第二章病恙(1)
第二天是雙休日。然而北宮靈雨卻並沒有時間休息,帶著公孫羽、羅筱惠、榮曉曦、殷岑岑直奔蘇州。
蘇州工業園區。北宮靈雨在工業園的領導陪同下視察了金鼎的幾處工地和晶圓廠工程。金鼎駐蘇州的總協調人是行政總監安子倩,而程雨柔作為她的助手最近半個月也一直呆在蘇州。
女孩一身工作服,大蓬酒紅色秀髮束起來塞在安全帽中,顯得相當幹練,別有一份美感。
視察工地完畢後,北宮靈雨謝絕工業園領導的宴請,卻拉著安子倩、程雨柔前往蘇州一家幽靜的酒店,犒勞一下她們。
作為北宮靈雨的助手,公孫羽自然入座,然而程雨柔迫不及待地坐在他身邊,甚至將座椅不自覺地向他那邊移動一下,這讓所有人為之愕然。
「呵呵,我可是羽哥哥的乾妹子!」程雨柔卻沒有半點尷尬,嫣然笑道,甚至自然而然地為公孫羽擺放餐具。
安子倩取笑說:「呵呵,原本還想給你介紹一個帥小伙,看來用不著了!」
程雨柔瞥了公孫羽一眼笑道:「安姐,我的條件可是很高的哦,至少……得像羽哥哥這麼酷,這麼能帶給我安全感的!」
眾女笑了起來,安子倩搖頭說:「萬幸我沒給你介紹,原來你是情有獨鍾!」
榮曉曦笑說:「乾脆你將就一下,找你的乾哥哥算了!」
程雨柔親暱地挽了挽公孫羽的胳膊笑吟吟地點頭:「我也是這麼想呢!」
公孫羽尷尬不已。不過他倒是當程雨柔是調皮小妹,並沒有生氣。
北宮靈雨也嘻嘻地笑著,但眼光偶爾掠過男人時,刀鋒般的眼神瞬間閃現,讓男人悚然一驚。
當菜餚呈上時,程雨柔更是極盡乾妹妹的本色,不斷為公孫羽夾菜,甚至為他操刀切牛排,撤換盤子。
女孩過分的熱情讓男人冷汗直流,加之不時被刀鋒般的銳利目光千刀萬剮,公孫羽幾乎坐立不安。終於在熬了半個小時後,男人以去洗手間名義狼狽逃竄。
在洗手間裡洗個臉後剛剛在門廊處站定,便看到北宮靈雨滿臉冷笑走過來。
「酷男!安全感!」她站在男人面前咬牙切齒地盯著他。
公孫羽默然苦笑。
盯著眼前這根大木頭,北宮靈雨心頭忽然升起一股巨大的委屈,恨恨地揪了他一把,摀住紅唇嗚咽一聲朝洗手間衝去,三秒鐘之後壓抑的抽泣聲從洗手間隱隱傳來。在感情面前,就算再堅強的女人也是如此的脆弱!
北宮靈雨的情感已經確鑿無疑,但帶給他的卻是無盡的惶惑。金鼎這塊跳板未免太沉重了!
睿智如公孫羽者十分清楚:一旦選擇了這塊跳板,自己將與北宮靈雨之間的關係將再也無法逆轉。
然而這種生活是我所欲求的嗎?一旦徹底加入金鼎,喪失獨立性,我將迎來怎樣的生活?
因為男人的傲氣和傲骨,公孫羽絕不願意自己成為一個女人的附庸,就算在他人的眼中如此也不能容忍!
也正因如此,他一直沒有回答北宮靈雨幾天前的問題。
然而這種遲疑和猶豫已經傷害了敏感的女人,今天只是借個由頭髮作。當然,程雨柔的威脅也同時引發了女人的妒意,畢竟她和白湘君絕非同一量級。
大約三分鐘後,抽泣聲漸漸消沉,隨即響起嘩啦啦的水聲,隨即沉寂了十分鐘。當她推門而出時,看到公孫羽依然呆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禁「嗤」的一聲笑了起來,伸出纖纖手指在呆子額頭戳了一下:「你傻不傻啊,站在女廁面前這麼著迷,要被人看到了怎麼說你呢!」
公孫羽澀澀的一笑,低聲說:「對不起。」
北宮靈雨別過螓首,良久長長吁了一口氣笑說:「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括我。小羽,你……還是隨心而行吧,我再也不勉強你什麼了!」
話雖如此,但那酸楚的笑容卻比哭還讓男人難受,更何況剛剛修飾過的眼圈又一次通紅起來。她勉強點了點頭,轉身而去,步伐有些凌亂。
為什麼會這樣?公孫羽怔怔地站著,心中充滿了糾結的苦楚。
下午北宮靈雨一行便回到東海。而當天晚上,公孫羽便被神色有些緊張的梅管家叫了過去:「大小姐病了!」
公孫羽一驚,急道:「什麼病?狀況怎麼樣?」
「體溫很高,好像發燒了!」梅管家說,「最近氣溫變化很大,加之她實在是過度疲勞,抵抗力下降,應該是感冒了,而且有上呼吸道感染的跡象。」
「你不是醫生嗎?怎麼說話模稜兩可的!」公孫羽不滿地盯了她一眼。
梅管家苦笑搖頭說:「大小姐不願意接受任何檢查,不願去醫院,不願吃藥,所以我才來找您!」
「怎麼會這樣!」男人鐵青著臉孔朝綠色別墅徑直走去。
當他走過去時,北宮靈雨的房間門開著,忽然裡面傳來的聲音讓他止步。
「姐姐,對不起,都是我氣你,讓你病了!」
那分明是魔女那抽泣的聲音,蘊含著焦急、驚惶、痛苦。
「傻丫頭,姐姐病了不是因為你!別哭了哈,臉皴了可就不好看了,萬一長了斑,你小羽哥哥不喜歡了怎麼辦?咳咳!」
北宮靈雨的聲音依然那麼輕柔,但沒有了平素蘊藏的剛強,顯得十分柔弱,而且伴隨著一連串的咳嗽。
「姐姐,別說話了!你……你咳著哼難受吧?臉都憋紅了!姐,去醫院吧!要不讓梅姐看看也好啊!」魔女急得要哭出來。
北宮靈雨好一通咳嗽後輕輕的歎道:「霜兒,姐姐平素也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為什麼在他面前卻一點脾氣都沒有?」
魔女「咚」地頓足說:「姐,我知道是小羽哥哥氣著你了,我去抓他來給你賠禮道歉!哼,臭小羽哥哥要是不肯道歉,人家……人家就在他面前哭死!」
「嗤!好厲害的威脅呢……」乃姐咳嗽一聲輕輕的笑了出來。
魔女哀求道:「姐姐,霜兒求你了,如果你怕打針的話,吃藥也好啊!」
北宮靈雨幽幽一歎:「霜兒,你出去吧。姐姐睡睡就好了……咳咳!」
聽到她的咳嗽聲,公孫羽的心頓時抽搐起來,再也無法隱忍,幾步走了進去。
「小羽哥哥?你來了!快,快勸勸姐姐……咦,梅姐你拉我幹嘛……」
魔女被梅管家強行拉了出去,臥房中唯剩一對男女。
北宮靈雨倔強地別著天鵝一般的修頸,長長的睫毛顫抖著,一滴晶瑩的淚珠正在睫毛間醞釀,由於憋住咳嗽,俏臉一片通紅。
「你想要我怎麼樣?」公孫羽黯然一歎問。
北宮靈雨倏地轉頭,咳嗽幾聲後盯著他冷笑說,「小羽,我知道你是男子漢,不屑於攀附我這樣的弱女子!」
公孫羽苦笑道:「其實,我只是一個保鏢。」
「我知道你只是一個保鏢!」女人倔強地盯著他,一邊努力地抑制著咳嗽,胸部因此而劇烈起伏,這讓男人加倍難受。
「如果我辜負了你的期望……」男人呻吟般說。
女人的眼睛剎那煥發出璀璨的光芒,稍稍猶豫後決然說:「一切後果我承擔。不過我相信你,勝過相信我自己。」
「謝謝。」男人真誠地說。
「過來一些……」女人咳嗽幾聲,嗔怪地瞪他一眼,「我們擊掌為誓!」
男人無奈地苦笑,走過去伸出手掌。女人將自己的纖幼手掌按在他手掌上,忽然驚歎起來:「哇,你的手掌好大!」
男人默然片刻後忽然說:「比蒙巨獸的更大。」
「嗤!你……你不會還在吃那個誰誰的醋吧?」女人驚訝得笑了出來。
「施丹達……」男人忽然瞇縫一下眼睛,「那人很危險。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一直沒有出現,括他的女友阿曼達。」
「不准想她……就是那個阿曼達!」女人忽然撅起因發燒而紫紅色的櫻唇,嗔怒地盯著他,「也不准想起小柔,還有小雪,還有葉紅菱!」
我們是達成合作協議還是戀愛協議!?男人震駭地看了看她,但女人咳成一團,一臉倔強,好像他不答應就絕不接受治療。
「我知道了。」
男人憋屈地轉身過去,而身後女人驚喜交加,一時差點暈厥過去!
在給北宮靈雨作了必要治療後,梅管家將男人叫到一旁。
任何時候都彬彬有禮的她微微鞠躬後問:「公孫先生,大小姐對您的心您應該很明白吧?」
男人淡淡道:「這事情與您有關係嗎?」
「當然。」梅管家頷首說,「您知道我一輩子都會服侍她。」
男人忽然冷笑起來:「昨天晚上您很晚出去,見什麼朋友嗎?」
梅管家一怔:「是。怎麼,我沒有見朋友的權力?」
「當然有。」男人淡淡一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每月中旬都會在某個晚上出去兩個小時左右。您有秘密。」
梅管家盯著他:「任何人都有秘密,不過如果這個秘密不妨礙其他人的話,我想其他人也不必多管。您說呢?」
「當然。」公孫羽點了點頭,走開幾步,忽然說:「請給白蝶小姐帶句話,說靈霜小姐想和她見一次面。」
梅管家臉色大變,憤怒使得玉臉泛過一陣粉光:「您跟蹤我!?」
公孫羽淡淡說:「談不上跟蹤,只是無意中看到您走進入一家酒吧,而且酒吧門口迎接您的是藍蝶小姐。」
梅管家盯了他半晌,冷笑說:「希望沒有下一次。」
公孫羽點了點頭:「知道您和藍蝶小姐在一起,我很欣慰。」
梅管家嬌哼一聲,頓了頓蓮足,第一次沒有施禮便轉身就走。
凝視著女人那挺拔曼妙的背影,公孫羽的眼楮又一次微微瞇縫起來,嘴角沁出若有所思的淡淡笑意。他當然知道酒吧裡等著的絕不是藍蝶,而是那個一直蒙著面紗的神秘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