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上人少,所以會用來整理一下舊章節,已經看過的朋友可以不用再看。當然,幫我點一下還是很感謝的——
一九九五年,中國南方的一個鎮級中學。
晚上九點半,下了晚自習的人們一窩蜂散開在校園裡面,寧靜的校園馬上熱鬧了起來。
「啊哈,給我一杯忘情水--,」在校門外有人扯著嗓子唱起了流行歌曲。
唱歌之人旁邊的陳夕笑道,「別現寶了,就你這破水平,也就配在廁所吼一吼,還會嚇到隔壁女廁的同學。」
「換我一夜不流淚--」唱歌的人不以為意,繼續「吼叫」。
「誰呀,誰唱的?怎麼那麼難聽?」
這次不是陳夕,是走在他們前面的幾個女孩子。
「還能是誰?不就是張學友唱的!」
「什麼呀!是劉德華唱的。」
「不是四大天王裡面的張學友,是三班那個張學有。」
「唱得跟殺豬一樣。嘻嘻……」
前面的女孩子唧唧喳喳地說著,然後全部哄笑了起來,後面的陳夕和張學有聽得一清二楚。
聽聲音不是同班的同學,透過昏暗的路燈,陳夕看了看那幾個女生的背影,好像是初三(二)班的,她們顯然沒有想到會被聽到。
已經有女生這樣說了,張學有也不好意思再唱下去了。
陳夕低聲對張學有說道:「天王,沒想到你的歌迷已經遍佈校園,而且都是女歌迷,實在是佩服呀!」
張學有本來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一想算了,反正自己又不是專業的,有名就表示自己有點份量了,管他是不是殺豬一樣。他馬上得意地說道:「那是自然,初一、初二低年紀還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認識我呢!」
陳夕笑道:「你這歌是流行的,但是唱法已經不流行了!我要是教你最流行的唱法,只怕連高中的女生們都成為你的歌迷呢!」
「什麼?說我的唱法不流行了?你說說該怎麼唱!」張學有有點不滿地說道,他可是對著磁帶學劉德華的唱腔。
陳夕有點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道:「你應該把歌詞改為『給我一杯壯陽水,換我一夜不下垂』再唱。」
張學有馬上嘿嘿地笑了起來,覺得很有意思。他們走得慢,前面幾個女生已經走得很遠了,聽不到他唱歌了,於是他便改了歌詞,試著唱了起來:「啊哈,給我一杯壯陽水,換我一夜不下垂--」當然,聲音沒有剛才那麼大。
「咦!張學有!」
「哇!你……嘖嘖……」
他們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驚訝之聲,陳夕和張學有都不禁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見到兩個女生正在他們後面。
這兩個女生是他們三班的同學李小桐和冷冰冰。昏暗之中,也看不到她們兩個有沒有臉紅。在初三這個青春期年紀,雖然大家很多都不懂,不過「壯陽」兩個字她們還是隱隱聽懂了一點。
張學有看到女同學,臉馬上漲紅了起來,不過這小子反應很快,馬上說道:「不關我的事,是陳夕教我的!」
「不會吧?」李小桐和冷冰冰同時驚訝地說道。「我們可是聽到你唱的哦!」
張學有暗暗伸手拉了陳夕一把,陳夕會意,但要是自己承認,不是在女生面前失去了自己的光輝形象?而張學有本來就沒有什麼形象,乾脆……
不過很快陳夕就覺得不好意思,張學有是自己的死黨,怎麼能這樣想呢?他沒有什麼形象,自己更不能讓他丟臉。
想到這裡,陳夕馬上笑了笑說道:「這個……真的是我教他唱的。」
見到兩個女生大跌眼鏡,陳夕馬上補充說道:「怎麼了?不就是把『忘情水』改成『礦泉水』了,值得你們這些沉迷劉德華的小女生為他鳴不平嗎?」
他乾脆裝起了糊塗,死不認賬,讓張學有不禁暗暗叫絕。
看到兩個女生壞壞地笑著,陳夕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轉開話題,「今晚的天氣真好呀!」
李小桐他們不明白陳夕為什麼要說天氣,這樣太突兀了吧?
張學有馬上唱和著說道:「就是呀,天氣這麼好,我還以為會下雨,還帶傘了呢。」
「我們也帶傘了。」冷冰冰揚了揚手說道。
「不用擔心,我沒有帶傘,怎麼可能會下雨呢?」陳夕搖頭晃腦說道。
眾人不禁都嗤笑起來,就在這時,天上突然亮光一閃,接著響起了一個巨大的雷聲。
「這麼不給我面子?」陳夕抬頭看了看天,小聲嘀咕說道。
李小桐笑了起來:「天氣真的是好呀,不過天有不測風雲,馬上就可能下雨了哦,你們快點走吧!」
她們兩個住得離學校很近,而陳夕他們就比較遠了,所以也都怕真的下雨。
他們已經走到了一個分路口,李小桐對陳夕說:「我的傘給你吧?我住得近,很快就到了。如果真的下雨,我也可以和冰冰共用。」
陳夕沒有拿她的傘,笑著說道:「沒關係,我都說了我沒帶傘不會下雨的。我們走快一點就好了,沒事的,大不了讓天王送我回去。」
這個年紀的男女生說話還是有點害羞的,李小桐也沒有多說什麼,冷冰冰又說道:「手電筒要不要?」
張學有忙說:「我這裡不是有嗎?抗議!你們這麼關心陳夕幹什麼?」
她們兩個笑罵了張學有一句,告別走向了另外一條路。
路上還有其他三三兩兩的學生,大家看到快要下雨了,都加快了腳步,有些比較遠的同學還是騎自行車走的。
張學有低聲對陳夕說道:「陳夕,你倒是真的很夠哥們,真的在女同學面前承認了。」
陳夕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出賣我,我還沒有說你重色輕友呢!」
張學有笑著拍了拍陳夕的肩膀,「好,今晚請你吃夜宵。炒麵!可以了吧?」
他們現在上初三了,經常上晚自習很晚,有時候下課後,都會弄點夜宵吃。不過大家都沒有什麼錢,一般只是一點餅乾、方便面之類的。
「你可真會挑時間,現在就要下雨了,你請我吃炒麵!先記下了。」
「沒關係,等下我送你回去。」張學有說著拉上陳夕去了一個小餐館。
剛剛進入餐館裡面,外面就已經下起來了大雨。
張學有要了兩個炒麵,都是沒有肉、沒有蛋的素炒麵,兩塊錢的。對於他們來說,兩塊錢的炒麵已經是奢侈的了。
「完了,不知道要下多久。」陳夕看著雨越下越大,他可不想太晚回去。
等到面炒好,雨還是下的正濃,張學有見陳夕想要回去,他也想早點回去,要不然家裡都會擔心。
「要不這樣吧,我們打包,現在回去?」張學有說著要店老闆用飯盒把炒麵裝了。
一人提著一個飯盒,兩人共用一把傘,笑著衝進了雨裡面。
兩人在雨中快步的走著,街上的行人很少,沒帶傘的都在兩邊屋簷下躲雨。
兩人一路上談論著新看的一本武俠小說,突然陳夕沒有說話了。
「怎麼了?」張學有問道。
「停一下,過去那邊屋簷下。」陳夕看著側面一棟樓下。
張學有跟著陳夕向著那邊走了過去,走到樓下,看到在寬大的屋簷下坐著一個人。本來張學有想問陳夕幹什麼,現在他也覺得好奇了。
在屋簷下坐著的那個人是一個和尚,一個中年和尚,胸前掛著一串很大的念珠,正盤腿坐在地上,雙目閉著,面帶微笑。他一副安祥模樣,彷彿那裡就是他的一方天地,兩尺外的大雨,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
他們兩人已經走到屋簷下,陳夕看著那個和尚說道:「他會不會是死了?」張學有搖搖頭。
陳夕低下身子對那個和尚說道:「喂,師傅,你有沒有事呀?」
那個和尚聽到陳夕的話,抬起了眼皮,微笑看著他們兩個。
張學有趕緊說道:「我們應該叫大師,大師,你怎麼在這裡呀?」武俠小說看多了,基本的江湖規矩他們還是懂的。
「兩位同學,我是在這裡等人。」和尚低聲回答到。
陳夕看著那個和尚,問道:「大師,這麼晚,又下大雨,你可能等不到人了。你在哪裡吃飯呀?住哪裡呀?」
和尚依舊微笑,和氣地說道:「有緣自然等得到。食住是小事,什麼都可以吃,哪裡都可以住。」
陳夕看了看張學有,對和尚說道:「大師,我這裡有盒面,還是熱的,你先吃吧。不過,帶你回去住我就沒辦法了。」說著他把自己的飯盒遞給了那個和尚。他雖然看多了武俠小說,要送吃的沒所謂,但是當然不能帶他回家。家裡人哪裡會允許小孩帶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回來住?
那個和尚看了陳夕一會兒,點了點頭,接下了陳夕的飯盒。張學有也趕緊遞過自己的飯盒,「大師,可能不夠吃,這個你也留下吧。」
和尚微笑著說道:「夠了,夠了,這盒就不用了,多謝兩位同學。」
「那我們先走了。」陳夕拉上張學有撐傘進入了雨裡面。
兩人走出幾米之後,陳夕對張學有說道:「別介意,謝謝你的炒麵,可以幫人家解決一頓晚飯。」
張學有明白地拍了拍陳夕的肩膀,「你是我的偶像。呵呵……」
「兩位同學,能不能再回來一下。」
他們兩人走出了十幾米,突然聽到那個和尚的話從雨中傳了過來。兩人不知道他還有什麼事情,又轉了回去。
那個和尚對陳夕說道:「同學,你佈施我一餐飯,我想要回贈你一樣東西。」
陳夕和張學有對看了一眼,都不禁想到,不會是有什麼武功秘籍吧?
和尚說著已經從寬大的袈裟裡面取出一件東西,交給了陳夕,那是一個課本大小的木盒子。
「大師,你誤會了,我只不過是給你一盒對我無關緊要的面而已,我沒有想過要求回報,你也沒有必要回報什麼我東西。」陳夕沒有去接那個木盒子。
張學有不停在邊上使眼色,要他接著,說不定真的有什麼好東西呢。但是陳夕一點都沒有反應,讓他在一邊乾著急。
中年和尚微笑著說道:「其實我不是要回報你,是因為跟你有緣。跟你有緣,所以我們可以相見;也正是因為有緣,你才會走過來。所以我送你這樣東西,也都是因為它跟你有緣,你安心收下吧。去吧、去吧!」他已經開始催促了。
陳夕見到無法推脫,他也是想回去了,要不然老媽要擔心了,只好伸手接了過來。再看那個和尚,已經又閉上了眼睛,他們兩個只好告辭離開。
走出一條街之後,張學有就趕緊要陳夕把盒子打開,看看裡面是什麼東西。陳夕也很想知道,兩人走到了路邊一個店子外面,在燈光下打開了那個木盒子。
這個看起來很舊的木盒被打開之後,裡面出現的是一座精美的觀世音菩薩像。顏色有點暗淡,不是瓷器的,有點沉,大概是石頭雕的,拿在手上感覺很細膩,看起來是個古像。
張學有又翻了翻盒子裡面,見到沒有什麼別的東西了,不由失望地說道:「原來是座觀音菩薩像,沒有武功秘籍。」
陳夕笑了笑,「別幻想太多,哪來那麼多秘籍,要想有功夫,苦練就是秘籍。這座菩薩像也很好呀,我可以把它供奉在家裡,說不定我就可以如願考上重點高中呢。」
張學有馬上回應到:「現學現賣,菩薩哪裡管你這麼多,要想考得好,苦學就是秘籍。」
兩人不禁大笑,收拾好木盒子,兩人又進入了雨裡面。
張學有家裡陳夕家不是很遠,兩人自小就在一個學校讀書,性格又合得來,所以也就成了死黨。現在雨一點都沒有見小,還不停的閃電、打雷,所以兩人都走得很快,張學有也是準備先送陳夕回家。
兩人共用的雖然是一把大傘,但身上也淋濕了不少,眼看離陳夕家不遠了,兩人都加快了腳步。
突然,陳夕感覺什麼東西拌了自己一下,耳邊還聽到「唧--」一聲刺耳的聲音。他不由停了下來,兩人共傘,張學有當然也只有停了下來。
「又發現什麼了?我這裡還有一盒炒麵。」張學有笑著說道,並四下觀看。
陳夕低下了頭,見到腳底下有一團東西在蠕動。「我們看看是什麼?」
張學有趕緊用手電照在地上。
「哇!」
兩人嚇了一跳,後退了兩步,互相看了兩眼。
「什麼東西呀?老鼠?」張學有低聲問道。
「是不是男人呀?老鼠都怕!」陳夕低聲笑道,「我們再看看。」
隨著手電筒再照過去,他們看清楚了地上東西的模樣。那是一隻血紅的東西,有著尖細的眼睛和嘴巴,還張開著一雙大翅膀,整個趴在地上,樣子是有點嚇人。
「這是什麼?」張學有疑問地說道:「看樣子非鷹非鶴、非鼠非蛇,莫非是怪獸?」
「別瞎說。」陳夕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慢慢說道:「看樣子應該是一隻蝙蝠。」
「蝙蝠?!」
張學有大吃一驚,又低頭看了一會兒,「蝙蝠就是這個樣子嗎?沒有這麼大的蝙蝠吧?」
「應該是蝙蝠吧,其他什麼東西都不像了。你不能因為它的個頭大就不把它算做蝙蝠,要是按照這個理論,四班那個大個子就不是人了。」陳夕白了他一眼。
張學有嘿嘿一笑,「蝙蝠,好東西,可以做個標本,一定很有創意吧!啊,我記得蝙蝠不是禽獸呀!」
陳夕不禁笑出聲來:「蝙蝠當然不是禽獸,禽獸是罵人的話,就好像那種趁火打劫、不救死扶傷還要把人家拿去做標本的人物,可以歸於此類。」
「你罵我呀?不過說真的,蝙蝠是非禽非獸,所以不知道是叫一隻還是該叫一頭呢?」
陳夕伸手打了他一下,「你管它是一隻還是一頭,我要把它帶回去,要不然它留在這路中央,不被雨淋死也會被車壓死……」
正說著天空亮光一閃,又是一個炸雷響了起來。
地上的蝙蝠被雷聲嚇得又是「唧--」了一聲,翅膀撲通了幾下,但是無法飛起來。
張學有聽到陳夕的話,有點吃驚,「我說做標本也只是說說而已,你不會是真的要把它救回去吧?你救回去放哪裡呢?你拿什麼東西養它呢?拜託!這是小女生的愛心,我們要行俠仗義做大事,這些收留小動物的事情應該讓女孩子去做。」
陳夕沒有理會他的話,把手裡的木盒子和手電筒塞在了他的手裡,「行俠仗義就是要從小做起,現在這可是救命。很明顯它因為雨太大了飛不起來,我把它放我屋子裡床底下就行了,蝙蝠不是吃蚊子的嗎?等雨停了,它又恢復了,自然會離開呀,想那麼多借口幹什麼。」
張學有一手拿傘,一手提著飯盒,現在又要抱住那個木盒、拿手電筒,他沒有再說什麼了,照顧好這幾樣東西再說。
陳夕已經低下身子,伸手抓住了那只蝙蝠。蝙蝠身上的肉還有一層已經濕漉漉的絨毛,抓住手裡,讓陳夕感覺有點不自然,隨著不時閃過的雷電,讓他看到蝙蝠的頭面,也覺得很恐怖。
他吸了一口氣,把掙扎著的蝙蝠提了起來,並且很快空出一隻手拿過了那個木盒,把木盒打開,將蝙蝠放了進去,然後趕緊把盒子蓋上了。蝙蝠碩大的身軀,被勉強的放進了盒子裡面。
張學有看著陳夕忙碌,張大了嘴,半天才說道:「菩薩恕罪。陳夕,你怎麼把沾滿了污濁的蝙蝠放到了觀音菩薩像上面?真的是罪過呀。」
陳夕笑了笑,抖了抖手上的水,輕鬆地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佛塔),救蝙蝠一命,應該也是一樣的吧?這是菩薩提倡的,怎麼會因為我放在了這個石頭塑像上就是罪過呢?」
張學有無奈地說道:「我們一樣的課本唸書,你看過的武俠小說我也都基本上看過,你又沒有比我多看什麼狗屁名著,為什麼我就是說不過你呢?為什麼一加一在你哪裡等於三,到我這兒就變成二了?」
陳夕搖搖頭,笑著說道:「如果不是理解和吸收的區別,那我想唯一的解釋就是我比你……嘿嘿!」
張學有將陳夕送回了家,然後自己回去了。
陳夕將那個木盒帶到了自己房裡,打開那個盒子,裡面那個蝙蝠掙扎著跳了出來,然後驚恐地鑽進了床底下。他低頭一看,蝙蝠已經鑽到了裡面。只好低聲說道:「不要亂叫呀,不要亂來呀。」
他心裡不斷在想,這只蝙蝠有點怪異呀,怎麼是紅色的呢?一般的蝙蝠應該是黑色的吧?
陳夕又將那座觀世音菩薩塑像端了出來,找了一塊布擦拭乾淨,然後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現在應該已經很晚了吧?真的很想睡覺了。
但是沒有辦法,因為淋雨了,陳夕還是只好去洗了一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