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節女臨時工的下落
「匡當」一聲,39號的門被打開了。這裡原本人就不多,能住40人的房子裡只有住了七八個人。開關門的聲音就特別的大。隨著開門的聲音,39號的裡的人們一個個都抬起了頭。
39號是檢疫營裡的一棟營房,它很特別:整個檢疫營是被鐵絲網、竹籬笆和壕溝包圍著的,而39號身處其中,周圍又有一道竹籬笆將它單獨隔離開。39號和鄰近的40號屬於「特別營房」,專門隔離檢疫那些別列入「特殊名單」的外來者--裡面的人五花八門,有被懷疑是各路奸細的形跡可疑分子;有渡海而來和尚道士;有從大陸上綁架來得人員……他們都有個統一的稱呼「待審查重點檢疫人員」。當他們待滿40天的檢疫期之後,就被直接轉交給各個專門口負責。大多數人被移交給政治保衛總局,其他人分送宗教事務辦公室、警察總部、對外情報局。關押地點也會轉移到臨高縣的縣衙監獄和政保局的「學習班」。
39號是女營,裡面的人要比隔壁的40號男營要少得多。七八個女子年齡相貌各不相同,這會目光都投向了門口。
「李永薰,出來。」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中年婦女。
「這裡是哪裡?」李永薰走到門口,外面的陽光亮得刺眼。她踉踉蹌蹌了幾步才站穩。她在濠鏡澳被人打昏,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是在一艘船上。不管她如何在船艙裡吼叫哭鬧,始終沒有一個人出來答話,只有一個少女每天早晚兩次給她送飯。
李永薰心裡猜到可能是被澳洲人抓去了,驚懼之餘,為了盡快弄明白狀態,她使出了自己的終極手段:不吃飯。
早晨送來的乾糧和水,她連碰都不碰。
「告訴你們的大頭目,馬上來見我說說清楚!不然本姑娘絕不吃東西!」李永薰大義凜然的說道,隨手把裝著二塊乾硬發白的餅子和一杯水的盤子丟了出去。
來送飯的女孩子不發一言的撿了東西出去了。李永薰眼巴巴的等著,然而整個一個白天就沒有再來過一個人。
她高估了自己絕食的決心。畢竟以前她只是不吃飯而已,各種幹點心小零食到處有,就算幾天不吃也不會覺得餓。所以不吃飯對李永薰來說是小菜一碟的把戲。
然而船上既沒有零食,也沒有偷偷給她送東西來吃的奶娘丫鬟,李永薰餓了不到一天就不行了。晚上少女又送來了晚飯。
「我不吃!」李永薰鼓起最後的勇氣和自尊喊道,「快收走!不,把水留下!」餓還好說,一天不喝水的滋味實在太痛苦了。
少女很聽話的把水杯留下把食盤子收了起來,要退出去。
「慢著!」李永薰喝止道,「告訴澳洲人!我不是普通老百姓!我爹是南京錦衣衛--」她想自己爹只是個總旗,要不是頂著個錦衣衛的名目,真是比芝麻還小的世襲官兒。說出來大概還不夠嚇唬人,當即改口道:「……百戶!」
顯然「我爹是錦衣衛百戶」這個說法沒起作用,李永薰餓得兩眼發花,當第二天送來早飯的時候,她的絕食行動就取消了。
「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裡去?」李永薰可憐巴巴的啃著硬邦邦的草地5號乾糧問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少女就說了這麼一句。
「別問了,該你知道的你自然就知道。」女看守面對她的提問還是回以同樣的話語--李永薰打了個冷戰。對方的表情並不嚴厲,目光中甚至還流露出一絲對年輕女孩子的同情,然而語氣很是冷淡。
李永薰無奈的歎了口氣。她已經知道這裡是臨高--下船的時候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機器,還有那條大鐵船就知道了--她落到了澳洲人手裡。
但是澳洲人為什麼要把她也抓來呢?顯然轎子裡的人就是高巡按。這樣看起來,自己的全部推斷都是正確的!李永薰很是興奮,又得意非凡。她忘記自己到澳門純粹之是為了滿足好奇心,找到高巡按的線索是誤打誤撞--這會這一切都變成了她自己的獨到推斷。
然而李永薰的驕傲興奮沒持續多久,她就被送到了檢疫營。在遭受了被她稱為「奇恥大辱」檢查身體和集體洗澡消毒過程之後,被關到了這個裝滿了疊在一起的床鋪的大房子裡,每天過著一天二頓海鮮粥的枯燥日子。沒有人再來過問她。無論她問什麼,看守這裡女人從來不吐任何一個有用的字眼。至於39號房裡其他女人口中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她們和她一樣,也是一上岸就被送到這裡來了。
在營房之外,是三個穿著整齊的對襟短褂的髡賊,腰裡束著皮做得帶子,胸前還斜挎著一根。他們的肩膀上縫著藍色的布***,還有些奇怪的圖案。領子上也縫著藍色的小布塊。領頭的,正是在船上給她送飯的少女。她穿著和男髡賊一樣的衣服,只是***配得是深藍色的打褶裙子--李永薰瞪大了眼睛:裙子居然沒有遮住腳背,而是只過膝蓋。露出下面緊緊的裹住小腿的白色棉襪子。
「寡廉鮮恥。」李永薰心裡嘀咕著。雖說如此,她還是覺得有點羨慕的意思。眼前的這個女人顯然是在髡賊裡當正式的差使,怎麼也比她這個拿著別人的腰牌唬人的冒牌貨來得強。
「待審查重點檢疫人員李永薰一名!」女看守把一個紙面文件夾交給柯雲。柯雲打開看了看,又檢查了下她脖頸上的掛得竹牌。
「身份驗明!」柯雲說了一聲,然後在交接單上簽了名,「帶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李永薰大聲的問著,沒有人回答她。一個髡賊拿出一個黑色的頭套,直接套在她的腦袋上。黑暗和憋悶的感覺瞬間把巨大的恐懼感注入到她的心頭。她感到有人推了她一把,就被押走了。
巨大的恐懼感籠罩了全身。李永薰打小就出入大明暴力機關,深知落到暴力機關手裡的下場--不管有罪沒罪,皇親國戚,只要沒有高層打招呼,就是神仙也得脫一層皮。至於女犯的下場更為恐怖:會被反覆的凌辱***。她自己也審過女犯--知道其中的恐怖。想到種種可怕的滋味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一股強烈的尿意不受控制的從小腹升了起來。
原本她還覺得澳洲人不敢拿自己怎麼樣,但是到了臨高之後的所見所聞讓她看得明白--臨高這裡已是「儼然敵國」,根本就不是大明的天下了。自己這個假冒的錦衣衛恐怕是吃不開--不但吃不開,搞不好還會被當成奸細,「嚴刑拷問」或者被直接被殺掉。
李永薰被帶上了一輛雙輪東風馬車。走了十幾分鐘之後,被帶進了政治保衛局所屬的一棟屋子裡。在這裡她被簡單的加以訊問。無非是姓名、年齡、家庭出身之類。關於她和林銘的關係也遭到了盤問。李永薰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包括她是怎麼會找到高巡按的下落等等在澳門的事情。她不敢隱瞞任何事情,這間屋子裡雖然乾乾淨淨,除了桌子椅子什麼都沒有,但是保不定隔壁就是一間器具齊全的刑訊房。好女不吃眼前虧。
審問結束之後,負責審問的周洞天關照把李永薰先關在政治保衛局學習班裡。隨即把材料轉到對外情報局--人是他們抓來得,怎麼處置也由江山李炎他們決定。
「沒什麼油水,」周洞天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純粹是誤打誤撞才找到高巡按的。」
「她不是錦衣衛?」李炎問
周洞天笑了笑:「算是個臨時工吧。畢竟她那個表姐夫還給她弄了塊別人的牌子唬人。反正衙門用編制外臨時工的事情古今都有。」
「錦衣衛沒盯上我們?」
「也許盯上了。」周洞天說,「不過,就我個人的感覺,至少地方的錦衣衛辦事效率不高。根據李永薰的口供:那個負責辦理高巡按失蹤案的錦衣衛試百戶會跟到澳門純粹是偶然。」
「你信她說得話?」李炎不大放心,「不給她看看什麼night24或者蜘蛛之類的片子?」給被審問者看各種sm片是現在穿越集團的***機關行之有效的一種審訊手段。21世紀性/娛/樂工業的想像力是無窮的。
「沒必要。」周洞天無所謂的說道,「她要能在肢體語言上騙過我,那她就是本時空的間諜大師了。」
「好吧。」李炎拿起手裡的李永薰的卷宗,「怎麼處置她呢?」
「如果她長得醜可以直接卡嚓了事。」周洞天說,「或者送到符有地那裡充當勞動力。不過我看你們好像是不捨得。」說著他神秘的笑了笑。
「沒有的事情」李炎趕緊辯白,「再怎麼說她也屬於危險分子。」
「危險分子?絕對算不上。」周洞天搖搖頭說道,「她就個愛出風頭,好奇心過重的普通女孩子--和21世紀的女孩子一樣。不過,到了這裡也就由不得她了--有些東西是不能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