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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百五十六節 秋賦(二十一) 文 / 吹牛者

    第二百五十六節秋賦(二十一)

    眾人齊聲喊「喏」。孫瑞伍和吳亞心中一沉,這是要興大獄的意思啊。到底他們的矛頭會指向誰,兩人還不清楚,但是這次的案子之後臨高的局面必然會大變是確信無疑的了。

    隨著城門和縣衙被控制,鄔德已經把指揮部移動到了張有福的莊子裡以便就近指揮。張有福全家包括他家的傭工們都給集中送到東門市去了,有人好吃好喝的招待幾天。

    「立刻給計委打電話,要他們撥付二百套明代人的衣服到張有福的莊子裡,盡快。」鄔德在一張大木桌子旁發佈著命令。

    「從國民學校抽調的翻譯們來了嗎?」

    「來了,正在院子裡集合。」

    「衣服一到馬上讓他們換衣服,護送進城到縣衙去。」

    ……

    縣衙裡,周洞天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吩咐立刻將快班班頭子符和傳到。

    「這是周老爺,」孫典史言簡意賅的介紹道,「這次是專為協助辦理刀箭恐嚇縉紳的案子而來的。他的吩咐,就是本官的吩咐,也是吳老爺的意思,爾等可明白?」

    兩人鬧不清這一下又是哪一出了,只得應道:「是。」

    「好,爾等立刻多帶人手,給你一天時間在城內緝拿投刀射箭之人。」周洞天笑道,「要確實拿到,莫給隨便找幾個人來頂罪。快去吧。」說著丟下火籤。

    符和唯唯諾諾的退下。此事當然不難,臨高縣城極小,他手下的快班兄弟加上幫忙的「做公得」,半天時間就能翻個底朝天。何況能親手去幹這種事情的人,多半是些市井無賴潑皮,全縣有多少這樣的人,他一清二楚。

    不過這事情牽扯到陳明剛。真要把人緝拿到案,這種小潑皮不用用刑,大老爺的官威一出來就得招認的乾乾淨淨。自己和老八的梁子可就結上了。

    當下打定主意,先和陳明剛去談談。要是陳明剛上路,肯出點銀子,自己自然是要替他彌縫一下,若是不識相,那就得公事公辦了。

    陳明剛這會正在自家的宅子裡和手下人議事--昨天他就得知了這個消息,當時就吃了一驚,此事太出乎意外了,他可沒叫任何人去幹這事!但是這事情出來之後,全縣上下都會認為是他幹得!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陳明剛思來想去著摸不透。但是他立刻明白,自己這下成了縉紳大戶們的眼中釘。會不會是黃稟坤指使人幹得?

    叫手下人出去打聽消息,一個個有去無回。正在焦躁沒奈何間,有人回報:符和來了。

    符和是快班班頭,平日裡和自己沒什麼交際,他的突然到訪顯然是有事情。陳明剛趕緊道:「快請!」

    符和到了屋子裡,也不客套,只眼睛盯著陳明剛看,看得他渾身不自在。笑道:「老符!你來這裡有事說事!別瞪著牛眼睛!」

    符和冷笑一聲:「老八!你也太膽大了!居然敢做這樣的事情。真以為這臨高縣姓陳麼?」

    「投刀射箭的事情不是我做得,」陳明剛矢口否認。

    「是不是你做得,一會到了堂上你自己去和老爺們分辨吧。」

    「怎麼,老爺傳我去了?」

    「已經下了火籤,立刻緝拿投刀射箭的歹徒,這種小嘍囉一拿到堂上,還不什麼都招認了!」符和擺出一副穩坐釣魚台的面孔,「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辦吧!」

    陳明剛見他這副嘴臉,知道再分辨也不會有什麼用處。他這是擺明了來敲詐自己。就算自己不承認,他到時找幾個人教好了供詞,上堂一樣要咬自己一口。

    「事,不是我幹得。我也不會幹這麼蠢的事情。」陳明剛擺出一副義正詞嚴的面孔來,「我看,倒有可能是黃稟坤這小子幹得--讓大戶們對付兄弟我。」他歎了口氣,「我當了這個差使,得罪的人太多了。還要請老符你為我多多美言啊。」說著叫了個徒弟進來,「去,到後院去,和太太說取四十兩銀子來。」

    這個數目讓符和還算滿意。接了銀子,笑道:「老八,夠意思!這事鐵定就是黃稟坤這小子幹得了!」

    「有勞了。」陳明剛拱手稱謝,「恕不遠送。」

    看著符和出去的背影,陳明剛冷笑一聲。黃稟坤幹得?要真這麼招認出來,你符和才叫自找麻煩!黃稟坤是什麼人,臨高第一大戶黃守統的二公子,堂堂的縣學生員。要指證他是幕後黑手,沒刑房書辦、師爺一起上下勾手根本辦不到。

    符和拿了銀子,回到縣衙前自己辦案的時候常坐的茶館,關照手下把縣裡的混混兒找了三個來,許了他們每人二兩銀子,算作是射箭投刀的歹徒。

    「……上得堂去,不管老爺們怎麼問,只要一口咬定是是李恭指使你們幹得是就是!」符和喝了口茶,「上面興許不信,要動刑。這個你們只管放心。不管是打板子還是上夾棍,都有我打點了。小苦頭是難免的,絕不叫你們受大罪。」

    其中一個人道:「符頭!這事倒是容易,只是這小刀和弓箭哪裡來得,總得有個說法才是--」

    縣裡原先有鐵匠,如今早就沒了。要買鐵器都得上東門市去。那裡是澳洲人的地盤,亂說一氣的話,萬一扯到澳洲人就不妙了。

    「就說是李恭給你們的好了。」符和說。到時候刑具一加身,要他李恭認什麼都得認。

    當下把這三個人都上了鏈子先押在茶館裡,只能明天一早上堂。符和的一個手下悄聲問:「符頭!不是說要他們指認黃稟坤麼……」

    「你真是糊塗!」符和斥道,「黃稟坤是什麼人,咱們惹得起麼!」他冷笑一聲,直接指證黃稟坤是不行的,連指證他家的傭人都不成。好在他身邊最近鞍前馬後奔走的最起勁的就李孝朋了。說是他的傭人指使,等於也是把矛頭指向黃稟坤了。還能從李家勒索一大筆錢財。這才是一石二鳥。

    正在算計著到時候應該向李家開口要多少好處的時候,有手下進來告訴他,城裡忽然來了許多陌生的面孔,三五成群的散佈在縣城各處要道上。城門口許進不許出。

    「不用忙,多半是澳洲人進城了。是來關防的。」符和想既然來了好幾個澳洲大首長,他們自然要派人關防警戒,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告訴兄弟們,沒事少上街,都留衙門裡聽候差遣,免得惹來麻煩!」符和知道自己手下這幫人平時在城裡橫行霸道慣了,萬一和澳洲人的手下起了衝突,絕無好果子吃。

    「全都留在縣衙裡?」

    「這是澳洲老爺親自辦得案子,大伙要巴結一點!」

    周洞天老實不客氣的把縣衙花廳占為他的指揮部,接收著來自各處的情報和訊息。又在花廳裡架設好所需的各種設備。最後他請王兆敏出面,請涉案的各家士紳大戶,還有縣學的黃稟坤、李孝朋等人明日一早來縣衙聽審。

    佈置完一切,他留下尤國團在縣衙坐鎮,自己出城到張有福的莊子裡去向鄔德匯報。

    「看來符和果然去找陳明剛了。也找了不相關的人頂罪。」周洞天看了周伯韜送來的監視報告,「這胥吏之間還真是盤根錯節啊。」

    「這次就要徹底的把他們肢解掉,使其不能成為一股勢力。」鄔德說,「老老實實的為我們服務。」

    「本來就沒必要收服他們,全部抓走就是。我們不是預備了人手來接替嗎?」

    「原先我也這麼想。依靠暴力手段來重新洗牌。即容易又乾淨。」鄔德說,「但是現在既然還要打一階段大明的旗號,就得保持臨高縣衙『明皮澳心』。日常的衙門事務也得應付,比如繳糧賦應該怎麼經手?手續如何辦理,上面衙門來得文書應該如何回復?這些大明的行政程序只有胥吏們才懂。所以有必要留用一部分人。」

    「這樣的話他們豈不是又能靠這個來挾制我們了?」

    「呵呵,大明的官兒容易被他們挾制是因為是同一個體制下的,當官的要的是平平安安當官發財。我們只是暫時借這張皮用用,又不要當大明的官。」鄔德說,「他們可以欺騙我們一次,但是沒機會欺騙第二次了。等到有第一個犯這樣錯誤的人出現之後,我相信就不會有人犯同樣的錯誤了。」

    他接著道:「就算他們都是最頑固的壞蛋,到底也有老婆孩子,我相信人要能堅強到不顧老婆孩子的地步,非得有極強烈的信仰不可。」

    胥吏們的信仰就是撈錢。這種信仰一般經受不起考驗。

    鄔德和周洞天商量了一番明日審問的程序和要緊事項之後,又和陽河聯繫,確認一下專門為縣衙裡的胥吏們預備的「學習班」的營房是否都修好了隨時可用。接著,又詢問了陸軍派遣人員的到位情況。

    「進城的步兵要給他們換上明代人的衣服,不要帶步槍,就帶長矛好了。」鄔德在手機裡下著指示,「多帶繩子和頭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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