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節酸和鹼(四)
徐營捷說:「不完全是。我們叫電解液,裡面的燒鹼含量還不到10%,而且有很多雜質,需要再分離處理。」
「注意看,氯氣!」季思退拍了下徐營捷的肩膀。
「什麼,什麼。」白雨想湊上去看。
「小心,別亂動。」徐營捷有些激動,他想得可不是氯氣可以消毒,淨化環境,用來做鹽酸之類的事情,而是「毒氣」。
氯氣雖然普通卻是現代戰爭史上第一種投入實戰的毒氣,一戰時候可謂戰果卓著,亡魂無數。而且氯氣這東西制取容易,在本時空堪稱超級大殺器。不管你是滿洲白甲兵、關寧鐵騎、御家人還是克倫威爾鐵甲軍,遇到了就只有一個「死」。
現在穿越者的工業還不能製造氣體壓力容器來,儲存氯氣是件不可能的事。但是徐營捷知道武器研究組的變態很多,說不定能搞出什麼妖蛾子來。
這種黃綠色的氣體在玻璃管內升起,在場的穿越眾都屏住了呼吸。這時候,另一個玻璃管中安裝的一個小風葉扇也忽然開始運轉,這表明另一種無色的電解產物也出來了--氫氣。
「大家要注意了。」季思退開始對工人們做安全教育:「這種黃色的氣,叫氯氣。它是有毒的……」
看著季思退向一群似懂非懂的土著工人們解釋什麼叫氯氣,什麼叫氫氣,如何預防中毒和爆炸,白雨心想以後我可不上這化工廠來--太危險了。
制取出來的氫氣被輸送到這套設備裡唯一的一個現代裝置裡:鹽酸反應器。將氫氣通入反應器燃燒,然後再通入氯氣,生成氯化氫氣體。冷卻後再被水吸收成為鹽酸。
這個反應非常危險。氫氣中的氯氣含量過高會直接爆炸,解決的方法是在反應過程中嚴格控制氯氣的進入量,使得有毒的氯氣被過量的氫氣所包圍,讓氯氣得到充分反應,防止了對空氣的污染和可能的混合爆炸。
因為具有很大的危險性,季思退從一開始就沒考慮過土法設備,而是直接採購了現代時空的設備帶來。
制鹽酸只能消耗一部分氯氣,餘下的通入一旁的小型反應塔,反應塔裡已經分層裝滿了乾燥過的消石灰。氯氣被消石灰吸收,生成了次氯酸鈣--它有個大家更為熟悉的名字:漂白粉。
作為最常見有效的消毒劑,漂白粉的量產成功意味著穿越集團在防病防疫上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對於人群極度密集的文瀾河兩岸的穿越集團基地有著重要意義。當軍隊發起遠征的時候,也毋須擔心沿途飲用水的衛生問題了。
消石灰吸收氯氣是難易完全吸收的,在廢棄中或多或少的會帶走部分氯氣,為了更好的利用氯氣,同時改善空氣環境,一般還要採取最後一道廢氣吸收的工序。
從吸收塔派出來的廢氣用管子接到吸收缸,缸內是消石灰配製的石灰乳。廢氣中的氯經過石灰乳的吸收,生成氯酸鈣和氯化鈣。
石灰乳吸收氯氣飽和之後,抽到濃縮鍋內,加熱之後再冷卻,即將氯酸鈣結晶出來。氯酸鈣可以作為除草劑使用。提取過氯酸鈣的液體,再進行加熱濃縮,就能得到氯化鈣。基本做到了氯氣的零排放。
至於電解時不斷流出的電解液,此時其中已經含有大概10%的燒鹼。不過其中含氯化鈉的成分更高,這樣的燒鹼液是不能使用的,得經過濃縮處理。
季思退用來濃縮的設備就是一口大鍋子,用柴火引燃煤炭直接加熱濃縮。濃烈的氣味讓在場所有沒有戴勞保眼鏡的人都逃了出去。
「這麼敞開口熬是不是污染太厲害了。」白雨說。
「是啊,可是我們不是沒有蒸發鍋嗎?這還費煤呢!」季思退因為戴著化工防護口罩,大聲的說道,「等以後機械廠能給我們配套了就換。」
熬煮了好一會之後,鹼液下面,鍋底有結晶體析出來了,越積越多。
「白雨,快拿勺子舀出來!注意別把鹼液也帶出來。」
白雨趕緊把特製的木頭勺子拿過來,站在鍋邊把鍋底的結晶刮出來。
「注意安全。」季思退很緊張的注視著他。這口鍋子是從當時從苟家莊搜羅來的燒豬食用的,口徑很大。一個不注意栽下去就完蛋了。
白雨小心的把結晶取出來,鍋子上面瀰漫著的蒸汽,即使戴著防護口罩也覺得刺鼻。
「這是鹽吧?」他問。
「對,是真正的精鹽!」
取出來的精鹽送到曬鹽板上,用稀鹼液洗滌幾次,再用飽和精鹽水沖洗過,餘下的就是雪白的結晶體。這種鹽的氯化鈉純度高達95%以上。可以用來配置醫藥上輸液用的生理鹽水。
析出過鹽的電解液繼續加熱濃縮,直到鹼液的濃度達到30%左右就成為可以化工用。產品。當然也可以繼續濃縮乾燥成固體,但是這樣做實在太過耗煤,對穿越者來說不合算。
硫酸、鹽酸、燒鹼的成功製造,給了工能委很大的信心,王洛賓、展無涯等等一干人,只要有空都跑這兩個簡陋的車間來看看,瞧瞧這土法上馬的設備。
這兩套裝置雖然簡陋,帶來的效益卻是無可估量,根據季思退的測算,在保證原料和能源供應的條件下,接觸法硫酸車間按三班制配備工人15名,年開工時間345天,日產98%的濃硫酸1噸,必要時候可增加到1.2噸每天;食鹽電解車間按三班制配備工人24人,年開工345天計算,可年產燒鹼47.5噸,漂白粉87噸,氯酸鈣2噸,氯化鈣6噸。精鹽(95%純度氯化鈉)47.5噸,鹽酸30噸。
產量按現代標準微不足道,但是對於前不久分配任何化學品都要一毫升一克計算的計委來說,這兩個車間的投產等於是發了一筆橫財。
連時裊仁也來了,看到季思退給他準備的95%高純度氯化鈉,時裊仁樂得嘴都合不攏了--這可解決大難題:輸液、注射用生理鹽水有著落了。漂白粉更不用說是衛生部期盼的好東西了。至於粗製氯化鈣,經過製藥廠精製之後做成氯化鈣注射液,可以治療血鈣降低引起的手足搐搦症以及腸絞痛、輸尿管絞痛等、蕁麻疹、滲出性水腫、瘙癢性皮膚病。用於治療維生素d缺乏性佝僂病、軟骨病、孕婦及哺乳期婦女鈣鹽補充。大幅度的提高本時空人民的身體素質。
有了足夠的鹽酸,使得醫藥廠的計劃中的葡萄糖製造也能夠提上建設日程了。時裊仁馬上和吳南海聯繫,要他趕快拿出澱粉原料,大家合計下,立馬辦個葡萄糖車間。
至於吳南海,對忽然得到了他根本就沒指望過的除草劑喜出望外,馬上要求把相關的產量全部撥給他使用。還關切的詢問,什麼時候能給他出硫酸銨,他好配合雜交水稻放個超級產量衛星出來。
連輕工業部的人也來詢問能給他們多少燒鹼和硫酸的配額,有了這兩樣東西,他們就能提供潔白的紙張了,至於肥皂,更不在話下。不過做肥皂這件事情,化工部和輕工部是要合作辦理的,原應是化工部要通過做肥皂這個流程來獲取甘油。
這就好像滾雪球。一旦突破一個技術瓶頸之後,許多原本被卡住的生產領域就忽然都動了起來,能夠生產的產品一下就增加了許多種,產能規模也擴大了。
軍事部門反應也很迅速,當天席亞洲就打來電話,要求化工部鄭重考慮下氯氣作為一種武器的軍事價值和使用方法。
直接釋放氯氣是不可能的,徐營捷和幾個武器研究小組的人研究了一下,開發出一種氯氣地雷:罐裝鹽酸下邊裝上一包次氯酸鈣粉--也就是漂白粉,再綁上30克火棉裝藥的藥筒,通過爆炸把這兩種物質炸成霧狀混合在一起。至於效果,大家一致認為如果要使用最好同時引爆多枚。
也有人提出可以製造毒氣炮彈,原理同上,改進一下結構,使其能夠經受得住榴彈炮的射擊就可以了。
「不推薦使用。」徐營捷很難想像在戰場上誰能夠帶著許多鹽酸罐子跑來跑去。
「照我看,要指望這種毒氣炮彈、毒氣地雷的,」火炮研發組的林深河作了總結性發言,「還不如做些玻璃瓶,裡面裝鹽酸,到時候當手榴彈甩出去好使。」
群眾反應很好,各部門的讚譽如潮。但是作為化工部門的負責人,季思退一點都不高興。在這一連串光彩奪目的產品目錄和生產數字背後,隱藏著高能耗和極不穩定的生產狀態。
一個食鹽電解車間每年要消耗食鹽160噸,生石灰60噸,鹽酸0.5噸,煤炭35噸,直流電14萬度。水1500噸。這是一筆極為客觀的物資和能源消耗。特別是電力和工業用水。博鋪發電站裝機容量原先只有213kw,僅僅一個電解車間差不多就要消耗電站年發電量的十分之一。電力不足實際上成了電解食鹽車間的重要阻礙,原本計劃去年年底就要開工的車間就一直懸而未決。直到最近是百仞灘水電站二期擴容成功,那裡的一台鍋駝機被移動到博鋪發電站,博鋪的裝機容量擴大了一倍才正式開工投產。
季思退計劃等到機械部門的製造能力提升一個檔次之後,就逐步把現在太過簡陋的設備逐步替換掉,這樣高能耗高污染的生產實在不是未來的方向。
土法上馬的另外一個弊端就是「看起來很美」,真正投入實際運轉之後,很多在建造小冊子上沒有提到的問題相繼暴露出來。
最典型的就是接觸硫酸車間,從開工起,大大小小的毛病出了不少,最嚴重的是轉化率偏低,不到70%,造成部分硫酸的濃度過低,只有80%,必須重新勾兌才能達到出廠標準。鼓風機出口帶酸,四處碰灑,造成地面腐蝕嚴重;煙囪出口排煙大量帶酸,遇到潮濕的空氣立馬變成酸雨,將煙囪周圍的臨時廠房、棚子全部侵蝕破壞。有幾個工人受了輕度的酸灼傷,被送進了醫院。
季思退和徐營捷,還有機械、建築方面的技術人員,對整套系統連續做了六次修改,連吸收塔都拆開了重填料了好幾次,在轉化器上增加卵石集塵器;出風口加上焦炭作為吸收劑;給吸收塔頂端加上除酸沫的瓦缸片,再加上焦炭……連自己著摸開會討論帶翻書,幸虧大圖書館資料豐富,種種毛病一一找到了解決方案,前前後後折騰了一個月才把生產穩定了下來。
硫酸車間剛穩定,電解車間又出了幾次小規模的事故,最離譜的是有人居然看中了氫氣,自己設計製造了一個氣球,說這是為了以後的氣球觀測部隊做物質準備,非要在車間裡灌氫氣。但是此人穿著身化纖衣服上來就摸……全身二級燒傷1%急送醫院治療。整個電解車間癱瘓十小時。季思退氣壞了,還是用竹籬笆把車間圈了起來,外面高高的掛上骷髏頭的危險標記。不許人隨意進出。
時裊仁從博鋪化工廠參觀回來,順便和計委、化工部談好了幾種藥廠急需材料的供應問題,然後又去了次百仞城的宿舍區,採了一次樣,才回了總醫院。
「一摸呀,摸到……」
時裊仁哼著《十八摸》,拎著幾袋大便走進了百仞總醫院。旁邊經過的葉雨茗詫異的嘀咕:「這哥們是不是整天看大便熏傻了?」
真實的原因當然並非如此!時裊仁坐在他的「本時空第一個醫學檢驗中心」自信的翹起了二郎腿堆著一堆便便的樣本罐發出躊躇滿志的笑容。化工部的這次的投產成功讓他原本對製藥廠逐漸冷下來的熱情又燃燒起來--讓他幹勁大增,琢磨著還能做出些什麼藥品來。這勝過苦練內功十年。穿越集團裡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