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師父怎麼會有這麼極品的好友!自己已經答應了的事,是不會輕易放棄的。這麼多年,他們對自己的鄙夷,不是,已經習慣了麼?
「誒,你還真的打算治病啊,你的醫術行麼?」杜夫人又一次意有所指的望向了楚黛的殘腿。那邊可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將來可是要做太子妃,要當高高在上的皇后的人,隨便來個人就想治病?
話說太子今年二十有七,曾經娶了孟學士家的嫡女為妻,但是那個薄命的女人在兩年前生下一個女兒後力竭而死。太子也就一直沒有續絃,至今太子府上還有兩個側妃和許多姨娘,而膝下只有一個小郡主。於是皇上便下了一道詔令,明年二月為太子選妃。杜尚書是兵部的重臣,自然是被拉攏的對象了。
「好歹我也是師父自小帶在身邊教導的,不會比江湖上的那些行腳大夫差。如若夫人實在信不過楚黛,還請寫封親筆信讓楚黛帶回兮墨谷,這樣,我們都好交代。」她既然沒有給楚黛留面子,楚黛又何必對她好言相向。自己的人間閻王之名不是白得的,她不信那是她的事。
「娘親,我聽說楚姨來了……」一個聲如泉玉的女聲從圍廊的那邊傳了過來。順著聲音看去,那個女子一身湖藍的裙衫,梳著簡單但不失美觀的髮髻,只是簡單的插上了一跟銀簪,而面目卻是淡如畫,就像是那一朵高的白蓮,聲音溫溫柔柔,絕對是大家閨秀的典範。
她們真的是母女麼?為什麼看上去相差那麼多。
杜三小姐走近才看見楚黛一行人,說的話驀的頓住,卻也不失禮貌的充著楚黛微笑了一下。
「娘親,這位是?」杜三小姐走到杜夫人的身邊,笑盈盈的問道,「來者既是客,我們何不請人家進屋裡談,在這院子裡多不好看啊。」說罷,還善意的看了一眼楚黛。
她的一個微笑,讓楚黛心裡的不滿頓時消了一半。這位杜小姐看上去比她母親懂事多了。
杜夫人的臉色僵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你楚姨沒來,就喊了這個丫頭過來,不願以真面目示人也就算了,還是個瘸子!你叫娘怎麼放心讓她來幫你治病呢!」
杜三小姐尷尬笑了一下,「楚姨不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讓這位姐姐來一定是有用意的。既然是楚姨的高徒,那醫術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顏沁的身子就拜託姐姐了。」還福了福身子,輕輕行了個禮。
在她抬起頭的那一個瞬間,楚黛看見了她眼裡的真誠和友善。
杜顏沁。楚黛記住了這個名字。自己對京城的事情不是知道的很清楚,但是也從旁人的耳邊聽過這些傳聞。杜家的三小姐,也是唯一的嫡小姐杜顏沁,從小養在深閨,目的只有一個,嫁入皇家,母儀天下。
但是一直聽說是弱柳扶風,雖才名遠播但是經常大病小病不斷。也難怪乎他們會找到師父說要幫忙調理一段時間的身子了。嫁入皇家,如果很快就因病去世,那有再好的家世也只是一句空話。
「杜小姐謬讚了,楚黛只求做好本分就好。」楚黛沒有傻到人家一對她好就掏心掏肺的回報的地步,更何況,這京城的水那麼深,自己還是盡量不要淌進去。
「那好,本夫人就姑且相信你一次。先進來談吧。」杜夫人看見女兒都已經那麼說了,也就只好自己在心裡乾著急,對楚黛還是極其的不放心。看來還是得找個機會給楚兮漣再寫一封信才是。
硃砂冷哼了一聲,推著楚黛的輪椅跟著她們進了花廳,杜夫人和杜顏沁也是各自找位子坐了。
「楚姐姐一路勞累奔波,想必也是累了。我想著既然要幫顏沁調理身子,就自作主張幫楚姐姐安排了自己院子的西廂處,楚姐姐不會介意吧。」杜顏沁調皮的笑了笑,招手就吩咐下人們上茶。
「隨意就好。」楚黛點點頭,隨即問道,「杜小姐可是胎裡帶來的弱症?」
看她臉色紅潤中還是帶了幾絲病態的蒼白,說話間氣息的供給不足,顯然是在胎裡或者在幼時就受過大寒,應該是早產帶來的先天不足。
杜夫人的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對楚黛的話多了幾分不可置信,激動道,「對,沒錯,顏沁是我八個月早產生下來的,瘦的跟個小貓崽一樣,養到一歲都還不會說話不會走路。我和她爹都以為是個癡兒!」
正如楚黛所說。早產下來的孩子學一些東西都比其他人慢,所以他們也把杜顏沁當成是寶貝疙瘩一樣寵著。楚黛居然能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身體資質,看起來還真的有幾分本事。她們這般想著。
楚黛自己搖了輪椅過去,硃砂默契的拿出了她的醫藥箱,熟練的打開,拿出手枕擱在茶几上,示意杜顏沁將手放上去。楚黛看見她的手腕潔白如雪,上面一隻水綠的翡翠鐲子更襯得她的嬌養。
楚黛冰涼的手指觸到她帶著些溫熱的手腕,明顯感覺到後者輕輕的一顫。楚黛小心感受著她脈搏的跳動,時間彷彿禁止了一般,所有人都不敢大聲喘氣,看著楚黛的手指一點一點的在杜顏沁手腕上微微跳動。彷彿過了許久,楚黛終於收了手,杜顏沁也將手腕縮了回去。
「如何?」還不等楚黛開口,杜夫人急切問道。
「先天不足加上後天沒有好好調養,現在情況有些麻煩。」楚黛淡淡道。不過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性命無憂,只是身子弱些。將來成了親,子嗣會很艱難。」
被楚黛那麼一說,她們的臉色齊刷刷的白了下來。將來是要嫁入皇宮裡的人,沒有子嗣意味著什麼她們比楚黛更加清楚。但這個時候又希望楚黛是個庸醫說的都是騙人的話。
楚黛看出了他們的想法,於是又繼續說道,「杜小姐今年有十七了吧,月信這幾年來極少准過,照脈相來看也是吃過不少調養的藥,仍舊不得好。問題就出在杜小姐的寒症上。杜小姐在六七月份都不覺熱,而初秋時就開始渾身發冷,手指足部常年冰涼,畏寒極其嚴重。楚黛說的可對?」
杜顏沁臉色更加蒼白的點了點頭,她說的一字不差,「能調理好嗎?」以前父母也找過許多名醫,但都無法根治自己的頑疾,但願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可以幫到自己。
「三個月。」楚黛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若要根治,至少要三個月。」
調養講究的是陰陽平衡,雖然見效沒有急症來的快,但是藥力溫補且終身受益。想杜顏沁那樣的寒症,最好的方式就是好好調養一陣子。杜夫人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現在離明年二月選妃的時間還有大半年,聽楚黛的意思,女兒的這個病是可以在太子選妃前根治的。心情一下子就大好起來。
「我先給杜小姐開一段時間的藥先吃著,等稍微好些我再來換藥。」楚黛吩咐硃砂拿出紙筆,唰唰就寫出一張藥方,然後直接交給了杜夫人,「這段時間借宿杜家,打擾了。」
這邊正說著,一大隊人馬也浩浩蕩蕩的前往來京城的路上。
段明澈乘坐的馬車甚是精緻,上面的奢華一眼就彰顯出主人身份的不凡。段明澈更是直接將髮髻散亂了開來,漆黑如墨的頭髮鋪散在如玉的面龐上,本就好看的男子身上更是多了幾分妖氣。他的面前擺滿了精緻的酒菜,身邊還有好幾個嬉笑著的美人,一副放蕩不羈的多情公子形象。
與楚黛看見的他完全不一樣。馬上就要進京了,做戲也要做的讓人看不出破綻才是。在齊地的時候,皇后和太子他們的探子看到的自己就是這般模樣。風流放蕩貪圖享樂,一副玩世不恭胸無大志的紈褲公子形象。但是段明澈清楚的知道,他們對自己還是不放心。
恐怕這次借口父皇五十大壽和給太子選妃,順便把自己和其他的幾個兄弟的婚事辦了,目的就是為了把自己弄到京城,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這樣才好對自己稍微放心一些吧。
母妃在宮裡還是榮寵不衰,外祖更是深得父皇的重用,這般強大的母氏後台還在。就算他本人再怎麼不爭氣,都具有著無法明說的威脅。更何況,幾年前他還是那麼的得到皇上的喜愛。
這幾年來,從京城也是派出了極多的殺手,卻一一以失敗告終。這次京城之行看上去是危險重重,實則也是難得的好時機。現在段明澈唯一要做的,就是讓他們對自己放鬆警惕,然後留在京城。
再過幾天,一直守在邊境的顧將軍等人也會帶著重兵回來京城。九年前因為自己的關係才會讓顧家的小九死於非命,雖然顧將軍在朝堂上還為自己被貶一事求情,可他們心裡還是對自己不滿的吧。
顧長興的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中僅有一個留在了京城,其餘全部上了戰場,尤其是長子顧葉璟更是有南圻戰神之稱。若是能得到他們的助力,自己想要那個位置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這樣的人卻也是最難拉攏的,父皇對他很是看重,而他們家也是忠烈剛直,更別說拿錢財收買了。
他們應該不會幫自己的吧。就算自己再怎麼努力也不會吧。段明澈的眼神有些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