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風琰在兮墨谷外守株待兔七十八天,兩個多月來終於有了一丁點的收穫。
下個月在衡山的武林大會,生死閣也接到了邀請。聽說出席的人,不會是楚仙子和白墨,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神秘莫測的人間閻王就要出動了!
許風琰的眼神瞬間放起了光,總算是讓我逮到了吧。這些日子的蹲點沒白來。
楚黛他們已經定下了第二天出發的行程。而帶去的人則是一個問題。
小柳不會功夫,可是卻是與自己最為親暱,自己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是她在打理,自然得帶著她;硃砂算是自己的貼身護衛,而且很多事都需要身邊有一個跟著的人出面公關,所以她也必須要跟在自己身邊;花桃掌管著所有生死閣的人事管理,這次就不帶著她去了,畢竟她的事情也多,還是留在兮墨谷處理生死閣的事物好了;花舞掌控著生死閣的暗殺部,這次只是去一個武林大會,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沒必要用上這支精英組成的小組,也決定不帶了;游東擅長謀劃,無論在哪裡都可以很快的分析局勢,知曉利害,由於之前就對自己表明過想出去走走的念頭,所以還是決定讓他一起去;瑞南年紀輕輕,而木匠機關的手藝卻是足以稱霸天下,但是楚黛想了半天,讓他跟在自己身邊除了修輪椅以外真的沒什麼別的作用,果斷將他留下;寒西是外交部的首領,負責與其他門派的聯絡,這次的請柬就是他接下來的,不帶他去有些說不過去;期北則是負責生死閣最為重要的情報部,無事不得離開兮墨谷。
人員就這樣被定了下來。兩男兩女,再加上十來個沖氣勢的屬下,人數差不多了。帶多了人也會覺得張揚,人少了又氣勢不足。楚黛身邊的人都是精英,這樣的安排剛剛好。
楚黛自己則是靜靜的對著梳妝鏡,凝視著鏡子裡的風華絕代。「這張臉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才有的。」甚至有些魔怔的摸上了自己的臉,纖細的手指卻是輕輕的刮著額間的那顆血紅的硃砂痣,「唯一能夠分辨我和她的,就只有這個了吧。」
「我們在小姐身邊呆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會分不出來。」小柳拿了一個精緻的妝奩走到了她的身邊,熟練的幫她把頭髮綰成一個優的髮髻,然後從盒子裡拿出了一跟價值不菲的血簪替她戴了起來,楚黛整個人更是平添了幾分妖性。
楚黛抿嘴笑笑,從妝奩裡拿出一個僅有拇指蓋大小的胭脂盒,輕輕扭開蓋子,用小指小心的將裡面透明的東西挑了出來,竟是一張薄的如同蟬翼的晶瑩剔透的面具,「唔……這次出門,就帶著它好了。」將那東西敷在臉上,鏡中赫然出現了另外一張完全不一樣的臉。
那張面具看上去就跟水一樣滑膩,戴在楚黛的臉上竟然沒有絲毫違和,觸摸上去也是完全皮膚的質感,就好像楚黛一個瞬間就換了一個人一樣。
「還是小姐原本的臉好看。」小柳不緊不慢的說道,面對著楚黛陌生的面孔,竟是習以為常。「和你有著同樣面孔的那個人不是去戰場了麼?你又不擔心碰見她。」
小柳的這句話一說完,楚黛又立即陷入了沉思。九年了,就算自己怎樣無視那邊不願提起,可是,還是會有零零碎碎的消息傳入自己耳邊。
當年的顧小八在自己離開以後就開始苦練兵法武藝,然後幾年前偷偷跑去了戰場。帶著僅有二千人的兵馬,潛入敵軍後營,燒了他們的糧草,和右將軍顧葉璟裡應外合,一舉殲滅數萬敵軍,立下大功,皇上破例賜給她一個女將軍的名銜,又被傳成一段佳話。這兩年,聽說她也一直和父兄就呆在邊疆,沒有回京。
「行走江湖,多有不便。萬一被有心人看見我這副容貌,竟是和那位名滿天下的女將軍一般無二,恐怕又會橫生事端。謹慎些總是好的。」楚黛說罷,拿起桌上的面紗,將那副不屬於自己的顏貌遮了起來,僅剩下那雙靈動的眼睛和眉間赤紅如血的硃砂痣。
門輕輕的被推開,硃砂一身紅衣直直的走了進來,竟是比九年前更加美艷,站立在楚黛的身邊,竟是直接就搶了其他人的眼球。「小姐又把那該死的面紗戴起來了?」
相識這麼多年,卻一直都猜不出她的心思,又不是不能見人,偏偏還戴個人皮面具,還要在上面再弄上一層面紗?難怪乎江湖上對她的傳聞越來越神秘。
「不是還有一會才走麼?怎麼就跑過來了?」楚黛吩咐她把自己的藥箱拿了過來,開始仔細的檢查裡面的東西,隨口問道。
「東西早就收拾好了,想著反正也沒事,還不如早點到小姐身邊呆著。」硃砂無聊的玩弄著自己的頭髮,「不知道這次上衡山又會遇見多少翩翩公子,風流少俠呢。」
小柳白了她一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繼續整理著楚黛的衣物。
「話說我們谷外的那位還真是執著啊,這麼多天了居然還等在那裡。」硃砂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突然想起了外面一直糾纏的那個男人,怕是又有很多,少女要怨恨自家小姐了。
「他願意等就隨他,橫豎不要我們兮墨谷出銀子包他吃住。」楚黛冷冷的說道,將手中的藥箱合了起來,硃砂順手接過,被背在自己身上,「你們最近很閒麼,那麼關心他做甚?」
硃砂和小柳尷尬的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裝啞巴不講話。等會出門的時候,若是小姐看見他攔在路中間死活非要與她一見,不知道還會不會像現在那樣淡定。
而這件事的當事人,毫無徵兆的打了個噴嚏。
「少爺,我們還是回去算了!看樣子,今天那個閻王什麼的也不會來的啦!」一個長相憨實的書僮模樣的人看著逐漸升起的太陽,開始產生幾分燥熱之感,然後就勸自家少爺放棄。
許風琰看了一眼兮墨谷的方向,然後用手中折扇狠狠的敲了他的腦袋一下,「你個豬腦子啊,我們都已經收到消息他這兩天要出門了。肯定要時刻守在這裡啊,萬一讓他逃了怎麼辦!」
書僮委屈的看著少爺,淚汪汪的小眼睛透著些許無辜,只好耐著性子陪著他,嘴裡卻是嘀咕著,「都快三個月了,人家要見早就見了,還用的著現在這麼辛苦在這裡半路攔截麼……」
許風琰一眼瞪了過去,後者乖乖的閉上了嘴。
皇天不負有心人,許風琰在苦等了那麼多時光以後,終於瞄見了從兮墨谷裡緩緩駛出三輛看起來精緻舒適的馬車,他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搖晃著身邊快要睡著的書僮,「哈哈,呆寶快醒醒,他們終於出來了!老子終於可以見到活閻王了!」
書僮呆寶使勁的睜開雙眼,費力的朝許風琰指向的那邊看過去,嘴裡還是有些混沌不清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而許風琰已經陷入了狂喜狀態。
「咳咳。」他定了定神,然後神采奕奕的走到了大路的中間,理了理前額的頭髮,還整了下略微有些褶皺的月白色的長衫,手上拿著的扇子更是優的一下一下的晃動著。這幅打扮,不管是哪個女子見到都會多看幾眼——好一個風度翩翩的俊俏少年郎!
照許風琰的想法,自己這般風華絕代的站在路中間攔著他們的去路,就算他們不肯見自己,這樣也好歹算是驚艷亮相了一番。可是,縱使想像的太過美好,現實永遠是殘忍的。
許風琰看著馬車離自己越來越近,更加壓抑著自己內心激動的心情,嘴角那意味深長的笑意也是越深,剛收了折扇,「慢……」
這一個字都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了迎面駛來的馬車上的車伕大手一揮,一道凌厲的掌風就將自己推了出去。等到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馬車又往前駛走了好幾十丈。
「你……你們!欺人太甚!」許風琰用力抹掉了自己臉上因為馬車走過帶上的灰塵,對著揚長而去的馬車大吼道,「人間閻王你給老子等著!」
「少爺,你頭上有片樹葉。」呆寶看著風姿綽約的公子現在的狼狽樣子,好心提醒道。卻換來許風琰狠狠的瞪了一大眼。
呆寶心裡又小小的委屈了一下,本來就是嘛,好心提醒還瞪我。現在的許風琰,身上頭上全是灰塵,原本月白色的衣衫已經被飛濺起來的泥土弄得斑斑點點。真不像一個名滿天下的富家公子哥。
「小姐,你這麼做真的好麼?」小柳小心的掀起窗簾的一角,恰好看見許風琰氣急敗壞的那一幕,莫名的喜感湧上心頭。
「我哪有時間去認識那些無聊的人。」楚黛還是淡淡的說道,對剛才的一切就當做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硃砂看著楚黛的反應,心裡卻是堅定了一句話,「小姐果然是淡定的。」
「少爺,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呆寶不敢再在這個時候觸動主子的怒火,卻是關於前途的問題還是得問的。人間閻王都已經走了,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許風琰又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大喊道,「還能去哪兒,去衡山看看那勞什子武林大會去!老子非得要見到那個女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