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霎便是天降霹靂也不足以令容楚如此驚訝,他瞬間呆住!
冰山化了……國家滅了……公雞會下蛋了……母雞能打鳴了……太史闌獻吻了!
震驚的視野裡,不算嬌艷卻薄而柔軟,淡淡粉色的唇不斷放大……
那唇在離他的唇還有0。()000001公分時霍然一停,隨即迸出一聲厲喝,「刺!」
不過剎那,容楚已醒,身子往後便掠,太史闌卻死死抱住了他,其實他要掙脫她易如反掌,不知為何,他沒有掙脫。
就在這星火瞬間,早已等在一邊的景泰藍,一揚手臂,吐氣開聲,「嘿!」
銀色的人間刺尖,狠狠刺入了半跪著的容楚的……臀。
容楚身子一僵。眼神慢慢地淡了下去。
太史闌迅速向後一讓,手掌一推,迅速把尊貴的國公推倒。
「熏死!」她忙不迭地用容楚的外袍擦自己的手,脖子,臉……順手抱起景泰藍,「走!」
她有點擔心地走出門,卻沒有護衛阻攔,連趙十三都沒出現,太史闌慶幸的同時,也暗暗心驚容楚令出必隨的家規。
月色清輝,道路逶迤,一大一小身影遠去,對話聲灑落在無人的街。
「景泰藍,你剛才那一刺太重了,我懷疑他連咱倆是誰都忘了。」
「好呀……好呀……」語氣歡喜。
「得落個疤。」語氣沒啥歉意。
「你給他治嘛。」語氣不以為意。
「看心情。」語氣雲淡風輕。
「為什麼……戳屁股……」語氣略帶困惑。
「欠我的,總歸要還。」語氣殺氣騰騰。
……
「主子……」客棧裡,好半晌,趙十三站在門檻上,眼神困惑地看著有點不對勁的主子。
容楚有點茫然的眼神慢慢聚焦,輕輕道:「剛才……怎麼了?」
趙十三不敢說話,心想我還不知道怎麼了,您怎麼就這麼把這兩人放走了?不可能呀。
但是主子吩咐下來的話誰也不敢違背,眾多弟兄也只得眼睜睜看著那兩個揚長而去,臨走那女人還豎起一根手指,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容楚沉默立在原地,似乎在慢慢理順思路,眉頭漸漸皺起,隨即他摸了摸自己的……臀。
有點刺痛,嗯?
誰紮了我的屁股?
他閉上眼,凝聚心神,眼前浮光掠影,思緒碎片漸漸凝結。
閃掠的人影……拋上門樑的腰帶……淺粉色越來越大的唇……。
腦海裡只剩了這三個殘影,卻無比清晰,他佇立不動,良久,慢慢地,慢慢地,撫上自己的唇。
「欠了我的。」他悠悠道,「你總歸要還的。」
==
太史闌找回了「光武營二五分營報名處」。
白天記得宣傳單說還有十二個時辰招收學生,此刻看果然還有人,一個亂蓬蓬的雞窩頭趴在桌上,酣聲驚天動地。
奇怪的是都這個時辰了,來報名的似乎還不少,在桌前排著隊,雖然還是歪瓜裂棗,但好歹做出熱鬧的景象。
太史闌平常還是個遵守秩序的好孩子(其實不過是不喜歡和人擠怕汗臭),她帶著景泰藍過去排隊,誰知剛往隊伍後一站,前面的人頓時如摩西分裂紅海一般,刷地分了開來。()
「你先!你先!」
桌子盡頭,睡眼朦朧的考官抬起頭來,揉揉滿眼的眼屎,一眼看見太史闌,懶洋洋表情一掃而空,眼底爆出驚喜的光。
「這位……」他研究半晌,終於確定太史闌是女的,「小姐!快請!快請!」
太史闌從人群中過,感覺詭異的目光唰唰地落在身上,又在她察覺到時,唰唰地溜開去。
她大步過去,把宣傳單一拍,問:「女的可以?」
「可以可以。」
「帶兒子可以?」
「可以可以。」
「沒鋪保沒人保沒帶戶契可以?」
「可以可以!」
「單門獨院?」
「必須的必須的!」
「免學費食宿及一切費用?」
「當然當然!」
太史闌盯著那雞窩頭,那貨眼底射著誠懇的光,鼻翼興奮地翕動,看她的眼神好比餓了三天的狗看見蹄膀。
太史闌轉身,問一邊同樣目光灼灼的「報名考生」們。
「這二五院真存在?」
「是的是的。」
「先生學識淵博,教官武功絕世?」
「當然當然!」
「各方待遇從優,絕無一字虛言?」
「對的對的!」
一眾「考生」點頭如雞啄米,看她的眼神就像乞丐遇見救世主。
「好!」太史闌拖過冊子,唰唰填上自己名字,「我報名!」
「救星……」那雞窩頭激動地躥起來。
「嗯?」太史闌斜眼。
「哦不我是說,師妹……」雞窩頭拉長嗓子,諂媚地叫一聲,「師妹,那我們走吧。」
「你不要繼續招人麼?」
「有你就夠了!」
一輛馬車轆轆駛來,黑金漆,黃金輪,大開窗,嗯,氣派。
「師妹請上車。」雞窩頭躬身如儀。
「他們不一起麼。」太史闌回頭看那群「考生。」
「他們稍後就來。」
太史闌帶著景泰藍爬上車,她不怕人打她主意,一介窮人,身無長物,臨時起意,能被打什麼主意?
「駕!」雞窩頭歡快地砰一聲關上車門,跳上車,策馬而去。
==
人群眼看馬車駛出視線,一陣歡呼。立即湧到剩下的正在搬桌子的其餘招生人員那裡。
「給錢!」
「歡呼一兩銀子、排隊二兩銀子、做證三兩銀子、填報名表三兩銀子——我今天歡呼十次,排隊七次,做證三次,填表六次,共計五十一兩,拿來!」
「應該漲價!今年你們要再招不滿五百人,就要被撤營,一撤,大老爺烏紗帽沒得做,一堆人失業,這是何等大事?咱們好歹幫你湊滿了,漲價漲價!」
一堆五毛黨和水軍吵吵嚷嚷,一個黑面疤臉大漢掏出一個錢袋,滿頭大汗數錢分發,一邊嘀咕,「娘的,騙著人去湊數也罷了,連女的也要!那群老古董,真是腦子發昏!」
「咱二五營年年地方大比倒數,這個二五不僅是開辦時間最後一名,也是實力最後一名,輸了這麼多次,附近的人都知道咱名聲臭,無人報名,導致人數始終達不到地方光武營最低底限,眼看就要被撤,女的又怎樣?好歹現在就是救星。」他身邊一個柳條臉水蛇腰的瘦子娓娓勸他。
「女的去又如何?能真正挽救咱們營的命運?考試起來還不是要輸?」黑臉沾著唾沫一遍遍數錢,猶自憤憤不平。
水蛇腰也默了默,似乎也因為不甚光明的前景而憂鬱,半晌道:「是啊,就算地方大比贏了,也贏不過麗京總營,而麗京總營又贏不了東堂天機府,每次都狠狠丟臉,聽說皇太后發話了,如果再輸給東堂,從上到下,光武營也沒存在的必要了,晉國公已經立下了軍令狀,說今年必須要贏。可咱們……」他歎口氣,幽幽道,「所以你也不必生氣了,別說咱們保不住二五營,便是麗京光武營,也保不準今年之後便要消失。」
「消失便消失!」大漢想了半晌,歎口氣,含情脈脈地靠向水蛇腰,「大強,光武營要真沒了,我和你浪跡天涯去!」
「小佳,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水蛇腰小強摟住黑面小佳寬厚的胸膛……
……
馬車轆轆前行,沒聽到這段對話的太史闌,抱著景泰藍已經睡著了。
她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因為半路景泰藍醒來一直嚷餓,險些又要襲胸,她和雞窩頭要了點心給景泰藍吃了繼續睡,一直睡到骨頭發酸,掂量著明鏡河和翠峰山不就在城外十幾里處?怎麼跑這麼遠?忽然聽見雞窩頭歡快地道:「到了!」
太史闌一掀車簾,眼前一幕,頓時刺瞎了她的非鈦合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