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藍。」某個享受半路兒子洗臉的女人,**閉著眼睛道,「你記住,要做個寬容、大度、體貼,會照顧女人的男人。像今天這樣給我洗臉,下次我走累了,你還要幫我洗腳。雖然女人未必需要你照顧,但這是男人的美德。這裡的男人多半沒有這美德,我希望你擁有。」
景泰藍頻點大頭,笑呵呵湊上去給她一個口水滴答的吻,以示決心。
「砰。」趙十三暈倒了,昏迷前呢喃,「洗腳……洗腳……」
太史闌奇怪地看著他——我教我兒子給我洗腳,你傷心得如喪考妣幹嘛?
容楚一伸手扶住趙十三,古怪地盯著太史闌,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忍耐什麼,好一會才道,「你是在教他還是在害他?」
「嗯?」
「給女人洗腳……」容楚臉色不好看,盯著她的腳——以後他如果想納她,是不是也得給她洗腳?
「怎麼了?」太史闌冷冷盯著他,「覺得丟人?下賤?有辱男人尊嚴?」
容楚不語。
太史闌自然知道他的不語就是默認,也自然知道封建男權社會,她的觀念才叫驚世駭俗,但那又如何?
「懂得體貼女人,不會傷一個男人的尊嚴。給母親洗腳,也絕不是下賤。」她淡淡道,「只會教會他更加心胸寬廣,善解人意,細膩而悲憫人情。」
她抱起景泰藍,把他胡亂擦得水淋淋的臉擦淨,抱他出去。
「一個懂得尊重女性,尊重一切生命的民族,才是最具智慧和生命力的民族。」
她的話聲遠遠拋下,屋內容楚沒動,微微擰起了眉。
雖然還沒能完全贊同,但他不得不承認。
她真的很特別。
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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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了當然不能就睡,景泰藍吵著要逛街,太史闌教育孩子向來秉持「一緊一鬆,恩威並施」的政策,很慷慨地帶他去了,出來時發現,昨夜聞風而來的鶯鶯燕燕,今早一個不見,四周氣氛外鬆內緊,也不知道被容楚用什麼方式驅散。
容楚這人,看似悠遊隨意,實則警衛森嚴,他所到之處,只怕無人能夠窺探。
容楚倒沒管她要上街的事,只是遞給她一頂斗笠,太史闌怕曬,也無可不可地戴了,容楚又變戲法地掏出一個面具給景泰藍,景泰藍當然立即歡喜地戴上了。
太史闌瞟容楚一眼——這是打算遮掩誰呢?還有,國公爺跟著她一步不放的,很閒?
果然,上街這一堆人也跟著,只是都換了裝,戴了斗笠,散進人群中,都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趙十三不錯眼珠地盯著她,生怕她荼毒景泰藍。剛出客棧就去抱景泰藍,「我來抱。」
「讓他自己走。」太史闌手臂一橫。
景泰藍只好自己走。走不多遠看見賣糖人的,嚷著要,趙十三立即掏錢。糖人買回來,太史闌手一伸,將糖人接了過去。
眾目睽睽之下,太史闌淡定地咬了一口糖人,「卡嚓」一聲,糖人腦袋沒了……
趙十三打個寒噤,景泰藍扁著嘴要哭。
太史闌舉著糖人,一邊啃一邊悠悠閒閒地對景泰藍道,「你告訴我你吃飽了,所以我認為你不需要吃這個。」
「我沒飽……」景泰藍四十五度水汪汪大眼睛天使角仰望,試圖扭轉敗勢。
「沒飽說明你撒謊,撒謊的男人人人可殺,我不殺你,但罰你不得吃零食。」太史闌說。
四十五度天使角光環頓歇,景泰藍瞬間成了街角畫圈圈流浪貓。
吸取教訓的景泰藍,在吃中飯的時候,奇跡一般地學會了自己吃飯,小勺子使得似模似樣,雖然還是免不了沾下巴漏飯,但好歹一碗粥也吃了一大半,還喝了不少魚湯,小小人兒像模像樣抓著調羹吃飯,逗樂了來往的江湖俠女和酒店老闆娘,景泰藍半副面具下的蘋果臉被揩油無數次,老闆娘免了三分之一飯錢。
趙十三在景泰藍被揩油時屢次緊張欲待撲上,都被容楚眼神瞪住,太史闌就當沒看見。
因為景泰藍的美貌,導致飯錢減價,為表獎賞,太史闌表示景泰藍可以提一個要求。景泰藍對糖人念念不忘,立即道:「糖人!」
「我去買!」趙十三一溜煙去了,很快舉了個超大版的糖人來,大得遮住了他那張寬臉,景泰藍心花怒放,可小臉上笑容剛剛展開一半,一隻手再次淡定地將糖人接了過去。
「我有答應過買糖人嗎?」太史闌舉著糖人,「卡嚓」一聲咬掉了半個糖人頭……
景泰藍雙手捂耳,憤而拒聽這聲殘忍的斷裂。
「這個故事告訴你。」太史闌平靜地對小朋友道,「你娘我說的話才算話,我沒同意別人的話都是屁。」
趙十三默默地吐了一口血。
「我順便還要告訴你。」太史闌繼續啃糖人,「喜歡吃零食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卡嚓。」
容楚忽然湊過頭來,啃掉了另外一半糖人腦袋。
太史闌手頓住,眉毛豎起,「嗯?」
「這個故事告訴你。」容楚蹲下身,平視景泰藍,「她說的話也未必對,我也喜歡吃零食,我也吃了零食,但我依舊是個完美的男人。」
「卡嚓。」太史闌啃掉糖人一隻手,冷笑,「完美麼?就像這糖人。」
「卡嚓。」容楚啃掉另一隻手,對景泰藍微笑,「不管看起來怎樣,糖人都是甜的,本質都不會變。」
「卡嚓。」太史闌啃掉糖人一片衣服,「甜狠了會倒牙,就像某些人,膩!」
「卡嚓。」容楚啃掉糖人一隻腳,笑瞇瞇斜睨太史闌,「你看,女人永遠口不應心,她們一邊吵著膩,一邊照樣吃得香甜。」
……
被衝突的教育理念沖暈了的景泰藍,站在原地咬著手指,盯著糖人在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啃咬中逐漸消失,最終忍無可忍,大叫,「甜不甜,膩不膩,好歹留一口給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