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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聲音 文 / 奔放的程序員、

    人類的歷史中,有一處地方始終位於想像的極致之處。那個地方的名字,也因為信仰和化的不同,有許多不一樣的叫法。有人叫它天堂,有人叫它極樂世界,有人叫它歸宿,還有人叫它淨土。

    一萬個人,有一萬個對那個地方的設想。構想雖然不同,共同點還是不少的,比如那個地方沒有痛苦,沒有壓搾,生活會無憂無慮之類。有許多偉人強人,曾經想在人間架構出這樣一個理念的社會體系,為了這個社會實驗,成千上萬的人捲入其中,血流成河,生靈塗炭。最後建成的,不過是一處人間地獄。

    那麼,那樣一個地方是怎麼形成的,到底是什麼狀態,怎麼才能到達那裡呢?誰也不知道。

    而現在解鈴說,他曾經在妄境中到過那樣的世界。不但他到過,梁小秋在通靈的情況下,也去過。

    我問他到底什麼是淨土,他沒有說,只是告訴我,自古不問妄,就連師父都不問徒弟妄境的事,你就別打聽了。

    我故意激他說,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淨土,都是扯淡的,是你的想像。

    「那梁小秋設計的世界呢?也是他想像的?怎麼就那麼正好,我們兩個人就想到了一起?」解鈴問。

    「兩個人想像重疊是很正常的事,不算什麼稀奇。」我也沒心思和他鬥嘴,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我們看到范雄那幅攝影作品,為什麼會在梁小秋繪製的那個世界裡出現?難道說,真的有這麼個地方?

    我把疑惑說了。解鈴點點頭:「假如說這樣一個地方真的存在某個空間裡,我們可以把線索歸攏歸攏。范雄曾經在那個地方拍下一張照片,送給了鄭老師;梁小秋在聖姑的法術牽引下通靈,也進入了那個世界,並在回家後,進行了某種程度的復原。這裡有個關鍵人物,就是聖姑。她很可能掌握了某種方法,能夠讓人進入到那片淨土世界。」

    我想到了一個關鍵的所在,反問他:「那你呢?當初你破妄的時候,可沒什麼聖姑,你為什麼能在沒有她指引的情況下,自行到那個世界?」

    解鈴看看外面的天,幽幽地說:「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聽到劉東自殺時聖姑的那盤錄音帶,我曾經說過,這個聲音很熟悉。」

    「你好像說過。」

    「這個聖姑,很可能是我很久以前曾經認識過的一個人。她很可能一直在潛意識裡影響著我。我在妄境裡能進入那片淨土世界,應該不是偶然的。」

    我都聽愣了:「那你想起是誰了嗎?」

    解鈴搖搖頭:「時間很久很久了,我現在想不起來了。」

    他說這話像是一個百歲老人,口吻極是滄桑,可我知道,他不過三十歲,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依據我的經驗,」解鈴說:「要達到那片淨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需要進行煉獄的過程。你還記得梁小秋那幅畫吧,火海黑山汪洋大水,像是唐僧度過九九八十一難,才能達到靈山。這個過程,非常不容易,會死人,會死很多的人。」

    說到唐僧,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拍著腿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讓劉東那瞎子的陰魂上我的身。我看到他臨死前的景象。」

    解鈴點點頭。

    「他臨死前正在看一本很古老的折子,上面畫著古老的畫,有亭台樓閣,無數的宮殿,藏在雲海之中,不遠處是汪洋大江,有很多木船在江中前行。這本折子描繪的,會不會就是那片淨土世界?」

    解鈴若有所思。這時,我和他的手機鈴聲同時響了。我到外面接電話,電話是主管打來的,冷冷告訴我,我被開除了,讓我這兩天找時間去結算工資。我也沒廢話,應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心裡有些茫然,難道以後真的要和解鈴混了?我現在可是一無所有了。

    我不願意依靠他,可以後又何去何從?我走進了人生的死胡同。

    解鈴走過來說:「剛才老梁打來電話,讓我們去飯店,他已經定了包間。」我心事重重,隨口應了一聲。

    他看看我:「怎麼了?你這人,也不知你成天愁什麼。你剛說自己想開了,馬上又陰雲密佈。」

    我歎口氣說:「我下崗了。」

    解鈴哈哈笑,一拍我:「走吧,先解決肚子問題。」

    梁先生還是挺懂事,安排了一桌子硬菜,吃喝中,他告訴我們,兒子梁小秋已經醒了,而且說話和狀態都挺像正常的孩子了,在家逗得他媽媽笑。他要特別謝謝我們。

    在飯桌上,解鈴問他范雄畫室地址在哪。梁先生很熱心地用筆寫下地址,是在我市的化一條街上。

    這條街是新近這些年開發的,靠近化市場,裡面雲集了各色化單位,有賣古玩的,賣現代畫的,賣舊書的,街面也建設得有模有樣。真是燈下黑,我們千想萬想,沒想到范雄就寄身在這樣一個地方。

    事不宜遲,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我和解鈴便殺向了范雄的畫室。

    化街有一趟胡同,全是畫家的工作室,大都是二層小樓,外牆有著各式各樣的塗鴉,看起來頗有紐約客的范兒。我們按圖索驥,找到了的范雄工作室。我有些緊張,馬上就要和范雄面對面較量了。

    還沒走進去,就看到大門敞開,裡面冷冷清清。

    在門口坐著一個戴著套袖的老頭,戴著老花鏡,手裡拿著計算器,正聚精會神算著什麼。

    我們過去打招呼,問范雄是不是住在這裡?

    老頭

    瞇縫著眼看我們,恍然大悟:「你們是畫商吧?趕緊進來,裡面掛的畫隨便挑。」

    「范雄呢?大爺。」我問。

    老頭說了一句話,差點沒把我們嗆著:「死了。」

    「什麼玩意?!」我差點跳起來:「范雄死了?」

    「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老頭口氣嚴厲。

    解鈴趕緊道:「大爺,我們都是從西北來的,朋友說這裡有一批畫要出手,都是大畫家范雄的親筆。我們千里迢迢過來,沒想到范雄死了。她是怎麼死的?」

    老頭點頭:「這就不怪你們了。范雄是自殺的,留了遺書,半夜爬上橋頭跳了大江。這些藝術家啊,就是這麼怪,想一出是一出,死都死的這麼特別。她在遺書裡說,把畫作的委託權都交給街道,賣出的錢捐獻給養老院和山村的孩子們,從這點說,這人還算不錯。」

    「她說自殺就自殺啊,說不定潛逃了。」我不相信。

    老頭道:「小伙子還抬槓,她死後幾天,」他賣了個關子:「就在江裡找到一具泡爛的女屍,拖出來鑒定什麼a,就是范雄。」

    「在哪找到的女屍?」我問。

    老頭皺眉:「你們是來破案的,還是來買畫的?」

    解鈴拉著我往裡走,言多必失。范雄這間畫室的裝修還真不錯,進門是大廳,牆上掛著她的一些代表作。已經有幾個人正在評頭論足地看畫,有男有女,看他們的氣質就像是搞藝術的。

    解鈴第一次看范雄的畫,掃了一圈,不禁讚道:「真是一位大家。」

    范雄的畫該怎麼說怎麼說,有一種特別的感染力和震撼力,裡面燃燒著一種無法形容的熱情。她的每幅畫都是濃墨重彩,艷麗非常,好像在ps裡把飽和度調爆。打眼看上去,有種萬花筒一般的迷離。

    牆面正中掛著她的三幅重量級代表作,下面都標著價錢簽。最中間那張名為《圖書館》,標價五十萬人民幣。

    畫的是圖書館的閱覽室,一排排的書架,因為採用了極為玄妙的透視關係,書架的排列有一種遞進深入的深邃感。而且書架呈稜角分明的直線排列,看起來非常冷酷,有一股後現代工業化的冰冷。在所有書架的盡頭,坐著一位女人。

    這幅畫用極為冷酷的技法描繪出奔湧如烈火一般的強烈情緒。

    看到這個女人,我愣了,我的目光久久集聚在她的身上。

    解鈴看出有問題,問我怎麼回事。

    我沒法和他說,因為畫上的這個女人,就是那神秘的蕾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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