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從手袋裡拿出一疊紙巾,很自然地塞進他的手裡,他唇角微微一翹,眸中笑意更濃。
薛寶儀目睹他們默契十足的小動作,心裡酸澀難忍,她在這裡,根本就是多餘的,不管做得多好,都不可能插入他們兩人之間。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放棄這一段不可能有結果的單戀,可是,為何她的心那麼痛?
她眼睜睜地看著莫凌幫忙替潘錦如整理頭髮,眼睜睜看著穆宸寒對莫凌微笑,看著他們情意綿綿的眼神交流,她再也忍不住,手指猛地絞在一起,霍然站了起來。
她的舉動太突然,大家都將視線投到她身上,她臉上強撐起笑容,抿了抿唇,說道,「穆伯父,穆二哥,莫小姐,我還有點事,先失陪了。」
穆博遠連忙說道,「寶儀,你再等一會兒,司機馬上就到。」
「不用了,穆伯父,我突然想起,我還要給朋友買禮物,我想一個人去商場逛一會兒,然後再趕去機場,就不麻煩司機了。」
穆博遠見她臉色不太好,大概猜出一些端倪,想了想,說道,「那好吧,既然你還有事,那我也就不留你了,寶儀,以後多到c市走動走動,穆家永遠歡迎你的到來。」
「好的,穆伯父,您和二哥要是有時間,也歡迎你們到我家做客,我來之前,奶奶還提起過,說是好多年沒有見過您,她很想念您呢。」
穆博遠爽朗地大笑,「我記得上一次見到鄭阿姨,還是在我和你伯母結婚的時候,沒想到鄭阿姨還記著我,等我有空,一定到應城拜訪她老人家。」
應城?沒想到這位薛小姐,還是應城人士。莫凌不由看了一眼薛寶儀。
薛寶儀臉上神情已經恢復正常,笑容也自然了許多,打趣道,「那敢情好,穆伯父要是帶著伯母一起,我奶奶一定會樂開懷,連飯也能多吃一碗,如果穆奶奶、穆爺爺也一起,我奶奶肯定會更加開心,就連睡著了也能笑醒過來。」
穆博遠笑著感歎,「你這丫頭,真會說話,我要是有你這樣一個聽話懂事的女兒就好了。」
「伯父您就別再誇獎我了,再誇獎,我的尾巴就要翹到天上去了。」薛寶儀抿著唇輕笑,她眉眼彎彎,眸中笑意點點,說話帶著小女兒的嬌憨,讓人看著就覺親切。
穆博遠對她印象更好,比起莫凌,他更希望這位溫柔純真的薛小姐成為他的兒媳婦。他暗中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穆宸寒,含笑說道,「寶儀啊,我差點忘記了,你二哥現在也在應城發展,你們以後可以多多來往,互相照應。」
薛寶儀心臟猛地一跳,下意識抬頭望向穆宸寒,陽光傾瀉而下,籠罩在他挺拔如玉的身上,他的容顏猶如雕刻,他週身散發著與生俱來的矜傲貴氣,他就像希臘神話裡面的神袛,完美得挑不出絲毫瑕疵,他那般耀眼,卻又那般遙不可及。
她的心跳漸漸加速,就連呼吸都快凝滯了,她用指甲狠狠掐了掐掌心,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她微微一笑,說道,「穆二哥,沒想到你也在應城,以後還請你多多照顧了。」
穆宸寒目光微微一垂,捲翹的睫毛猶如蝶翼一般,遮住了他那雙風華絕世的雙眼,也遮住了他眸中的淡漠疏遠,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就連一句場面話都懶得多說。
薛寶儀心裡又酸又澀,手指都快將手袋摳出洞來,穆博遠臉上掛不住,目光犀利地掃了穆宸寒一眼,又笑著打圓場,「寶儀,你二哥就是這種個性,看起來冷冰冰的,實際上脾氣還算不錯。」
「我明白的,二哥的性格就是這樣。」薛寶儀笑了笑,說,「那麼,伯父,伯母,二哥,我先告辭了。莫小姐,再見了。」
穆博遠點了點頭,說道,「一路順風。」
莫凌禮貌性地笑了笑,回了一句「再見」,穆宸寒只是冷淡地點了點頭,並未多語。
「宸寒,你跟我到房間裡面來!」薛寶儀一走,穆博遠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雙目燃著火苗,死死地盯著穆宸寒。
在他猶如實質的目光下,穆宸寒依舊坦然自若,他轉頭看莫凌,溫聲道,「我進去一下,幫我照顧好我媽。」
莫凌點了點頭,「嗯,放心吧,我會照顧好阿姨的。」
目送他們父子倆人走進房間,莫凌有些擔心他們一言不合再次大吵起來,她自然不在意穆博遠如何,她只是不想宸寒受傷,她知道,在他的心底,他還是希望一家人溫馨和睦的,可惜,當他選擇了她之後,他就站到了那個家的對立面上,他為了她,犧牲了親情,他對她沉甸甸的愛,讓她感動,讓她窩心……
莫凌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心情沉重,思緒萬千。
「阿凌……」一陣溫和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思。
她連忙回過神來,笑著說道,「阿姨,有什麼事嗎?」
石桌上,放著幾隻用紙疊成的青蛙,潘錦如拿起其中一隻青蛙塞到莫凌手裡,笑米米地說道,「這個很好玩,給你玩。」
莫凌低頭,看著手中的紙青蛙,小時候,她和林蘭遙也玩過這種紙青蛙,她那時候手很笨,總是折不好,林蘭遙就會搶走被她折得亂七八糟的紙,三兩下折出一隻漂亮的青蛙。
林蘭遙,只要想起這個名字,她心裡某處就會酸疼。
林蘭遙,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你從陰影裡走出來了嗎?你現在過得怎麼樣?
「阿凌……」她還在胡思亂想,潘錦如突然湊到她面前,用雙手捏著她兩邊的臉頰,樂呵呵地說,「不要不開心,玩青蛙。」
看著她傻呵呵的笑容,莫凌不由想起穆宸寒頭部受傷,變成七八歲的孩子時露出的天真無邪的笑容,他們真不愧是母子,就連傻笑,也有幾分相似。
莫凌心裡一片柔軟,唇邊揚起溫暖的微笑,用手指捻起紙青蛙,說道,「好啊,阿姨,我們一起玩青蛙。」
院內,莫凌和潘錦如頭挨著頭,興致勃勃地玩青蛙,氣氛融洽,屋內,宛如寒冬臘月,寒氣凜人,穆博遠將手中茶杯「砰」地一聲擱在茶几上,厲聲道,「你剛才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麼無禮地對待寶儀?她是我們家的客人,你怎麼能給人家臉色看?」
穆宸寒冷漠地掀了掀眼皮,涼涼地說道,「對於陌生女子,我一向都是這種臉色。」
穆博遠勃然大怒,猛地一拍茶几,「什麼叫陌生女子?她是你奶奶閨蜜的孫女,跟我們家也算是世交,人家大老遠地來看望你奶奶,我們應該以禮相待,你一直擺著一副臭臉對待人家,像什麼話?這就是我從小教你的禮儀嗎?」
穆宸寒似沒有感受到他的怒意,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淡淡道,「如果是一般的世交小姐,我自然是以禮相待。」
穆博遠目光一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瞧不起寶儀,覺得她辱沒了你不成?」
穆宸寒抬眸看他,性感的薄唇揚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淡淡道,「對於這位薛寶儀小姐,爺爺奶奶,還有父親你,心裡是怎麼想的,還需要我說出來麼?」
穆博遠神情一滯,「你——」
「昨天下午,您讓我回家陪爺爺奶奶吃飯,恐怕就知道家裡已經多了一位客人吧。」穆宸寒骨節分明的手指隨意地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尖輕輕敲了敲,淡淡道,「我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奶奶在撮合我跟那位薛小姐,我已經跟你們說得很清楚,除了莫凌,其他女人我都不會要。既然薛小姐是來相親的,我當然要拒絕得徹徹底底,才不會給人家留下念想,如此說來,我對她的態度實在是恰當得很。」
「你!你實在是混賬!」穆博遠已經被他這番理由氣得頭頂冒煙,指著他的鼻樑怒道,「就算我跟你奶奶有這個意思,但是,寶儀是無辜的,你怎能將怨氣撒到她身上,對她愛答不理的?再說了,這件事是我跟你奶奶剃頭挑子一頭熱,人家姑娘家還沒有表態,指不定人家還看不上你,你就這麼橫眉冷眼的,算怎麼回事?穆家的教養都被你丟到太平洋去了!」
穆宸寒不欲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眉頭微微一蹙,略有些不耐地說,「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對於除了莫凌以外的女人,我的態度就那樣。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失陪了。」
說完,不等穆博遠回答,他霍然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姿朝著門口走去,穆博遠厲聲道,「你給我站住!」
「還有事?」穆宸寒回過頭來,俊美無儔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穆博遠看著眼前的兒子,容貌跟他自己年輕的時候有五六分相似,脾氣則如出一轍,都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一旦認定一件事,就算撞到南牆,撞得頭破血流,也絕不會回頭。
他心裡湧起一陣無奈的情緒,終究壓制住火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宸寒,我們也是為了你好,我看薛寶儀就很不錯,長得漂亮,性格又好,而且,她家住在應城,你們以後也方便來往……」
他侃侃而談,一口氣不停歇地列舉薛寶儀的優點,穆宸寒聽得臉色越來越黑,最後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爸,我覺得我已經沒辦法跟你溝通了。」
「……」穆博遠滿腔熱血被澆了冷水,臉色難看之極。
「薛寶儀再好,她也不可能變成莫凌。」穆宸寒冷冰冰地拋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房間,再多待幾秒,他一定會忍不住發飆。
*
穆宸寒和穆博遠這對父子,最終不歡而散,離開療養院之後,穆宸寒和莫凌坐上汽車,莫凌轉頭看著坐在駕駛座的男人,他完美的唇線緊緊繃著,幽深晦暗的雙眸平視著前方,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與他相處這麼久,她已經很瞭解他,知道他這副模樣,就是在生氣。
她握住他放在方向盤上的右手,柔聲道,「別生氣了。」
他雙目依舊望著前方,硬邦邦地說道,「我沒有生氣。」
「還嘴硬,你的火氣已經快點燃這輛汽車了。」莫凌輕聲嘟囔了一句,身體突然往左邊傾倒,依靠到他手臂上,就像撒嬌的*物狗狗一般,蹭了蹭他的肩,輕聲道,「以後別再因為我跟你爸爸吵架了。」
穆宸寒微微側頭,看著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子,漆黑的眸底漸漸泛起點點柔光,寬厚的手掌托在她腰間,掌心滾燙的溫度灼燒著她的肌膚,「除非他肯接受你。」
他專注地凝視著她,低沉磁性的聲音猶如醇香的紅酒一般緩緩沁入她的心脾,她心中感動,纖細的手指不由抓緊他的手臂,微微仰著頭,認真地看著他,「宸寒,我不在乎他們接不接受我,我只在乎你一個人的感覺,真的,以後不要再跟他們正面交鋒了,也不要再試圖說服他們……我不想看到你為難……」
每一次,他跟穆博遠吵架,其實他心裡也不好受,她不想再讓他承受那種痛苦。
他眼底的柔光漸濃,性感的唇角揚起迷人的微笑,突然俯身,向她的臉部靠近,磁性的聲音透著絲絲旖旎,「老婆,你是在心疼我嗎?」
若是以前,莫凌一定會否認,可是現在,兩人經歷了那麼多,她越來越體會到相愛的兩人想要長相廝守是多麼的不容易,她珍惜兩人相處的時光,不想再遮掩自己的真實情感,讓他猜來猜去。
愛就是愛,心疼就是心疼,她願意將自己的心跡向他袒明。
她微微一笑,一臉坦然地點了點頭,「是啊,我心疼你,我不想看到你為難,更不想再讓你因為我受到傷害。」
他眼中瞬間燃起灼熱的火光,強烈的谷欠望毫不掩飾,猶如密密匝匝的網將她緊緊籠罩。他有力的手掌突然抬起她的臉,垂首,鼻尖輕輕磨蹭著她的,柔軟的雙唇若有似無地親暱,觸碰上她的肌膚,溫熱的唇齒細細地啃咬她的脖頸。
他低沉的聲音帶著暖意,淺笑道,「老婆,我愛死了你的坦白……」
「你屬狗的嗎?」莫凌推了推他的臉,紅著臉嬌嗔,「別咬了,會留下痕跡的……」
他埋首在她脖頸間,低低地笑,「我突然覺得,我們就像偷/情的小*……」
「別說了……」莫凌臉頰紅得快要滴血,心裡又疼又愧,心疼他的隱忍,同時又對沈家產生了一種愧疚感。
「好,不說了,我們用做的……」
她又羞又惱,張開嘴剛要說什麼,他的大手突然將她抱緊,靈巧的舌順勢侵入,一陣陣酥麻的感覺如電流般霎時竄過全身。她的身子漸漸癱軟在他懷裡,抓著他衣服的手指不自覺地輕微顫抖著。
兩人灼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處,快要將對方融化一般,他的眸光越加沉暗,漆黑的眼底燃燒著嚇人的火焰,他握捏著她纖細柔軟的腰身,慢慢收緊,把她更加緊密地擁向懷中,堅硬的胸膛緊貼著她的柔軟,兩人的身體嚴絲密縫地契合在一起。
狹窄的空間裡瀰漫著*的氣息,他攬在她腰背的手慢慢攀升,落在纖細的頸項上。她的後頸被他有力的大手穩穩地托著,雙唇被迫加深了吻。肆虐激情的熱吻順著她的脖頸不斷滑落,不斷延伸,好像醞釀已久的火山,突然瘋狂地爆發。
「宸寒……」她的靈魂隨之悸動,她不禁開始害怕起來,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物。
這一聲似痛苦,似歡愉的輕喚將穆宸寒快要燃燒殆盡的理智喚了回來,他喘息著,被谷欠望交織的眼裡晦暗深邃,性感的薄唇邊浮現一抹苦笑,「老婆,總有一天,我會忍出病來。」
「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她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表達她內心複雜的情緒,她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上,聲音很輕地說道,「宸寒,委屈你了。」
有好幾次,他們都差點擦槍走火,還好及時恢復理智,克制住了自己。她現在名義上是沈錦騏的未婚妻,從倫理道德上來講,她應該跟穆宸寒保持距離,但是,相愛的兩個人獨處,情到濃時,很自然就會發生親密的肢體接觸,她沒有辦法拒絕,也沒有辦法避免。
不過,最後一道道德底線,她是一定要守住的。好在,他愛她,他理解她,他尊重她的決定。
穆宸寒雙手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垂首吻了吻她的髮絲,低聲笑,「先記在賬上,等一年過後,你要好好補償我。」
莫凌又羞又囧,抬手在他腰間掐了一把,悶頭不說話。
「老婆?」他幽深的眼眸裡湧動著笑意,促狹地輕笑,「怎麼不說話?」
「……」
說話?說什麼啊?難道讓她親口答應以後好好補償他?明知道她臉皮薄,還總是說這種話逗她……她再次在他腰間掐了一把,氣呼呼地嘟著嘴,悶聲道,「討厭,不許再討論這件事了。」
「不行,這涉及到我後半生的性福,必須討論清楚。」穆宸寒眼中華光灩瀲,笑意點點,臉上卻是一派正直的表情,語氣也嚴肅極了,「老婆,我們先談好,欠一還五,你現在欠我一次,以後要還五次的。」
說著,他嚴肅地點了點頭,「唔,我應該用筆記本記下來,以防你以後耍賴。」
「喂!」莫凌又好氣又好笑,抬起頭來,黑亮的大眼睛盯著他俊美的臉,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說道,「你怎麼能這麼算賬?你是放高利貸的嗎?」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唇瓣,經過剛才那番柔情蜜意的*,她的唇豐潤紛嫩,宛如盛開的玫瑰般迷人,他心神一蕩,低頭啄了啄她的唇,這才開口說道,「當然要這樣算賬,我才不會吃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按照每週做三次的頻率來算,你欠我一百五十六次,欠一還五,你以後要還給我七百八十次。」
「……」男人,你的名字叫無恥。
他看著她一臉便秘的神色,微微一笑,猶如百花盛放,驚艷四方,他用手撫了撫她柔軟的髮絲,溫聲道,「老婆,記住了,七百八十次,不許耍賴。」
「……」莫凌氣鼓鼓地盯著他,「穆宸寒,你還能更無恥一點嗎?七百八十次,我這一輩子地還不完了好嗎?」
他寬厚溫暖的手掌在她發頂按了按,笑容和煦,目光溫柔,好比對待耍潑的孩童般,充滿了寬容。
「老婆,你要相信你老公的能力,你欠下的這筆賬,我會一分不少地收回來的。」
「……」已經沒有詞語能夠形容莫凌此時的心情了,她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氣呼呼地說道,「我突然發現自己被坑了,我現在後悔還來不來得及?」
「當然來不及了,你上了我這條賊船,就別想再下去。否則,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抓住你的,就算下地獄,我也要你陪我一起。」
穆宸寒唇邊含笑,目光溫柔如水,明明帥到令人流口水,說的話深情款款,但莫凌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相信這傢伙說的絕對是真心話,如果她敢反悔,他一定會爆發出魔鬼的一面,不計一切代價地將她捆綁在身邊。
她流露出的怯意不過一瞬而過,他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眸光變得幽深,薄唇微微一翹,輕聲笑道,「老婆,你該不會有別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