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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毀容 文 / 笑歌

    「快,將她扶到擔架車上!」

    擔架車光當光當推動的聲音,劃破了空寂的走廊,穆宸寒一路緊跟著醫生護士,直到急救室的房門緊閉,他才頓住腳步。

    他猶如雕塑一般矗立在門外,身上的白襯衫已經被莫凌身上的血跡染紅一大片,她雙眼緊閉,毫無生氣的模樣一直在他的眼前閃現。他心裡突然間慌得難受,那種慌亂,他從來沒有感受到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初冬的太陽透過窗戶玻璃,鋪灑在死寂的走廊上,也籠罩在穆宸寒的身上。

    他面無表情地坐在長椅上,唇線繃得很緊,精緻的下巴在陽光下劃出完美的弧度,他猶如陽光下完美的神袛,但,若是仔細看他那雙幽暗詭譎眼睛,就會發現,他並不是神,而是降臨於世的魔鬼。

    急救室的門突然打開,一名護士抱著破腹產下的孩子走了出來,穆宸寒目光猛地一動,箭步迎了上去。

    「她怎麼樣?」

    護士一臉同情地說道,「孩子才三十周就早產了,體重只有三斤,非常危險……」

    穆宸寒打斷她的話,「我問的是產婦,她怎麼樣?」

    護士一怔,連忙說道,「她身上的傷很嚴重,外科醫生已經在幫她處理傷口,還有她右手上的傷,傷到了經脈,以後有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留下後遺症,意味著她以後有可能再也拿不住畫筆,她那麼熱愛畫畫,會不會受不了?

    穆宸寒眸光晦暗不明,緊了緊手指。

    護士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她其實還傷到了子宮,估計以後都很難再有孩子了……」

    穆宸寒心間一顫,某種情緒決堤而來,幾乎將他淹沒。

    護士抱著孩子走遠,走到走廊盡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俊美非凡的男人還矗立在原地,他後背繃得緊緊的,即便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卻莫名讓人覺得悲傷。

    「真是奇怪,他跟產婦好像關係非同一般,但又一點都不關心孩子,他連孩子的性別都沒有問……」喃喃自語地說完,護士連忙閉了嘴,有些事不是她能胡言亂語的,院長說過,這回接待的病人非常重要,不能對外洩露出半點消息。

    陽光靜暖,傾瀉在這間高級病房裡面。

    莫凌安靜地躺在一堆儀器和管子之間,身上裹著紗布,就像木乃伊一般。

    穆宸寒矗立在她*前,望著她那張遍佈傷痕的臉頰,手指又克制不住地握緊起來。

    輕輕的推門聲,老夫人拄著枴杖走了進來,看到穆宸寒面沉如水的模樣,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皺了皺眉,緩緩道,「怎麼就發生了這種事?莫凌傷得這麼重,孩子又早產……」

    老夫人心煩意亂,看看已經昏迷一天的莫凌,再想想保溫箱裡面那個小傢伙,只有三斤的小小嬰兒,也不知能不能活下來。

    「奶奶,孩子已經出生的事情,請你保密,不要告訴家裡任何人。」穆宸寒語氣毫無波瀾。

    除了老夫人,穆宸寒已經不相信穆家任何人,所以,莫凌出事,孩子出生,他也只是通知了老夫人。

    老夫人沉默片刻,緩緩道,「也好,先瞞著吧,等孩子脫離危險之後再說也不遲。」

    穆宸寒沒有說話,堅毅的下巴緊繃著。

    老夫人看了一眼莫凌,歎了口氣,「等莫凌醒來,我就打算放她離開穆家,可憐的孩子,難為她了。宸寒,來年,你跟如雪的婚事就趕緊辦了吧。」

    穆宸寒仍舊不語,幽深的目光膠著在莫凌身上。

    老夫人語氣加重,「宸寒,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辜負了如雪,她是最無辜的!」

    空氣裡浮動著令人窒息的氣息,他沉默良久,緩緩開口,「等孩子三歲,再舉行婚禮。」

    「三年?你要讓如雪等你三年?女人的青春有限,你想讓她將青春都浪費在等待上面?」

    穆宸寒側了側身,平靜地迎視著老夫人驚愕的目光,淡淡道,「我已經拿婚姻補償她,她必須等三年。」

    老夫人用枴杖跺了跺地板,板著臉道,「什麼叫拿婚姻補償她,你們本來就是一對,結婚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穆宸寒面無表情,「奶奶,現在我不想談論這件事。如果您沒什麼事,就請回去吧,您在這裡待得越久,越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老夫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現在說什麼也難以改變他的決定,不如暫時放一放,等以後慢慢找機會勸說他。

    第二天,莫凌終於醒過來了,她睜開雙眼的時候,竟然看到顧小喬坐在她的病*邊,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竟然夢見小喬了,奇怪的是,這丫頭還哭得這麼難看……」

    顧小喬看到莫凌渾身是傷,心疼得不得了,本來坐在*邊抹眼淚,突然發現她睜開雙眼,先是一驚,再聽到她喃喃自語的話,小喬忍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想要抱她,又怕弄疼她,手足無措極了。

    「臭丫頭,你睡了好久,你再不醒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原來不是做夢啊……」莫凌臉上露出一抹淺笑,「小喬,我好想你啊。」

    「我也很想你啊!」顧小喬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偏偏又怕她傷心,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來,表情既彆扭又難看。

    「別笑了,真難看。」

    莫凌伸出裹著紗布的右手,想要擦去她臉上的淚水,顧小喬連忙避開,抽噎著說道,「你別亂動,小心傷口。」

    莫凌將手收了回去,微微一笑,「是穆家讓你來的嗎?」

    「是穆二少將我接來的。」顧小喬猶豫了一下,問道,「阿凌,是誰將你傷成這樣的?」

    「小喬,我不能說。」小喬與穆家無關,她不能將小喬牽扯進來。

    莫凌疲倦地閉上雙眼,想要將腦海裡面那些殘忍的畫面統統忘掉。

    她的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就像陽光下的泡沫,隨時都會消失,顧小喬又是一陣心疼,將她臉頰邊的髮絲撫到耳後,輕聲道,「阿凌,你休息一下,我在這裡陪著你。」

    莫凌緩緩睜開眼,「小喬,我口渴,想喝水。」

    「你做完手術,要通氣之後才能喝水……阿凌,你先忍耐一下,我用棉簽幫你潤一下嘴唇。」顧小喬鼻子一酸,又想落淚了,她原本不想提剖腹產手術,以免勾起阿凌的傷心事。

    莫凌表情並沒有變化,也沒有問那個孩子現在如何,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顧小喬連忙倒了一杯溫水,用棉簽一點點擦拭她乾涸的唇瓣。

    棉簽只能打濕唇瓣,根本起不到解渴的作用,莫凌喉嚨幹得已經快要冒煙了,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

    顧小喬一陣心酸,柔聲安慰她,「等通氣之後就能喝水了,你再忍一忍。」

    莫凌抿了抿唇,輕聲道,「小喬,你怎麼瘦了?最近在減肥嗎?」

    顧小喬撲哧笑了起來,「是啊是啊,真的瘦了嗎?瘦了多好,以後穿衣服更好看了!」

    莫凌彎了彎唇角,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小喬是在安慰她,小喬之所以瘦了這麼多,肯定是因為失戀,再加上擔心自己的緣故。

    她剛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只是聊了幾句,就疲憊得睡了過去。

    顧小喬一直守在她身邊,直到下午時分,穆宸寒出現。

    他面無表情地下逐客令,「顧小姐,你可以離開了。」

    顧小喬雖然不瞭解穆宸寒和莫凌之間的恩怨,但是,她討厭穆家所有人,是他們將莫凌害得這麼慘,所以,面對穆宸寒,她也沒有好臉色,冷淡地說道,「你這算是過河拆橋吧,需要我的時候,就把我綁架過來,不需要的時候,就像丟棄垃圾一樣將我趕走。」

    沒錯,她其實是被穆宸寒派人綁架過來的,她下班回家的路上,被兩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強行拉入一輛汽車,她嚇了一跳,還以為被綁架了,沒想到對方說帶她去看望莫凌,就這樣將她弄到了醫院,到了醫院她才知道,莫凌半隻腳都踏入了鬼門關,差點就醒不過來。

    穆宸寒冷冷地盯著她,「如果不想給莫凌惹來麻煩,我勸你還是盡快離開,並且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全部忘掉。」

    顧小喬心頭怒火一下子竄了起來,怒道,「給莫凌惹來麻煩?她現在麻煩還不夠大嗎?她變成這樣,全都是你們穆家害的!」

    他深邃的眼眸霎時陰沉下去,冷冷道,「給你三秒鐘時間,立刻離開,聰明一點的,就按照我說的去辦,否則,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莫凌!」

    「你!」顧小喬氣得很想破口大罵,但是理智告訴她,這個男人真的有能力讓她再也見不到莫凌,她憤怒地跺了跺腳,怒道,「好好照顧莫凌,如果讓我知道你們再欺負她,就算拼上我的性命,我也不會讓你們穆家好過的!」

    顧小喬帶著一肚子怒火離開了,鑽進一輛出租車,她氣呼呼地捶了一下座椅,心裡琢磨著聯絡南宮爵,想辦法趕緊將莫凌從穆家弄出去。

    莫凌再次醒過來,已經是傍晚。

    柔和的風拂過輕薄的窗簾,夕陽灑在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身上,他如天神般完美的俊臉上,修長的眉微蹙著,捲翹的睫毛在眼瞼下刷下淡淡的陰影。幾乎是在她看他的瞬間,他也抬眼向她望去,漆黑的眸底閃過極淡的亮光,長腿一邁,只是幾步便到了她面前。

    他將病*搖了起來,倒了一杯水給她,「你已經可以喝水了,喝杯水吧。」

    她習慣性地動了動右手,還未痊癒的傷口痛得她眉頭一蹙,她換了一隻手去接水杯。

    穆宸寒並沒有將水杯遞給她,他垂眸看了一眼她手背上的傷痕,將水杯喂到她唇邊,淡淡道,「就這樣喝。」

    莫凌不經意地皺了皺眉,喉嚨實在幹得難受,連話都說不出來,即便有千萬般不願,她也忍了,就著他的手將水杯裡面的水全部喝光。

    他又倒了一杯水給她。

    她喝了一半,便搖了搖頭,他將水杯放回桌上,順勢坐在她*前。

    「晚上想吃什麼?」

    她雙眼微闔,沉默不語。

    「你剛醒來,還是喝點粥吧。」

    她仍舊不說話。

    病房裡,安靜得讓人難受。

    過了半晌,他突然又開口,「孩子剛出生,只有三斤,身體很……」

    「我不想知道!」莫凌猛地睜開雙眼,冷冰冰地打斷他的話,「不要告訴我,我不想知道有關他的任何事情!」

    穆宸寒目光一沉,面色變得難看,「他是你生的,你就一點都不在乎他?你是怎麼做母親的?」

    她的手指倏地攥緊*單,情緒激動地說道,「我不想知道,就是不想知道,我也不是他的母親!」在乎又怎樣,越在乎就越是捨不得,她注定要拋棄他,又何必加深兩人之間的羈絆。

    穆宸寒面色鐵青,目光凶狠,「你這個自私無情的女人,為了自己,就連親生的孩子也不承認,他還那麼小,你怎麼忍心那麼對他?」

    「你閉嘴,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我注定是要離開穆家的,我跟你們姓穆的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她歇斯底里地吼完,就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她咳得很厲害,臉色憋得通紅,眼中還溢出了淚水,瘦弱的身軀不停地顫抖,宛如秋風中隨時都會凋零的枯葉。

    穆宸寒倏然站起,右腳已經邁出半步,最終,還是矗立在原地,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停地咳嗽,就好像要將整個肺都咳出來一般。

    過了許久,她緩緩止住咳嗽,瘦弱的身軀蜷縮著,傷痕未癒的臉頰被凌亂的頭髮遮住大半,虛弱地說道,「按照我們的口頭協議,生完孩子我就可以離開了,與穆家再無任何關係,請你擬定一張書面協議,簽字之後交給我。」

    「你好好休息,這件事以後再談。」穆宸寒面色陰沉地轉身,竭力壓制著心頭的怒火。

    「給我協議,我今天就要拿到協議……」莫凌固執地望著他的後背,一字一頓說出口。

    穆宸寒僵硬地頓住,回過頭深深地看著她,「這件事,等你好了再談!」

    這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了,但莫凌並不死心,沒有得到他的答案,她不會安心地養傷,也完全安心不下去!

    他的眼中已經燃燒著憤怒,她毫不畏懼地看著他,「我要的不是這種含糊其辭的話,穆宸寒,給我協議!」

    穆宸寒陡然暴怒,「你休想!」

    「你難道忘記你的承諾了?當初,你們逼我做羊水穿刺手術的時候,你說過只要做了手術,證明孩子是穆家的,再平安生下孩子,我就與穆家再無任何瓜葛。」莫凌快速說完這些話,已有些氣喘,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當時還擊掌為誓,如果誰違背諾言,便斷子絕孫,死後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這些誓言,你難道忘記了嗎?」

    「你在威脅我?」

    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就像是要將她撕碎,但莫凌一點都不害怕,在鬼門關轉了幾回的人了,她連死亡都不害怕了,為何還要害怕這個混蛋呢?

    「我沒有威脅你,我只是在提醒你事實。」

    他冷冷一笑,「事實就是,你自私地拿孩子發誓,絲毫不將他的安危放在心裡,你果然是沒有心的女人,也不配做他的母親。」

    莫凌面無表情,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卻悄然握緊,冷冷道,「對,我就是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女人,我不配做孩子的母親,所以,趕緊簽訂協議讓我滾蛋吧,我會滾得遠遠的,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礙你們的眼,如果可以,我還想將你們腦子裡面有關我的記憶抹得乾乾淨淨,就像我從來沒有出現在你們的生活中一樣!」

    「你休想!」穆宸寒狂怒,眼前這個頑固的女人可惡得讓人想將她一把掐死,他摔門而出,怕自己再多待一刻,真的會把她掐死!

    「死混蛋,說話不算話的混蛋!」莫凌憤怒地將*頭櫃上的東西統統掃到地面上。

    醫生讓莫凌多下*走動,以免引起腸粘連,她在護工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挪動雙腿,疼得額頭冷汗直冒,千影坐在沙發上,看著她那副痛苦的樣子,不由歎了口氣,「你不用這麼勉強自己,先試著走動幾步,慢慢來。」

    莫凌咬著牙,沒有吭聲,又在病房裡走了兩圈,然後才坐到她身邊休息。

    「諾,擦一下汗水吧。」千影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

    她接過紙巾,笑了笑,「又麻煩你來陪我,辛苦你了。」

    千影聳了聳肩,大大咧咧地說道,「反正我的腿也受傷了,不能做別的事情,大家聚在一起,才沒那麼無聊,感覺時間也過得快一些嘛。」

    莫凌沉默了片刻,「你是為了保護我才受的傷,謝謝你。」

    千影笑,「保護你是我的職責,說謝謝就太見外了。」

    「那四個保鏢,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在陸氏醫院發生火災的時候,那四個保鏢擋住殺手,讓莫凌和千影先走,她一直很掛念他們的安危。

    千影目光一暗,淡淡道,「三個人受了傷,還有一個殉職了。」

    有人為了保護她,犧牲了!莫凌一怔,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千影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我們幹這一行,本來就是在玩命,我們只是履行自己的職責,與你無關,你可千萬別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他。」

    莫凌沉默良久,緩緩道,「那個保鏢,他叫什麼名字?」一個年輕的生命為她而犧牲了,她卻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真是太不應該了。

    「外號剛子,本名陳剛。」

    陳剛,莫凌會將這個名字銘記一生的。

    「他出殯了嗎?我想去看看他。」

    「已經安葬了,就在公共墓園裡面。」千影用遺憾的語氣說道,「二少爺是不會讓你去的,你現在只能留在醫院養傷。」

    莫凌又問了其他三名保鏢的名字,得知他們在家養傷,而她又不方便出去,只好讓千影幫忙轉達她對他們的謝意。

    很少有人會把保鏢當人看,千影突然很慶幸,她家boss大人看上的女人是莫凌。

    當病房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莫凌拿起鏡子仔細端詳自己的臉,數了數,至少有五六道鞭傷,就算痊癒,也會留下淡淡的疤痕。

    目光往下,白希的脖子上也有幾道傷痕,延伸到被病號服遮蔽的部位,她閉了閉眼,其實不用看,她也記得,五十二道鞭笞,每一鞭抽打在什麼部位她都記得一清二楚。渾身鮮血的自己,恐怕永生難忘。還有那個人殘忍的笑聲,也如噩夢般纏繞著她。

    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垂眸看著自己裹著紗布的右手掌,這隻手大概已經廢了,她再也握不緊畫筆了吧。

    鏡子光當砸向地面,碎成一片片,每一個碎片都折射出莫凌雙手掩面的畫面。

    當穆宸寒走進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那個瘦得一陣風都能吹跑的女人孤獨地坐在*前,腳邊是一堆鏡子碎片,她深深地弓著背,雙手掩著臉,肩膀微微抽搐,指縫間有晶瑩剔透的液體緩緩流出。

    他腳步猛地頓住,站在離她三四米的地方,幽暗的眸光深深地望著她。

    房間裡安靜得嚇人,過了許久,她緩緩鬆開手,保持著埋頭的動作,沙啞的聲音疲憊不堪,「放我走吧。」

    「奶奶說過,會放你自由。」

    「我要的不是老夫人的承諾,而是你的。你我都清楚,我們之間的遊戲,除非你喊停,我怎麼可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她緩慢地抬起頭,這一次,他看清楚她的臉,那張遍佈淚痕,顏色蒼白的臉,數道疤痕,尤為刺眼。

    他眸光微微一動,似有什麼東西飛快地閃過。

    她用手指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看,我現在毀了容,變成了醜八怪,身體也破敗不堪,還有什麼值得你囚禁的?你如果想要女人,勾一勾手指,什麼樣的女人都能得到,何必要囚禁我這樣一個醜陋不堪的人?你還想怎麼報復我的身體,還要我給你生兒子嗎?聽說我……」

    「別說了。」

    她充耳不聞,繼續用很輕的聲音說道,「聽說我子宮受損,沒辦法給你生兒子了呢,不如換一個吧,把我的左手也毀了吧……」

    「我讓你別說了!」

    「啊,不喜歡這個提議啊,沒關係,我還有更好玩的,不如你也用鞭子吧,用蘸了鹽水的鞭子,很快就能將每一寸肌膚抽得皮開肉綻……唔……」

    她睜大雙眼,瀰漫在眼中的霧氣匯聚成水光,很快順著眼角緩緩跌落,在她小小的瞳仁裡倒映出男人挺拔的身軀。

    他微微俯身,一手扶著她的肩膀,一手托著她的後腦勺,滾燙的唇緊緊堵著她的唇,那些還未說出口的傷人傷己的話也被堵在了喉嚨裡。

    他似乎很憤怒,用力吻著她的唇,舌頭在她的口腔裡肆虐,她被動地承受著,沒有掙扎,只是那雙圓睜的眼中露出嘲諷的神色,似乎在說「啊,原來這才是你想要的報復方式啊」,他心間一顫,一顆心就像被泡在醋缸裡面,微酸,微脹。

    他用手掌遮住她雙眼,狂猛的吻突然間變得溫柔,舌尖小心翼翼地描繪著她的唇形,一點點,一寸寸,他的吻帶著前所未有的*和溫柔,在她的領土上油走,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令她*。她卻不為所動,沒有任何反應,任由他動作。

    他托在她後腦勺的手掌輕輕摩挲,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她脖頸優美的線條,然後來到她精緻的鎖骨,動作輕柔小心,就好像對待絕世珍寶一般。

    她僵硬的身體突然動了一下,緩緩伸出手臂環在他腰間,他心底霎時一軟,強勁有力的手臂摟著她,往自己懷中靠了靠,吻得更加繾綣。

    良久,她氣息不穩地靠在他懷中,他雙手環著她的腰,微微垂著頭,輕輕啄了一下她臉上的傷痕。

    她偏了偏頭,避開他親吻她臉頰的動作,淡淡道,「是這樣滿足你嗎?滿足你之後,就可以放我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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