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朝我擺擺手,說道:「你先別動,我過去看看。」
我答應了。向後退了兩步。
呂先生繞過屍體,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大刀。
他用大刀戳了戳屍體,屍體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呂先生這才抬起頭來,衝我擺擺手,說道:「行了,你可以過來了。」
我小心的走過去,看見屍體和剛才沒有什麼兩樣,仍然是慘白的身子,上面沾著骯髒的泥土。
我問道:「呂先生。他不會再醒過來了吧?」
呂先生說道:「應該不會了。」忽然,他咦了一聲,然後伸出手,去摸屍體的臉。
隨著呂先生接觸到屍體,那一顆腦袋忽然碎了。像是水果切盤一樣,變成一個個方塊。
緊接著屍體的軀幹,四肢,全都碎了。
我和呂先生目瞪口呆的看著它,剛才還在耀武揚威的屍體,現在變成了一地碎肉。
我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切。扭頭問呂先生:「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碎了?」
呂先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剛才我刺了他一劍,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人傷他了,他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我們兩個正在討論,忽然一股亮晶晶的水流,從屍塊中流了出來。它像是水銀一樣,不緊不慢的在地上流淌。很明顯。這東西是從屍體中冒出來的。
呂先生嘗試著伸出一根手指,觸了觸它,然後他怪叫了一聲,把手又縮了回來。
我看見他指尖上一片殷紅,已經流出血來了。
呂先生的聲音很慢,但是我能聽出來,他的嗓音在顫抖:「趙莽,我們可能見到傳說中的東西了。」
我問道:「什麼東西?」
呂先生指著正在地上緩緩流淌的銀水:「你看它的顏色,是不是很像剛才的那把劍?」
我點點頭:「確實很像。」緊接著,我明白呂先生的意思了。我看著他的臉,說道:「你該不會想說,剛才的劍,變成液體了吧?」
呂先生緩緩地點了點頭,他的神情很激動:「傳說中有一種金屬,是液體的,它很鋒利,稍微沾上一點,就能割開皮肉。如果被它鑽到身體裡面去,這人會像是凌遲一樣死掉。這種神秘的東西,一般人根本無法駕馭。只有一些曠世奇才,才能用無上道術,將它煉化成神兵。」
我說道:「這麼說的話,剛才的那把劍,是一把真正的寶劍?」
呂先生點了點頭。
我又緊張起來了:「這把劍是風水師放在這裡的。照這麼說的話,他肯定是一個曠世奇才了。咱們壞了他的好事,他會不會找我們尋仇?」
呂先生搖了搖頭,說道:「這把劍應該是他從別處得來的。如果他真的有那麼大的本事,也就用不著煞費苦心的在這裡養屍了。不過,他肯把劍留在這裡,這屍體應該對他應該很重要。」呆邊吉劃。
眼看著那股銀色的水流慢慢的浸到磚縫裡面,越來越少了。我忍不住說道:「這樣的寶貝,趕快收起來吧。」
呂先生站起身來,有些惋惜的說道:「我們的本事還沒有到那個地步,根本降不住它。能靠它就一命,已經是莫大的機緣了。就不要奢望著,將它練成神兵了。」
說這話的時候,那股水流已經徹底消失了。它們浸潤到泥土中,與這大地融為一體了。
這時候,我聽到遠處有個氣喘吁吁地聲音:「老趙,老趙,我回來了。」
我看見薛倩步履蹣跚的跑過來,手裡面搖晃著一張黃紙。那是之前從我這搶走的符咒。
我一看見他,就想起來剛才差點死了。我跑過去,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
薛倩興沖沖的和我說話,根本沒有料到我會打他。
我剛才被驚嚇了一番,已經手腳發軟了。這一拳打出去,用力過猛,我倒在了地上。
薛倩跑的氣喘吁吁,精疲力竭,挨了我這一下,也摔倒了。
他躺在地上,喘著粗氣說道:「看你們倆氣定神閒的,那具屍體解決了?」
我想坐起來,但是忽然發現躺著更舒服。於是我說道:「是啊,屍體被我們解決了。」
然後我沒好氣的質問他:「剛才你也太沒義氣了,居然搶走我的屍牙和符咒?」
薛倩略有歉意的賤笑了一聲:「老趙,呂先生早就說了,你命硬得很,沒有那麼容易死掉。我就不一樣了,我需要屍牙防身啊。」
我閉上眼睛,已經不想和他計較了,每次出事的時候,薛倩都要來搶我的屍牙,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薛倩還在旁邊絮絮叨叨:「老趙,我可不知道這張符那麼重要啊,不然的話,我能隨手給王書記嗎?再說了,我這不是給你要回來了嗎?」
我點點頭,說道:「我知道,剛才我就看出來了。」
然後我坐起來,問道:「王書記呢?」
薛倩說道:「那小子跑起來太快了。後來他鑽到了汽車裡面,把符咒還給我了,自己開著車跑了。」
我把薛倩拽起來,晃晃悠悠的走到呂先生身邊:「王莊公園的事,就到此為止了吧?」
呂先生長舒了一口氣:「到此為止了。」
他話音剛落,很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聲雞叫,天亮了。
薛倩給王書記打了個電話,把這裡的情況說了說,讓他開著車來接我們。
十幾分鐘後,王書記把車開過來了,然後一臉慚愧的看著我:「趙兄弟,你看看我,又辦了一件糊塗事。」
我歎了口氣,也懶得和他計較了:「為了保命嘛,也沒什麼。」
呂先生指了指地上的碎屍塊,對王書記說道:「屍體被我們除掉了。這些東西怎麼辦?」
王書記一臉震驚:「你們怎麼做到的?把他切成了碎塊啊。」
然後他想了想,說道:「屍體在這裡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沒有必要再弄出去找麻煩,咱們直接在這裡燒了算了。」
王書記從車上弄了點汽油,澆在屍體身上。
那具屍體開始熊熊的燃燒起來。二十幾分鐘後,變成了一堆灰塵。
呂先生撿起地上的大刀,說道:「咱們走吧。這裡的事結束了。」
我們上了車,王書記開始帶著我們向外面走。
回去的路上,我們走的很慢,王書記像是故意的一樣,帶著我們轉了一圈。
金屬花仍然盛開著,不過,天色越來越亮,它已經沒有晚上的那種神秘感了,變成了普通的金屬片。
火樹銀花裡面的燈火已經熄滅了。應該有一個系統,像是控制路燈一樣,控制著這裡的燈光。
小樹林已經完全被毀了,那裡的樹東倒西歪,露出中央的一個深坑。
假山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我感覺它更加死氣沉沉了。不僅沒有了人的氣息,連鬼的氣息都沒有了。
荷花池仍然靜靜地躺在那裡,現在它完全是一池死水了。
呂先生疲憊的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說道:「王書記,別忘了找個人,把金魚撈出來。」
王書記說道:「你放心吧,這種事馬虎不得,我會親自監督。」
王書記把我們送回到了空亡屋,然後他就急匆匆的走了,看樣子,是去王莊公園善後了。
薛倩和呂先生困得哈欠連天,他們兩個回家了。而我躺在床上,也想閉上眼,睡一大覺。
可是等我閉上眼的時候,總覺得心裡面有些不踏實。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覺得漏掉了什麼東西。
我就這樣糾結了十幾分鐘,終於抵不過睏意,沉沉的睡著了。
睡夢中,我忽然聽見有個人在推我,我聽見一個聲音,在我耳邊不停地喊著:「趙兄弟,趙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