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帶著強烈的土腥味。我被它死死地箍住脖子,一時間不能呼吸。
我打算呼救,可是根本喊不出聲音來。這時候。我看見陰影中的那個人慢慢的爬了出來。正是李三。
他臉上的表情很冷漠。他看著我的時候,我覺得我不是活人,而是一樣沒有生命的東西。
他慢慢的走過來,揮了揮手。隨即,我身後的那個人開始拉扯著我向院子外面走去。
我兩腳在地上用力的踢踏著,盡量發出悶響聲。然而,呂先生像是昨天晚上一樣,仍然沒有什麼動靜。
我已經被拖到了大門口。我伸出腿,用力的踢那兩扇大鐵門。
鐵門發出一聲聲的脆響。我感覺那只胳膊稍微放鬆了一些。我張大嘴,用力的呼吸了兩下。隨即,那只胳膊又收緊了。
這時候,屋子裡面的人終於聽到了動靜。我看見油燈亮了起來。然後一個佝僂著背的人影,端著油燈慢慢的走了出來。正是李慕古。
然而,就在他要跨出屋門的那一刻。屋子裡面人影一閃。有個人將他攔住了。
我看見那人穿著黃色的道袍。分明是那道士。道士年輕力壯,攔在門口,李慕古根本走不出來。
我聽見他大聲的呼喊,可是周圍再也沒有人響應了。
我眼看被拖出了大門,心中一片冰涼:「道士想要攔住的。恐怕不只是李慕古,他的真正目的,八成是呂先生和薛倩。」
我剛想明白這一點,就被拖出大門了。我的身子轉過牆角。磚牆擋住了我的視線,裡面的情況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被人倒拖著身子,在街上迅速的走了一段。等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身後那人重重的在我腿上踹了一腳。呆叨團弟。
我的腿一痛,就跪了下來。我心裡面一驚:「完了,這是要砍頭了。」
正在這時候,忽然我身後響起一連串的聲音,密密麻麻,像是有人在敲打什麼東西。這聲音又快又急,在安靜的夜裡面傳出去老遠。
我感覺脖子一鬆,身後的人將我放開了。
我連滾帶爬的向前跑了兩步。回頭一看。薛倩一手拿著破鐵盆,一手拿著木棍,正站在角落裡面敲得起勁。
而呂先生四處遊走,正在痛打李三和王五。他們兩個像是被旁邊的噪音震得迷糊了一樣,反應有點慢。
想必,剛才就是這兩位把我抓到這裡來的。
呂先生將他們兩個摁到地上,然後喝道:「趙莽,掀開他們的上衣。」
我答應了一聲,然後就去解扣子。
呂先生大喝一聲:「直接扯開。」
我連忙說道:「對對對。我解什麼扣子。」我感覺我這時候像是一個強姦犯,我拉住李三和王五的衣服,用力的一扯。露出他們的胸膛來。
當我看見他們的胸膛的時候。頓時嚇了一跳。大叫了一聲。坐倒在地上了。
在他們兩個的胸口上,無一例外,都有一個人俑。這人俑不知道是什麼材料製成的,它們緊緊地貼在兩個人的胸口上,眉目猙獰,呲牙咧嘴的看著我。
李三和王五正在劇烈的掙扎著。呂先生叫到:「你磨蹭什麼?我快抓不住他們了。把人俑取下來。」
我忍著噁心伸出手去。握住了李三胸前的人俑。然後用力拽了一下。李三慘叫了一聲。隨後,人俑被我拿下來了。他的身子晃了兩晃,就倒在了地上。
解決了李三。呂先生終於騰出手來。將王五死死地摁住了。我如法炮製,又抓住王五身上的人俑,用力的向下拽。
就在這時候,薛倩忽然大叫了一聲:「小心。」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小心。忽然感覺腦後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我聽見嗡的一聲,腦子瞬間發麻。隨後,天旋地轉,兩眼也有些發黑了。
我能感覺到,我的身子栽倒在地上,石子把臉硌的生疼。
實際上,我並沒有暈過去。十幾秒鐘之後,我勉強的睜開了眼睛。我看見呂先生已經把王五打倒了,然後和薛倩合力把黃袍道士擒住了。
等我爬起來的時候,他們三個人身上的人俑都被取了下來。而這三個人,則癱軟在地上,面色蒼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呂先生衝我擺擺手:「沒事了。可以放輕鬆了。」
我們三個人站在地上喘粗氣。這時候,有個顫顫巍巍的聲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們回過頭來,看見李慕古端著油燈,神色複雜的走了過來。
他看見李三倒在地上,也顧不得油燈是光緒年間的了。我看見他把油燈隨手放在地上,一聲脆響,崩掉了一小塊。
李慕古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看也沒有看那油燈。只是撲過去,趴在李三的身上,大聲的呼喊著:「兒子,你這是怎麼了?」
他抬起頭來,蒼老的眼睛裡面泛著淚花:「小兄弟。我好心好意留你們過夜。你看看,怎麼把我兒子打傷了?」
呂先生神色從容:「老爺子,剛才的事,你就算沒有看全,也應該看到了一部分吧?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今天晚上,你兒子不對勁。」
李慕古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他小聲地說道:「我看見他們兩個把趙莽劫持走了。我想喊人,但是沒有人答應。」
隨後,他有些緊張的問:「難道是髒東西還在?上了他們的身了?」
呂先生搖搖頭:「髒東西,恐怕是他們三個帶回來的。你既然喜歡古物,就應該知道肉傭這種東西吧。」
呂先生說出這個名字來。李慕古馬上急了。他瞪大了眼睛,說道:「肉傭,你的意思是,有人讓我的兒子做了肉傭?這人是誰?」
呂先生擺擺手,說道:「你別著急。我已經給他取下來了。等他休息一晚上自然就會好了。」
李慕古神色動容,再也沒有之前興師問罪的意思了。他向呂先生拱了拱手,然後說道:「活命之恩,老朽感激不盡。請受我一拜。」
隨後,他就要衝著呂先生磕頭。
呂先生連忙伸出手,將他架住了。然後說道:「不用這麼客氣,等天亮之後他們醒了。我還有事要問他。」
李慕古點了點頭,順勢也就站起來了。
我看見周圍安靜下來。只留下李三幾個人躺在地上。
薛倩問道:「要不要把他們三個搬回去?」
呂先生搖搖頭:「這個地方正好在十字路口,陰陽相通。讓他們在這裡緩緩吧。」
我好奇地問道:「剛才你們說肉傭,肉傭是什麼意思?」
我撿起從李三身上取下來的人俑,仔細看了看,這東西是陶土雕成的。在它的後背上,雕刻著一隻爪子,剛才就是這爪子抓在了李三的身上。此時雖然取下來了,這爪子上也帶著些血絲。
我指了指那人俑,說道:「這不是陶土做的嗎?」
呂先生說道:「以前的帝王將相,都是用人殉,這個你知道吧?」
我點點頭:「知道。」
呂先生接著說道:「那時候有些人,想要人殉,沒有那麼大的財力,想要用陶土做成的人俑殉葬,又有些不甘心。於是就有人發明了這種辦法。在陶俑的背後刻上爪子,施以密咒。如果有盜墓賊誤闖進來。這陶俑就會抓在盜墓賊身上,將他控制住。然後來給墓主殉葬。這樣的話,盜墓賊就被稱作肉傭。」
「後來,人殉被廢除了。但是有些人仍然把這種陶俑偷偷放在墓裡面。一方面是想抓兩個活人給自己殉葬。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種防盜措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