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的看著白頭翁,他的手指捏住了磚頭的脖子。
磚頭艱難的轉頭來,失魂落魄的向我比劃了一個口型。我已經嚇傻了,只是茫然的看著他。
開始的時候,我以為磚頭是向我求救,但是幾秒鐘之後,我才看出來他的口型,是在讓我跑。
我心中苦笑:我這時候腿腳發軟,哪裡還跑得動?
我看見白頭翁意氣風發的樣子,心裡面隱隱有一種感覺:今天,我們是在劫難逃了。
我有些悲哀的看著磚頭,當初我活著的時候,你千方百計的帶著鬼來抓我。現在要被白頭翁殺了,又讓我跑。這算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
我正這麼想著,白頭翁忽然張大了嘴巴,一口將磚頭吞下去了。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食鬼。他在食鬼。」
我還沒能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白頭翁就走到了我面前。他衝我笑了笑,說道:「趙莽,該你了。」
我看了看原本磚頭的位置,那裡空蕩蕩的,了無痕跡,只剩下半截殘磚,丟在那裡。
死到臨頭,我反而鎮定下來了。我說道:「白頭翁,你不打算放過我們嗎?」
白頭翁笑了笑,說道:「十年前,你們打算放過我嗎?」
我誠懇的說道:「那時候,我們少不更事,現在已經懺悔了。」
白頭翁忽然放聲大笑:「懺悔了?大蟒蛇。你說這話的時候,臉紅嗎?這十年來,你們有人懺悔過嗎?甚至沒有人記得白頭翁這一號人物了吧?嘿嘿,六十八班,四十九位同學。你們是一個集體啊,我白頭翁是多出來的那一個。即使你們死到臨頭了,都沒有人想起我來。」
他說道這裡的時候,忽然頓了頓,然後指了指周雨,說道:「只有她想起來了。」
白頭翁說道這個「她」字的時候。聲音忽然顫抖了一下。
他撇下了我,逕直向周雨走過去。島廣反弟。
我心中一陣慶幸,總算逃過了一劫。忽然,我的拇指一陣疼痛,我低頭一看,手裡的香已經要燃盡了,我連忙重新換上了一隻。
白頭翁慢慢的走到周雨面前。周雨和我們不同,她的臉上除了恐懼之外,還有淚痕。
白頭翁慢慢的蹲下來,柔聲說道:「全班同學,只有你對我好。小雨。」
他喊出小雨這兩個字的時候,身子都在劇烈的發抖。
周雨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愧疚。她忽然哭了起來,說道:「我對你不好,我只是想要折磨你。」
白頭翁搖搖頭,他說道:「我死了之後,很多事倒看的明明白白。你開始的時候,確實是想要折磨我。但是後來,就不是了,對不對?」
周雨只是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白頭翁柔聲說道:「你為什麼每次考試都是倒第一?別人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卻知道。我死了之後,你沒有再聽過一節課。每天在書上,本子上,反覆的寫「對不起」。是不是?」
周雨淚流滿面的點了點頭。
白頭翁回頭看了看我們,說道:「我死了之後,他們都不曾悔改過。一部分人,變本加厲的覺得我壞,似乎只要我足夠壞,他們就可以心安理得了。一部分人,選擇了忘記我,似乎把我忘掉了,這件事就不存在了。只有你,在本子上寫了三年的對不起。」
白頭翁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他忽然有些悲傷的說道:「只可惜,後來連你也不寫了,你們徹底的把我忘了。哎,可不是嗎?都已經十年了,沒有人願意再想起這件事來了。」
白頭翁在周雨身邊飄來蕩去。喋喋不休的說著。如果不聽內容,這情景像是一個色狼在調戲良家婦女。
可是,無論這場面多麼滑稽,現場沒有一個人能笑出來。
白頭翁忽然問道:「小雨,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忽然變好了?你們明明都同仇敵愾的欺負我,為什麼你忽然醒悟了?」
周雨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說道:「是因為你那封情書。雖然那時候我覺得你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可是收到情書,心裡仍然是歡喜的。情竇初開,正是做夢的時候,誰不渴望這些東西呢?哪怕送個我情書的人,是你這麼個壞蛋。」
周雨的哭聲越來越大,聽得我毛骨悚然。雖然知道她不會害人,但是幽鬼夜哭,又能好聽到哪裡去?
周雨邊哭邊說:「我收到情書之後,心中雖然歡喜,但是還是交了出去。傳給全班同學看了。我這麼做了之後,心裡面忽然覺得對不起你。你那麼相信我,寫了那麼長的信,一字一句,把所有的心思都告訴我了。我從那時候,就開始後悔了。我想,你也沒有那麼壞。」
白頭翁歎了口氣,說道:「是啊,我把所有的心思都告訴你了。我把滿身的傷疤給你看,可是你卻在我生日那天,在上面撒了一把鹽。」
周雨哭著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害怕,我害怕他們知道我同情你,會像欺負你一樣欺負我。我太害怕了。那種感覺,太可怕了。」
白頭翁搖了搖頭,說道:「算啦,算啦。我不怪你。當我看到你在紙上寫對不起的時候,我就不怪你了。」
周雨聽見他這麼說,眼睛裡面閃出一絲希望的光芒來。
白頭翁看著她說道:「小雨,直到現在,我仍然喜歡你。你喜歡我嗎?我那封情書遞出去之後,你還從來沒有真正回答過我。」
周雨緊張的看了他一會,然後,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不喜歡。我只是同情你罷了。」
白頭翁似乎喪了氣一樣。他歎了口氣,說道:「我早猜到這個結果了。」隨後,他忽然詭秘的笑了笑,說道:「不過,你不喜歡我又怎麼樣呢?你已經被我抓來了。」
周雨著急地問:「你不放我回去嗎?」
白頭翁搖了搖頭:「你就在這裡陪著我好了。至少,你要比他們的下場好得多了。」
白頭翁說道這裡,開始轉著圈的灌酒。我看見那些同學,只要喝了他的酒,全都會在地上來回的抽搐,打滾,模樣極為痛苦。
白頭翁站在圈子中間,志得意滿的說道:「我不是多出來的那一個嗎?嘿嘿,你們都被我弄死了,六十八班就只有我一個了。整個班都是我的了。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我了。」
隨後,他伸出手去,在班長的頭頂上抓了一把。
我聽見班長悶哼了一聲。隨後,就軟軟的倒在地上,連掙扎都停止了。
白頭翁從班長的身體裡面取出來了什麼東西。像是一道白光一樣。這白光被他塞在了袖子裡面。一閃而沒了。
我再看班長,他並沒有魂飛魄散。只不過,呆呆的跪在地上,已經沒有神智了。
我駭然的看著白頭翁,他挨個從小鬼的腦中取出來什麼東西。轉眼之間,老同學們紛紛倒下了。這裡,就只剩下我和周雨了。
顯然,他並不打算對付周雨。所以慢慢的向我走了過來。
我不住的向後退,說道:「白頭翁,你在幹什麼?」
白頭翁淡淡的說道:「取你們的精魄,我有點用。」
我腦袋一陣陣的發懵:「精魄?剛才的那一道白光就是精魄嗎?」
我著急的喊道:「我們已經懺悔了,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白頭翁黑黑的笑道:「懺悔?誰這輩子不懺悔個十次八次的呢?有用嗎?更何況,你體內的精魄,特別的與眾不同,我是必須拿到手的。」
我胡亂的辯解:「我的精魄很一般,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白頭翁搖了搖頭,詭笑著說道:「你騙不了我。你還記得咬你的那只黑狗嗎?有人已經用它試過你的精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