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出現之後,我就聞到一股異香。隨著他越來越接近我們,這香味也就越來越濃。
到最後的時候,我感覺我的嗅覺已經被熏得失靈了,我只好摀住鼻子,盡量不去聞那味道。
怪物走路的姿勢很奇怪,但是我卻感覺他骨子裡面透出來一股高傲,似乎放眼天下,誰都不值得他在乎一樣。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鈴鐺都要劇烈的晃動幾次。鈴聲本來清脆,但是幾十隻鈴鐺的聲音交疊在一起,就聽的人頭昏腦漲了。
我把腦袋拱在泥土中。強迫自己不去聽這聲音,不去聞這味道。但是我做不到。我的心裡面漸漸地有些煩躁。
不由自主的,我伸出手開始挖掘地面,腦袋使勁的向下面拱。
這時候,薛倩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聽見他說道:「老趙,你想幹嘛?要把自己埋起來嗎?」
我的腦袋拱在土裡面,悶聲悶氣的嗯了一聲。
這時候,我聽到旁邊的呂先生說道:「逃避沒有用,趙莽,你得跟我走一趟。」
我把腦袋從土坑裡面拔出來,有些不情願的說道:「這種事拉上我幹嘛?我能幫上什麼忙?」
呂先生搖搖頭,說道:「你拿著大刀跟在我後面,也算是有個照應,怎麼能說幫不上忙呢?昨天晚上,你不就救了我一命嗎?」
我歎了口氣,擺擺手,說道:「好吧。咱們走吧。」
我抬起頭來的時候,那群女人已經簇擁著怪物走近了小院中。幾秒鐘後,院子裡已經亮起了燈光。
鈴聲已經停歇,周圍靜悄悄的。那香味也已經聞不到了,可是我總覺得它還在,只是我的鼻子被破壞掉了。
我和呂先生像是兩個武功高強的刺客,我們彎著腰,在黑暗中一溜小跑。鞋底踩在泥土上,發出沙沙的聲音。這聲音不大,但是聽的人緊張無比。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呂先生徑直奔向矮牆,然後踩在我幾天前碼好的那一摞青磚上,扒著牆頭向裡面張望。
過了一會,他回過頭來,一臉疑惑的看著我。陣宏來技。
我被他看得有些緊張,問道:「怎麼了?」
呂先生從殘磚上跳下來,然後撓撓頭,指著矮牆說道:「裡面好像沒有人。」
我疑惑的看著他:「沒有人?呂先生,你的眼神行嗎?我們可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走進去的。」
呂先生指了指那些殘磚,說道:「你如果不相信的話,就自己看看。」
我將信將疑的踩到殘磚上面,小心翼翼的向院子裡面張望了一眼。
藉著屋子裡露出來的燈光。我能看清楚整個小院。裡面空蕩蕩的,確實沒有一個人。
而那間破屋子很窄小,屋門敞開著,至少目光所及的地方,我沒有發現有人的跡象。
我疑惑的想:「難道這些人藏在角落裡面,正好躲開了我們的視線?」
可是我剛剛想到這裡,又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們沒有必要擠在角落裡面躲著我們。
我從殘磚上跳下來,疑惑的看著呂先生:「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呂先生搖搖頭:「我想不出來。」隨後,他指了指大門,說道:「要不然,咱們兩個進去看看?」
我馬上猶豫了,然後嬉皮笑臉地說道:「呂先生,我感覺你身手很好,人又機靈,要不然你先進去。我在外面給你望風。」
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隨即,一把揪住我的領子,說道:「別跟我來這套,趕快走。」
我們兩個拉拉扯扯來到大門口。
大門虛掩著,我們趴在門縫上面張望了一下,裡面確實什麼動靜都沒有。
呂先生伸手就要推開房門。
我連忙拉住他,說道:「呂先生,咱們兩個是賊,這樣直接推門進去,好像不太好吧?」
呂先生擺擺手,說道:「不然怎麼辦?跳牆進去嗎?趙莽,有我呢,你怕什麼?」
我默默地想道:「這話應該我來說吧。有了我這個擋箭牌,每次你都勇敢得很。」
我跟著呂先生一步步的走進去。呂先生站在屋門口猶豫了一會,然後向裡面探了探頭。
屋子裡燃燒著一隻油燈,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了。
我小聲地說道:「難道這裡有地道不成?剛才的人都去哪了?」忽然,我腦子一激靈,想起一件事來:我們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是從地下鑽出來的,難道,現在她們藏到地下去了?
我剛剛想到這裡,忽然有人在我身後拍了我一下。我嚇了一跳,猛地向後一回頭。
然而,身後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我緊張的看了看身後的地面,那裡很平整,不像是能夠鑽出人來的樣子。
我心驚膽戰的盯著那裡看了一會。見實在沒有什麼異樣,這才回過頭來。
呂先生趴在木門上,半截身子都探到屋子裡面了。他不知道在看什麼,一動不動。
我不敢驚擾他,只好在後面耐心的等著。
沒想到等了十來分鐘,呂先生仍然保持著這個姿勢。
我心中覺得有些奇怪,於是在他的後背上拍了拍,小聲地說道:「呂先生,你……」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呂先生的身子忽然被我拍的癟了,像是一張皮一樣,鬆鬆垮垮的癱在了地上。
我嚇了一跳,連忙撲過去,這時候才發現,落在地上的只是一件袍子而已。
我的腦子嗡的一下,連忙四處張望,可是院子裡面靜悄悄的,哪裡有呂先生的影子?
我心裡越想越害怕:「難道呂先生偷偷地溜走了?在這裡留了一件袍子騙我?可是他圖個什麼?就是為了涮我嗎?」
我心中惴惴,知道留在這裡八成沒有什麼好事,於是轉身就向門口跑。
可是我一回頭,才發現門口站著一個女人,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乞丐的老婆。
她直挺挺的站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我心裡怕極了,連忙去摸身後背著的大刀。我把大刀豎在身前,盡量做出一番威風凜凜的樣子來。
乞丐老婆向後退了一步,像是怕了我的大刀。我心中一喜,然後慢慢的向門口逼近。
就在我跨過大門,將要逃出去的時候,她忽然伸出手來,一下抓住了刀身。
我嚇了一跳,這把凶刀即使有刀鞘壓制著,仍然會時不時的洩露出煞氣來。平常的小鬼躲都來不及,乞丐老婆怎麼敢伸手抓住刀身?
我心中雖然害怕,恨不得把刀扔了轉身逃掉算了。但是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就被我否定了。
如果大刀沒了,我固然可以跑出去幾步。但是乞丐的老婆不會放過我,想必她在幾分鐘內就會追上我。
我咬了咬牙,喝到:「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拚個你死我活吧。」然後,我手上一用力,就要把大刀抽出來。
然而,刀還沒有出鞘,我就聽見一個聲音大喊道:「快停手。用屍牙。」
我被這一嗓子猛的一喝,頓時清醒過來了。
身前的乞丐老婆沒有再動。我手忙腳亂的在身上摸了摸,把屍牙含在嘴裡了。
當你在做夢的時候,無論夢境多麼荒唐,你都以為是真實的。只有你醒過來之後,才會恍然大悟:剛才我怎麼就看不出來呢?
我把屍牙含在嘴裡之後,馬上產生了從夢中醒來的感覺。我感覺天地一陣恍惚,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然後,我看見呂先生頗為狼狽的站在我身前,他伸手抓著我的大刀,正一臉緊張的看著我。
我晃了晃腦袋,發現周圍站著十來個女人。她們臉上都帶著同樣木然的表情,正在圍著我們兩個,急促的搖晃鈴鐺。
我又是害怕,又是疑惑,問道:「呂先生,發生什麼事了?」
呂先生苦笑一聲,說道:「咱們一進門就被人發現了。我本來要帶著你逃跑,沒想到你發了瘋,掄起大刀就要砍我。現在可好,咱們徹底被人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