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呂先生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不由得心中火大。可是想想自己眉心裡面的水鬼卵,又感覺到萬念俱灰,甚至和呂先生吵架的心思也沒有了。
我雖然冷下去了,但是薛倩卻沒有打算放過呂先生,他說道:「呂老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事情辦不成,就沒有人給我們除掉水鬼卵?」
呂先生顯然不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但是薛倩緊追不捨,最後他只好小聲的說道:「水寨中的人可以除掉水鬼卵。他們的研究這東西很多年了。只不過我們被水鬼包圍,沒有辦法動手。一旦身體裡面的水鬼卵不見了,水鬼肯定會殺了我們。我的那兩位前輩就是例子。」
隨後,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頂,說道:「或者像我一樣,用鋼針強行封住自己的腦袋,遠遠逃離這裡,苟延殘喘。不過,這麼做有一個弊端。」
他說到這裡,居然衝我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胸口上的傷口,是被什麼傷的嗎?」
我愣了一下,說道:「水鬼卵?」
呂先生點了點頭:「水鬼卵到底是什麼,我還不得而知。那時候我第一次闖萬鬼窟,失敗而歸。水寨的人見我失敗了,擔心招來萬鬼窟的報復,不肯留我。無奈之下,我用鋼針扎進自己的腦袋裡。那種疼痛,我這輩子都不想來第二次了。我把水鬼卵逼到了咽喉處,本來想把它吐出來。但是沒有成功。它鑽到了我的胸口上,沒想到這樣一來,居然騙過了水鬼。讓我逃了出來。」
我問呂先生:「你有沒有去過醫院,檢查一下水鬼卵到底是什麼?」
呂先生苦笑一聲:「我在外面遊蕩了幾十年,方法都用遍了。什麼都沒有查到。這東西不是活的,或許是一道陰氣,或許是一縷魂魄。反正鑽在身體裡面,無質無形,我是拿它沒有辦法了。」
我們三個人沉默了一會,薛倩問道:「剛才那隻鬼提到的骸骨,是什麼東西?就是你要拿走的寶貝嗎?」
呂先生見我們這麼問,明顯的猶豫了。不過幾秒鐘後,他還是點了點頭:「據傳說,骸骨的主人是一位祖師爺級別的道士。誰也不知道他的骸骨為什麼會流落到萬鬼窟裡面去。總之天下的道士都想把它弄出來……」
我問道:「是不是骸骨上面有什麼秘密?」
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據說那位祖師爺道術精湛,大家自然想要研究一下,他生平所學,很有可能就在這骸骨周圍,甚至從骸骨上找線索,也能受益無窮。不過只要得到這具骸骨,我們自然也會將他好好安葬。一舉兩得的事。」
我說道:「沒想到你對這種事也這麼熱衷。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清靜無為的人。」
呂先生語氣中滿是懊悔:「那時候我實在太年輕了。每天只是想著修習道術,偶爾聽見這裡有一具骸骨,於是連忙趕來了。在路上遇見了那兩位前輩,我們三人性格都差不多,癡迷道術,毫無城府,馬上引以為知己,什麼都顧不得了。實際上,我們三個人如果能好好打探一番,自然就會知道,這麼多年來,來這裡找骸骨的道士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成功的一個都沒有。」
呂先生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轉了兩圈,說道:「那兩位前輩道術固然不錯,可是歷練還是太淺了。我們那一次來這裡的時候,甚至不知道水鬼卵的用處,不然的話,他們兩個也就不用白白的死掉了。」
他盯著油燈惋惜了一會,然後說道:「現在我不再年輕了,也不再熱衷道術了。可是不得不來到這裡,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薛倩忽然來了一句:「我總覺得,還有另外一個辦法,可以除掉水鬼卵。」坑每帥圾。
我驚訝的看著他:「什麼辦法?你又是從哪知道的?」
薛倩指了指呂先生,說道:「上次他和我媽來這裡的時候,根本沒有想著除掉萬鬼窟,而是想偷走那具骸骨就溜掉。所以我猜……」
呂先生聽到這裡,轉身撲了過來,死死地摀住了薛倩的嘴。他小聲地喝到:「你亂說什麼?」
薛倩有些得意的問道:「怎麼?我猜對了?」
呂先生沉默了一會,然後點了點頭,緊接著,他壓低了聲音在我們耳邊說道:「我和薛夫人來這裡之前,已經在世上打探了幾十年。我很確定那具骸骨可以除掉我們身上的水鬼卵。所以這一次我根本沒想除掉萬鬼窟,只想著偷走骸骨就算了。哎,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
接下來,呂先生指了指我的刀:「這次再也沒有辦法取巧了。」
那意思很明顯,上一次他們已經驚動了萬鬼窟的惡鬼,這一次想悄悄地偷走什麼東西,那肯定是不能了。我們三個人只能一路殺過去,將萬鬼窟徹底剿滅。只有這樣,才有活下來的機會。
我沒有問呂先生,他有幾分把握做成這件事,因為我有點害怕他的答案。
我們三個人沉默了一會,我問呂先生:「你為什麼對剛才的鬼怕成那樣?」
呂先生也有些尷尬,他指了指那三隻油燈,說道:「咱們的命在人家手裡面攥著呢,能不小心點嗎?」
我說道:「如果燈滅了會怎麼樣?」
呂先生說道:「外面的人會走進來,把我們吃掉。」
我大吃一驚:「吃人?」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這三座水寨屬於同一種族。咱們第一次經過的寨子,被稱為人寨。那裡面的都是活人,你們也已經見到了。咱們現在所呆著的寨子,叫做屍寨。這裡面的都是行屍走肉,他們魂魄不全,雖然能夠走路吃飯,但是基本上沒有思維。很容易被人控制。剛才的那隻鬼,就控制著他們。」
我問道:「那麼第三座寨子呢?」
呂先生臉上的肉明顯的抽了一下:「第三座寨子,叫做鬼寨。只有些殘破的房子,不見一個人影,那裡已經算是萬鬼窟的地盤了。」
我心情沉重地躺在地上,有點後悔出來這一趟了。
過了一會,呂先生說道:「天亮了,我們可以走了。」
我奇怪的問他:「你怎麼知道天亮了?這裡沒有雞。」
呂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修道這麼多年,把握時辰是最基本的功夫了。」
我們三人收拾了一番,就慢慢地從竹屋裡面鑽出來了。
在路上,呂先生小聲的對我們說:「晚上的時候,那些行屍會異常的興奮。所以我們選擇天亮之後再走,這樣的話,白天的陽氣可以壓制住他們。」
我們三個人走到外面,寨子裡的人沒有什麼變化。他們像是我們進來的時候一樣,低著頭,晃晃悠悠的遊蕩者。
經過呂先生的一番提醒,我很快發現,他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而且個個面黃肌瘦,倒真的像是屍體一樣。
我和薛倩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我們跟在呂先生的身後,急匆匆的向寨子外面走了。
從屍寨走出來之後,我和薛倩有意放慢了腳步,我們兩個都有點抗拒那座鬼寨。不僅僅因為它的名字陰森,更因為呂先生之前的話:鬼寨,已經算是萬鬼窟的範圍了。
我們走得很慢,但是走到中午的時候,遠遠地,我已經看到那些竹樓了。
這時候,呂先生停了下來,他從包袱裡面掏出來三支蠟燭。一人一隻,分給我和薛倩了。
他說道:「等一會進去之後,蠟燭不能熄滅,明白嗎?這蠟燭是咱們三個身份的象徵,除了蠟燭之外什麼都不要信,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理會。」
我們兩個都緊張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