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武今年才二十四歲,是一個目測身高足有一米八三公分以上的壯碩青年,他這個身高就算在現代社會也屬於比較高的了,更何況是在這個時代的晚清,那簡直就是鶴立雞群,典型的衣裳架子。就因為他的身體條件太好,以至於就連他身上穿的那身肥大而可笑的公務服,此時也顯得不那麼滑稽了,反而有一股子英武之氣。
正因為他的身高太過明顯,長的又濃眉大眼夠帥氣,加上據說還有一身好武藝,所以王三武在青浦縣的市井中挺有名氣,如果不是年齡不夠大,資歷不夠深,他絕對不會僅僅是個衙役馬班的副班頭,畢竟就算在清朝,大家也是習慣看臉,喜歡帥哥的。
「永吉?你怎麼在這?」果然,聲如其人,英武帥氣的王三武,就連聲音也跟他的身高樣貌成正比,那是聲如洪鐘,響亮非常,且帶著一股子自信,讓人情不自禁的就想要回答他的問題,生不起一點反感。
「這個,說來話長。」李永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沒有一下子回答問題。
這倒不是李永吉不想說,實在是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作為一個穿越者,雖然也接受了這具身體本身的一些記憶,但終歸還是現代的靈魂記憶為主,而現代的李永吉,由於性格略微內向,在感情表達方面一向不太擅長。這樣的他,在面對已經接受了的熟人,比如張信達面前,他還能有說有笑,可一旦面對比較陌生的人,他的溝通能力就有些遲鈍了。
雖然王三武是李永吉在這個世界的親人,但一來李永吉是個穿越者,對這個世界的身世認同感還略弱,二來以這個時代的交通條件,青浦縣城跟朱家角鎮的距離還是有點遠的,這個距離足以對人際交往產生不小的障礙,所以自從王三武到青浦縣當差,並住在青浦縣之後,兩家的來往就比較少了,這麼多年過去,雖然沒有斷了來往,但交情只能說是一般,所以李永吉不熟悉也是正常。
但再不熟悉,也是親戚,特別是看到李永吉竟然出現在縣衙,還由知縣大人最信任的陳師爺陪著,這本身就讓王三武感到詫異了。下意識的,王三武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有麻煩,以為自己二姐家裡出了什麼事兒,惹上了什麼官司,以至於不得不讓李永吉這個半大孩子出面了。
看見李永吉不想立刻說,王三武看向陳師爺,沒想到還沒等他開口問呢,陳師爺就先笑著對王三武說起了話:「怎麼,王班頭,你認識李總辦?」
「李總辦?」聽到陳師爺這麼說,王三武更是詫異,好在年輕人腦子快,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在說李永吉,於是再次看了看李永吉,然後才對陳師爺拱了下手,「陳師爺,您剛說的李總辦是?」
「哦,是這樣。」陳師爺笑了笑,「如今四方不靖,縣尊大人秉承朝廷旨意,決定大辦團練,保境安民,而這位李永吉李……義士,就是本縣新組建的精武營的團練總辦,駐防地嗎,就在朱家角那一帶。」
李永吉雖然是團練總辦,但畢竟還沒有正式的官身,不能稱呼為大人,所以陳師爺就稱呼他為義士。至於精武營,則是這個團練的稱號,這名字也是李永吉取的,並正式記錄在案的。當然,這個營是個通稱,也叫勇營,是鄉勇團練的俗稱,並不是正規的軍事建制,所以哪怕只有一兩百人,也是叫某某營,這稱呼的來源還是起於當初的川楚白蓮教起義時代。
「好哇,臭小子,有你的啊,竟然辦起了團練!」王三武說完,忽然想起陳師爺之前的話,立刻轉身對他拱手道,「陳師爺您見諒,這小,不,這李總辦其實是我的親外甥,我親二姐的孩子,我只知道他在上學,卻不知竟然辦起了團練。」
「哦,原來如此。」聽到他們之間居然有這層關係,陳師爺笑瞇瞇的點點頭,「王班頭忠肝義膽,武藝超群,親外甥又如此了得,嗯,一門英才,一門英才啊。」
「這,陳師爺您見笑了。」看見這個陳師爺今天這麼好說話,不知道實際上是因為李永吉銀子的關係,王三武只覺得骨頭都輕了幾兩。
「好了,既然你們是親戚,那我也就不叨擾了,你們聊。」說完,陳師爺微微一拱手,就先一步離開了。
等陳師爺走了之後,王三武瞪了李永吉一眼,悶聲道:「在這等著,等我去見了縣尊交完令,回來再問你話!」
說完,王三武就邁開大步,騰騰騰的離開了。
看見這個情況,李永吉只好到了一邊陰涼處坐下來,一邊等王三武回來,一邊想說辭。
實話說,李永吉自知身上有很多秘密,要解釋起來很麻煩,因此他早就想好了一番對付親人的說辭。
不過,之前李永吉的金手指還沒開始正式運作,等他正式運作的時候,又正好碰到李正祥等人外出收糧的事情,這讓李永吉免去了跟家人解釋的問題,也給了李永吉一個極大的自由空間,所以他才能隨心所欲,根本不必對別人解釋什麼。
李永吉之所以那麼急功近利,也是存著在家人回來之前,先把事情做完了再說的意思,只要把既成事實做了,他再說什麼都成。
然而,他雖然想過很多如何解釋的場景,卻沒想到第一個要解釋的對象,卻是平時不怎麼見面的親舅舅,這也算是個小意外了。
好在,解釋方面他早就有過一番底稿,因此現在要應付這個舅舅的話,根本就不成問題,而且,說起來這個舅舅跟自己不算太熟,應對起來比跟父母解釋還容易,跟他解釋,也算一個預演了。
過了好一會兒,身材高大,手按腰刀的王三武才重新走了出來,看見李永吉坐在一邊,只是笑了笑:「走,出去說!」
說完,王三武當先離開,照樣是龍行虎步,威迫十足。當然,看得出來,他這不是故意的,而是平常就這個走法,估計也是跟他常年習武有關。
等離開了縣衙,王三武引著李永吉來到了附近一家客棧,熟練的要了個包間,等雙方都坐下,又讓小二上了茶,把門關上之後,他這才開始問起了話,顯示出他不一般的耐心。
「說說吧。」王三武自顧自的喝了杯差,這才上下打量了一番沉默不語的李永吉,「你這團練是怎麼回事兒?你哪來的銀子辦團練?誰的主意?是你爹?還是我姐?為什麼練總的職位給了你?」
「你這麼多問題,讓我怎麼說。」李永吉聳了聳肩。
「沒事兒,你就慢慢說唄。」王三武笑道,「反正我剛剛交了差,沒什麼事兒,有的是時間。」
「辦團練的事兒,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所以團練總辦給我是一點沒問題。」李永吉斟酌道,「至於我爹我媽還有我哥他們,那都是一點也不知情,他們現在還在外面收糧食呢,根本就不知道我來這邊跑團練的事兒。」
「那銀子呢?」王三武皺了下眉,「如果姐夫他們都不知道,你的錢從哪兒來?不會是偷家裡的吧?你好大的膽子!」
「怎麼可能。」李永吉笑了笑,「家裡的銀子藏在哪兒,我壓根就不知道,估計除了我爹跟我媽,誰也不知道。這麼說吧,辦團練的銀子,是我自己的,嗯,我自己賺的。」
「你自己賺的?」王三武驚訝道,「你幹什麼能賺這麼多錢?別以為我不知道,要想辦團練,沒有個上千兩銀子,根本就辦不了!」
「這個,說來話長啊。」李永吉繼續悠然道。
「嗯,看來你是跟以前不同了,不再是那個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小傢伙了。」王三武點了點頭,又摸索了一下茶杯,語氣沉靜的道,「不過啊,永吉,好歹我也是你的親舅舅,你小的時候我還在你家住了老長一段時間,所以我的脾氣啊,你是知道的……再囉嗦,信不信我跟以前一樣,上去扒了你的褲子打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