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的《典論·自敘》提到:余又學擊劍,閱師多矣,四方之法各異,唯京師為善。桓、靈之間,有虎賁王越善斯術,稱於京師。河南史阿言昔與越游,具得其法,余從阿學精熟。
曹丕歷來以武藝高強自詡。曾言張繡造反時,自己年方十歲,像父親這樣的絕代梟雄,也虧曹營第一武將典韋以死相護以及絕影神馬冒死逃奔才免於難,而自己則憑三尺青鋒於千軍萬馬中全身而退。
即使這麼一個愛吹噓的皇帝,居然也非常的尊敬王越的劍術,並以王越的徒孫為自豪(史阿的劍術師從王越,而他的劍術則是跟史阿學的)。
王越驚訝的說道:「殿下幼居深宮也知王越賤名乎?」
劉協一呆,隨即笑道:「公劍術無敵於天下,名震京師。孤雖自幼深居永樂宮,仍聞公之威名。」
「孤能得公,如魚得水,如虎添翼,喜不自勝也。願拜公為師,練習劍術。」
「越漂泊江湖,碌碌無為。今得遇殿下,猶禽得良木,馬遇伯樂也。殿下不嫌越技藝低微,越當傾囊相授。」
一個孤家寡人,勢薄力單,偶得臂助。
一個江湖遊俠,報效無門,幸得明主。
一個在史上被董賊相逼,雖有宏圖大志卻一世傀儡。
一個在史上被門閥壓制,雖有絕世劍術卻終生碌碌。
史云:王越一心仕途,但被士族門閥壓制而難以出頭,雖接近獻帝,卻因獻帝毫無實權而終生不能仕。
歷史長河重流,獻帝的命運是否改變,決定他的命運是否改變。
兩人相談甚歡,一直聊到三更才準備休息。
突然寢殿外人聲鼎沸,刀劍碰擊之聲不斷傳來。
劉協臉色一片冰寒。該來的還是來了,居然來得這麼急。不取我的性命,他們是不會罷休的,我果料不錯。皇兄,你是不是太狠了點?
幾個全身帶血的侍衛闖了進來:「左僕射何先帶數百侍衛殺來,殿下快走!」
王越按劍一躍而起,喝道:「宮內處處有敵,步步皆非,殿下能走到哪裡去?請殿下端坐於內,眾侍衛回房守護。越一人可擋之,決不讓一人進來。」
說完便縱身跳出門外。
數百冷兵器殺手,自己就算回復到前世的巔峰狀態,在沒有衝鋒鎗、火箭炮、炸彈等熱bing器的輔助下,要脫身是沒問題。要想憑雙臂之力擋住門口不讓一人進入,他自問沒這個能力。
王越雖號稱劍聖,他也見過他那凌厲的一擊。但是那種以一擋數百的神勇,就是電視裡都少見,何況現實?
劉協思索片刻,吩咐張傑:「你輕身功夫較好,可從後門翻牆出宮,到城外去找董卓派兵來救。」
張傑得令而去。
劉協在眾侍衛的相扶下也走出門外,前往觀戰。
寢殿門口之戰,讓劉協見識了什麼叫真正的劍術。
幾句話的時間,門外已經橫七豎八的躺著七八具屍體。
刀光劍影之前的王越不是在廝殺,而是在舞蹈表演。劍光猶如行雲流水,飄逸飛揚,劍光所指即是敵人要害之處。劍法的飄逸而細膩,很少碰擊到敵人的兵刃。只見一道藍影像游魚般在敵群中滑進滑出。刺殺對手,只是在對手眉心或咽喉處輕輕一點,一點致命。
觀看的幾分鐘,又有三四個人倒在王越劍下。
眾人目瞪口呆,驚為天人。
這是什麼樣的劍法?殺人也殺得這麼優美,不像他的劍法,粗暴而簡單,雖然有效,卻充滿血腥和恐怖。
此劍何處有,莫非天上來?
「雒陽劍客王公越,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好詩!」笑聲中劍光舞動,又有兩人喪命。
「好劍!」劉協也笑道。
殺人者屍橫遍地,遇刺者談笑風生,這是何等的荒謬!
敵方侍衛扔下十幾具屍體,紛紛退後,你盯著我,我盯著你,不敢上前。
何先向前掏出詔書,厲聲喝道:「你乃何人,我等奉陛下旨意前來捉拿反王劉協,你敢抗旨犯上,難道不怕誅九族。」
王越哈哈大笑:「我乃江湖遊民,無家無室,何來九族?我只認仁義陳留王,不認詔書,你又奈我何?」
何先氣得臉都歪了,恨不得將王越撕成碎片,歇斯底里的對著眾侍衛喊道:「都給我上,把反賊全部砍成肉泥,後退者斬。」
眾侍衛硬著頭皮又叫喊著衝上來。
王越突然大喝一聲,一改剛才華麗細膩的劍法,怒劍挑飛最前面兩人的長劍,衝進人群左劈又砍,登時砍翻七八人。又突然縱身飄起,半空中揮劍劃過前面兩人的喉嚨,然後輕輕的往後飄落幾步,負劍而立。
劉協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是何等的劍法,這是何等的劍客!
敵方侍衛何曾見過如此精妙劍術,被王越氣勢所懾,不敢向前。在何先的呵斥下才勉強向前游鬥,都是做做
樣子,不敢全力出擊。
王越志在護主,不願造成太多殺戮,也是來者即殺,退者不追。
游鬥了半個多小時,王越又殺了十多個人,始終沒人跨過大門一步。敵方侍衛越殺到後面越膽寒,士氣大降,不敢奮力拚殺,向前騷擾一下即退後。
何先大怒,拔劍砍倒幾個退後的侍衛。逼著侍衛們向前拚命。眾侍衛受他威脅,想著退後也是一死,瘋了一樣的大叫著衝了上來。
王越大喝一聲,驀地身形縱起,劍勢如狂風席捲而去,只見漫天的劍影和嘶嘶的劍氣,入敵群如虎入羊群。劍光到處,血肉橫飛,人頭紛落。
只在眨眼之間,在他面前倒下了二三十人。餘者紛紛後退,再也不敢向前。
夜光下,王越傲然而立在遍地的屍身中,劍尖直指對面的數百敵人。地上血流遍地,他全身卻是滴血不沾,只有劍尖緩緩滴落一滴鮮血。
月光照在他的劍身上,閃耀出一片奪目的光芒——死神之光。
「此劍名泰阿,擅飲人血,不怕死的儘管過來!」
王越的聲音很輕也很冷,清清楚楚的穿透到在場數百人的耳中,令人不寒而慄。
雙方對峙良久。何先一時被王越氣勢所攝,半天不敢動作。
眼看時間一點點的耗盡,四周的天色慢慢微亮起來。何先狂暴起來了,拔劍發狂的猛砍周圍的侍衛,威逼他們向前。
「給本官上,後退者斬!」
眾侍衛被他所逼,慢慢的開始挪動腳步向前。
「且慢!」劉協驀地一聲大喝。
眾人停住腳步,不解的望著他。
劉協高聲說道:「孤乃先帝嫡子,陛下親弟。陛下豈忍殺孤?你既言受皇上詔書,敢出示詔書給諸位看是否皇上玉璽之印?」
何先氣急敗壞的亮出詔書吼道:「此乃密詔,豈可蓋璽。此詔乃陛下親筆所書,你等不識?」
劉協哈哈大笑:「孤常與陛下談論墨,豈有不識陛下真跡。這份詔書顯然是逆賊何先仿冒之假詔。」
不等何先爭辯,又厲聲喝道:「你等還不速速動手。誅殺逆賊何先者,將奏請陛下拜虎賁中郎將,賞黃金百兩。」
永樂宮眾侍衛轟然應諾,執劍向前來拿何先。
何先氣急大喊:「還不給我斬了此反王。」
拔劍又來砍右邊的一個侍衛。那個侍衛舉刀就擋,左邊的一個侍衛突然一刀砍向何先的背部。何先急忙向左跳開,又有幾個侍衛掄刀砍來。
何先見勢不妙,拔腿就跑。那些他帶來的侍衛痛恨他濫殺無辜,見他心虛逃跑,全部吶喊一聲,跟著劉協的侍衛一起追去。
何先剛跑幾步,就發現迎面來了一群披甲士兵。
「這個就是何先賊子,拿住他!」對面傳來張傑的聲音。
話音未落,領頭的一個身材高大的將軍手中長戟向前一撩。戟光一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形,那一戟流星飛火,直奔何先而去。
只聽何先一聲慘叫,便被長戟挑上了半空,然後像條死狗一樣摔落在地,登時斃命。
那何先好歹也有一百三四十斤,竟然被此人隨手一挑就挑了起來。
全場震動,連王越都臉上失色。
此人頭戴紫金束髮冠,身披百花戰袍,外套一件唐猊鎧甲,腰間繫一根獅蠻寶帶,倍顯勇武。
其生得劍眉星目,刀削般的臉上稜角分明,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英氣。臉上一副睥睨天下的神色。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普天之下,捨我其誰?
呂布鄙夷的看了一下對面的侍衛,冷冷的問道:「陳留王何在?」
卻見眾侍衛左右分開,自動讓出一條路來。一人緩緩走出。
呂布突然感到從所未有的壓力,即使在董卓面前都沒遇到過這種壓力。
對面走來一個白衣少年,走的很輕很緩,卻很堅決,直奔自己而來,彷彿視自己和手中的畫戟如無物,眼中閃爍出一股懾人的目光。
那懾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彷彿刀鋒一般割在他身上。這就是他們說的那個風華絕代的殿下麼?
對面突然一聲輕喝:「來者何人,見到孤為何不下跪?莫非前來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