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傍晚的時候,天空以北翻滾起了墨色的雨雲,陰翳的鐵灰色籠罩著整個大院。大風從四面八方刮來,吹得樹葉亂擺,塵土飛揚,讓人睜不開眼睛。
一道白色的身體跪在鐵柵欄外,幽深的鵝軟石小路後是緊閉的陸家大門。
相鄰的院子裡,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從窗戶探出來,猶疑地說,「爸,她在這裡跪了一天了……」
小男孩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被身後一道嚴厲的聲音打斷,「給我進屋去!開」
男孩嚇得立刻縮進了窗簾後。
幾道閃電劃過,一聲響雷,「嘩嘩嘩」,整個世界都被寒霧迅速籠罩,雨水傾盆,白色的連衣裙濕噠噠地貼在她的身上,及腰的長髮不停淌著水郎。
這是b市深秋最冷的時候,早上出門的時候她甚至沒來得及披一件外套。曹嘉抱緊雙臂,青紫色的手臂顫抖得像是風中的落葉。
「吱呀—」鐵柵欄後,那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
曹嘉抬起頭,大雨中那個男子走了出來,站在鐵柵欄後舉著傘擋住了她頭頂的瓢潑大雨。
「下雨了,你走吧。」他的聲音溫溫淡淡,目光裡像是映著星火,清淺流溢。雨霧和柵欄將他倆隔在兩個世界,她伸手想要去握他的手,卻被他閃身躲開。
「長城……」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被他冷聲打斷,「曹嘉,罪有應得這個道理,你懂吧?」
曹嘉生生打了一個寒顫。她死死掐著掌心,直到手中有了血液的黏濕,這才抑制住自己的眼淚沒有滾落出來。
強迫自己扯出一個笑容,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破敗,「我們認識多久了,長城?在一起也有四年了吧?」
頭頂的人沒有說話,她沒有看見他眼中閃爍的複雜,只是猶自說著,「我知道我的父親罪有應得,但是你也知道,只要填補了那筆空缺,他就不會被判死刑。別人不救,我無話可說,可是你為什麼不救他?長城,你為什麼不救他!」
她一聲比一聲凌厲的質問,他不露聲色的收緊了十指,額頭青筋跳了跳。
身後,那道漆黑的大門再次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位穿著呢子大衣的中年女人,精緻的妝容,一雙丹鳳眼冷冷地看著跪在雨地裡的女子,眼中的厭惡不加掩飾。
難以想像這是昔日對自己呵護有加的阿姨,曹嘉恍惚了一下,那女人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長城,你不是有話和她說嗎?」看著兒子猶疑的神色,李玉梅忍不住冷笑道,「你不說,我可說了!」
李長城眼中的光亮漸漸暗淡下來,他俯身將傘放在她的腳邊,轉過身背對著她,聲音涼涼,「曹嘉,我馬上要出國了,請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們分手吧。」
說完,再也不回頭看她一眼,大步走進了宅子。
那道背影是如此決絕,彷彿要走出她的生命,這麼多年的眷戀和羈絆,被這雨霧狠狠斬斷。
曹嘉的眼淚簌簌滾落,心裡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刺著,她慌忙從地上站起來,由於跪得太久雙腿已經麻木不堪,想要奔跑的腳步只是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長城!」
那道身影一頓,竟是沒有半分留戀地走進了大門之中。
「啪!」巴掌的響聲劃破空氣,李玉梅尖聲罵道,「他說得很清楚了吧?你以後再也不要來糾纏我的兒子!你和長城已經不可能了!我也不怕告訴你,你父親是替上頭的人頂罪的,沒有人救得了他,你好自為之,快滾吧!」
驚雷翻滾,閃電映得她一張小臉慘白如魅。
她不知道自己在雨地裡坐了多久,指甲狠狠掐著地面,紅色的血絲絲縷縷被雨水沖了乾淨,混著她的眼淚一起銷聲匿跡。
半晌,她從地上站起來,幽靜的眼眸裡如同一灘死水。
狠狠將那柄傘插進花壇裡,她轉身飛奔而去,漸滿泥土的白裙子在風雨中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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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三年後。
「表哥,還沒忙完呢?」李驍在那邊低笑,電話裡很鬧,有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隱隱還有女人的鶯聲燕語,「阿凡回國接手的第一部片子,今天試映會呢,趕緊地過來。」
李長城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放下手中的鋼筆。
黑色的q7停在會場的門口,立馬有侍應生上來將車開進停車場。
剛推開厚重的大理石房門就見偌大的房間裡,兩個人坐成對峙的方位呼啦呼啦地甩著牌。
「喲,我們長城哥來了?」皮膚黑得只剩倆眼白和牙齒看得見的一男人探頭笑,「長城哥現在是大忙人,我以為還得約在下個月才能見上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