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悠然的幾句話,讓房間內的氣氛一下子就凝重冷冽了不少。不卑不亢的和楚雲逸四目相對著,祁悠然似笑非笑的神態,讓楚雲逸莫名的想要發火。
「你當真覺得,我是去找女人了?」楚雲逸壓著聲音,又問了一遍。
祁悠然倔強的看著他,不承認,也不否認。但她也知道這麼一直下去不是個辦法,於是最後開了口,說了一句,「皇上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回去吧。咼」
楚雲逸沉默了一下,然後慢慢起了身。不過他沒往外面走,而是徑直奔著祁悠然的方向。不苟言笑的神情,讓祁悠然有種不大好的感覺。
他一步步靠近,祁悠然往後退了兩步,被楚雲逸扯住了胳膊。他目光陰沉的盯著她,如同猛獸在看著自己的獵物一樣,眼中專注而又陰冷的光芒,讓人有些不寒而慄醣。
祁悠然就是想和他找彆扭的,往回收了收手,沒拽回來,祁悠然冷哼一聲,問:「幹嘛,說不過就要動手了是嗎?你以為我怕你?」
祁悠然怒目圓睜,有點不講理的說:「我最喜歡和說不過別人就要動手打人的人動手了,是在這兒還是出去?」
祁悠然像是說繞口令一般,她戲謔的瞧著楚雲逸,調侃著他,「看來那姑娘床上的功夫也不怎麼樣,不然你哪有力氣來我這兒找不自在。」
楚雲逸眸光一沉,回答說:「的確,不如你的。」
祁悠然臉上一熱,用力的收回自己的手。主動結束了這麼話題,說:「你到底來幹什麼的!」
「你剛剛說出那麼多種我來這兒的可能,現在卻又反過來問我來這兒的目的?你這人,怎麼變的那麼快。」楚雲逸一點祁悠然的額頭,力氣不小,好像是在拿她出氣,戳的祁悠然眉間有點小疼。
「本來是有事的,不過現在,沒事了。」楚雲逸翻臉的速度可並不比祁悠然慢,他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留下和他一番唇槍舌戰後,有點內傷的祁悠然,一臉茫然的站在那裡,望著他離去的方向。
楚雲逸這一走,就再也沒動靜了。祁悠然等到晚上,越想越彆扭,於是就想著出去透透氣。和韓小染打了個招呼以後,她偷偷的溜出了宮,跑去找子軒和子涵了。
沒人帶路,可祁悠然還是暢通無阻的到了地方。兩個孩子一見她來了,高興的不得了。正在吃著飯呢,一個個都迫不及待的叫祁悠然過來坐自己旁邊,陪著一塊兒吃。
「娘,你怎麼又換了一張臉啊?」祁子涵看著祁悠然易容的模樣,不忘拍馬屁。「都沒有你的臉好看,為什麼還要變成這個樣子呢?」
「小孩子哪來那麼多為什麼?」祁悠然伸手給她擦了擦嘴角的飯粒,告誡她吃飯的時候不要多講話。可是這個閉了嘴,那邊那個就又出了聲。
「娘,爹怎麼沒和你一塊兒過來?」
祁子軒這聲爹喊的,那叫一個自然,自然的祁悠然都不自在了。祁悠然覺得心裡不痛快,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種了幾年的白菜,讓豬拱了一樣,心情要多複雜就有多複雜。
「你也是,哪來那麼多問題?吃飯!」祁悠然板著臉,裝作生氣,祁子軒見狀立刻乖乖閉上嘴,什麼都不敢說了。
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飯,小鬼們便打開了話匣子,拉著祁悠然的手不放,和她說起話來。
「娘,他今天真的不來了呀?」祁子軒有些期待的看著外面的方向,小聲的問祁悠然。
「你找他有什麼事兒?」祁悠然覺得奇怪,這孩子什麼時候和楚雲逸的關係那麼好了,竟然會主動找他?
「他答應過我今天教我新拳法的。」祁子軒膽怯的看著祁悠然,「還說會早點兒來呢。」
「什麼時候答應的你?」祁悠然摸了摸子軒的頭,套他的話,「娘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的話嗎,怎麼,你都忘了?」
「我答應過他,不能告訴你的。」祁子軒人小鬼大,馬上就察覺出來祁悠然是在套自己。
「喲呵,長大了翅膀硬了,敢和別人聯手對付我了是不是?」祁悠然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禁大為驚訝。
祁子涵輕聲的笑著,然後給了祁悠然一個讓她稍稍不那麼心塞的答案。「娘,哥哥他收了人家銀子的,很大一筆哦,所以你不要怪他。」
拿錢才收買人心,楚雲逸一貫的行事作風,祁悠然被收買過太多次,所以早就見怪不怪了。但如今她看見自己的兒子也敗在這一招上
面,不免有種子不教母之過的感覺。
「子軒,我們不窮。」祁悠然試圖告訴自己的兒子,他們並不缺銀子這種東西。
「可是我們也不嫌銀子多啊。」
「就是,娘以前不是還說過,有銀子不賺的人,是傻子嗎?」祁子涵的完美助攻,擊的祁悠然再也說不話來。而就在祁悠然想要好好的和他們進行一場母子對話,好好的跟他們談談心的時候,楚雲逸這個罪魁禍首,卻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你來啦!」祁子軒一見楚雲逸,眼裡頓時就冒出了開心的光芒。不過礙於祁悠然在,又不敢表現的那麼明顯。所以祁悠然看到的就是,自家兒子假裝一本正經的坐在自己身邊,實際上是已經快要迫不及待的投奔楚雲逸懷抱的狀態了。
這棵白菜,心已經不屬於自己了……祁悠然幽幽在心中歎道,接著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對三人說:「我等會兒回來。」
小鬼們欲言又止的看著祁悠然出去,等房門被關上以後,祁子涵不高興的看著楚雲逸,說:「我娘生氣了。」
「嗯,看出來她不高興了。」楚雲逸點頭承認她的觀點。
「我覺得是你讓她不高興的。」祁子涵蹙著小眉頭看著楚雲逸,說:「我娘不高興,我就不高興。我不高興,哥哥也不高興,所以,你看著辦吧。」
小小年紀竟然就學會威脅人了,楚雲逸無奈的一笑,卻也不得不點頭答應,「好,我會負責把她哄好的。」
祁悠然和三人分開後,就去見楚弘清了。最近兩次來這邊都沒機會和楚弘清多說說話,而且祁悠然也有些在意蘇安的事情。
來到楚弘清的房間,楚弘清正在低頭看書。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書,楚弘清低聲說了句,「來了。」
「嗯。」祁悠然點點頭,慢步走到了他的身邊。想了一下,問:「皇上知不知道關於宮女秋茗的事情?」
「怎麼突然提起她來了?」楚弘清狐疑的看著祁悠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沒有,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想知道一些關於她的事情,又找不到適當的人問,所以今天過來看小鬼,就想到皇上您了。」
想起秋茗,楚弘清自然就會想到蘇安。雙眼蒙上了一層陰鬱,楚弘清慢慢地告訴了祁悠然一些關於秋茗的情況。
祁悠然聽後更加覺得,想假冒秋茗在蘇安身邊,真的是件太不容易的事兒了。畢竟她都服侍了蘇安好幾十年,兩人熟悉的可能連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這地雷,自己到底要不要去踩一腳呢?
「太后,不好對付吧?」楚弘清突然問了祁悠然這麼一個問題,祁悠然抬眸看他,只見他唇角含笑,好像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好不好對付,皇上您自己心裡還不清楚嘛。」祁悠然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心想,這老頭兒躲在這裡安享晚年,把爛攤子都扔給他們,倒是自在的不像話,還有心情來調侃自己,問自己那種問題。「皇上當初娶她的時候,就想到她是個這麼厲害的角色嗎?」
「一般人可不敢問我這種問題。」
「皇上知道,我不是一般人的。」
祁悠然膽大慣了,楚弘清也習慣了,所以聽了這話也就無謂的笑笑,然後還真就回答了祁悠然的這個問題。
「太后她年輕的時候就很厲害,不過,她不像你,這麼張揚罷了。」
祁悠然也不知楚弘清這是在誇蘇安,還是在損自己。
「秋茗這個人,對太后的忠心是很多人都想像不到的。但,這也是個弊端。」楚弘清又把話題轉移到了正事上面,對祁悠然說:「想對付其中任何一個,都以另外一個做武器,這是不會錯的。」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可是關鍵在於,這武器要如何使用,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你那麼聰明,一定會想到的。」
「那我就多謝皇上的抬舉了,這麼瞧得起我智商的人,可不多見。」祁悠然陷入了沉思,她現在很想知道的是,楚弘清對蘇安,究竟有沒有感情?哪怕是任何一點兒都好。如果沒有感情的話,像楚弘清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讓蘇安懷上自己的孩子,並且生下來呢?楚雲逸如今雖然是站在楚弘清這邊的,但是萬一,萬一楚雲逸要是和蘇安母子一條心,那楚弘清的下場,豈不是要比現在難看許多?甚至,他會死在那兩人的手上都不足
為奇。
一想到楚雲逸和蘇安聯手的畫面,祁悠然便不寒而慄。
「子卿這些天過來,你怎麼都沒有和他一起?」
「啊?」祁悠然的沉思被楚弘清的話打斷,她迷茫的看著楚弘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眸光一閃,祁悠然問:「他這些天,經常過來嗎?」
「每天都來,你不知道?」楚弘清沒想到是這樣的,「你們兩個在玩什麼把戲?」
祁悠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楚弘清也沒有追問,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
又和楚弘清說了會兒話,老人家就急著過去看孩子。兩人過去的時候,屋內的氣氛融洽的簡直讓祁悠然不忍直視。一聲娘一聲爺爺,孩子脆生生的召喚讓祁悠然有種來到別人家的感覺。而坐在孩子身邊的,則是意味深長看著他的楚雲逸。
把兩個小祖宗哄的高高興興的之後,祁悠然就跟著楚雲逸回去了。一路沉默,最後還是楚雲逸問她,「今天話怎麼這麼少」之後,祁悠然扭頭看向的他。
「你、每天都過來這邊?」
楚雲逸瞥了她一眼,然後輕嗯了一聲。
「那你怎麼不直說?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我去找女人了?」一提到這個,楚雲逸就有些惱。
「那倒不至於。」祁悠然的聲音低了低,也沒心情再和他抬槓了。「我只是以為你又有什麼事瞞著我而已。」
「那之前說的那些話?」楚雲逸輕佻眉尖。
「氣你。」祁悠然倒也誠實,說出來的兩個字讓楚雲逸哭笑不得。
氣他……這話她也真是能說的出口。而他自認一向精明,也竟然真的被她氣到了。
把人拉了過來,楚雲逸藉著月光打量著祁悠然的妝容。半晌過後,歎道:「果然涵兒說得對,這臉怎麼看都不如你的。」
祁悠然斜了他一眼,才沒心情跟他打情罵俏。「我問你,白楚顏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祁悠然一直納悶的事兒,如果明明有人知曉了楚弘清的所在地,但楚雲逸卻一點兒都不著急。這怎麼想都有些不對勁的吧?
「她知道的地方並不是這裡。」兩人慢悠悠的向前走著,楚雲逸將已經確定了的事情告訴了祁悠然。「幾年前這邊動工的時候,我為了掩人耳目,特意派了一些人去南山那邊進行同樣的事情。逍遙閣的人過於引人注意,所以我沒用他們。老頭子這邊的事兒,都是找的另外的人來做的。所以白楚顏跟蹤查到的,是那邊的事情。」
「那她為什麼會知道皇上還沒過逝的事?」祁悠然又問,「難道不是見到了人才敢這麼說的?」
「她那人有時也是有些小聰明的,老頭子當年的『死』,本來就疑點多多,她又堅信我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讓他死掉,所以暗中肯定做了一番調查的。倒是太后那邊,自信過了度所以一直都覺得那事兒是板上釘釘,不會出差錯的。」
楚雲逸的話漸漸解開了祁悠然心中的疑慮,心中的不爽一點點消失不見,然後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對了,這幾天你找個機會,把十三爺派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楚奕晨一直留在宮裡,讓祁悠然有些不安。蘇安想對付自己,自然就會用盡各種手段。既然自己都能想到用楚奕晨來威脅拉攏喬小蝶,那麼蘇安沒有理由會想不到的。
楚雲逸好像也早就在考慮這件事,所以馬上就點頭應下了。兩人回到宮中,彼此分開,楚雲逸回了寢宮見到蘇墨瞳之後,對方依舊沒有好眼色的看他。
蘇墨瞳一直在為楚雲逸偷偷摸摸出去找女人一事,為祁悠然抱打不平。並且暗暗發誓,一定要把那女人從京城裡頭給揪出來!
氣呼呼的睡著了,第二天,蘇墨瞳睡好了,吃飽喝足以後就匆匆出了宮,到了熱鬧的街上。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出來走動了,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蘇墨瞳感慨,這外面就是比宮裡面好。
好不容易出來了,蘇墨瞳第一站當然就是要去看看自家蕭大人了。開開心心的往刑部那邊走,蘇墨瞳心情不錯。到了刑部之後,她也直接點名要見蕭子緗。
刑部的人是認得祁悠然的,一見大人物來了,趕緊笑臉相迎,然後告訴她說,蕭大人正在和幾位大人談事情,等一下就會出來了。
蕭子緗有正事,蘇墨瞳肯定不會去打擾。乖乖的等在外面,刑部的人對她的態度讓她覺得,沒想到祁悠然在刑部竟然這麼吃的開,以前自己過來的時候,也沒見這幫人如此溜鬚拍馬啊。可她沒想過,她是刑部尚書的夫人沒錯,但祁悠然那還是皇妃呢。更何況,祁悠然以前曾在刑部任職,也幫他們破過案子立過功,算是他們刑部出去的人。所以這裡的人對祁悠然,並不像外面那些那麼排斥。
蘇墨瞳等了很久,聽到了蕭子緗的聲音由遠至近的傳來。揚起笑臉扭頭看去,然後,她在看到蕭子緗的同時,也看到了幾個惹人厭的角色。
為什麼說惹人厭呢?因為那幾人看向她的眼神,實在是稱不上友好。
蘇墨瞳嫁給蕭子緗幾年,和朝中的這些人卻並不怎麼熟悉。一來她不喜歡他們身上的感覺,二來她也經常在外面跑,沒有機會。所以這幾人到底是誰,蘇墨瞳還不是很清楚。
他們很快就走到了蘇墨瞳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之後,就開始對她冷嘲熱諷了起來。
「這不是祁二小姐嗎,怎麼跑到刑部來了?」
「她一向清閒,喜歡到處亂跑的,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他們的開場白讓蘇墨瞳很不喜歡,但又意識到自己並不是真正的祁悠然,如果亂說話,可能會給悠然惹麻煩,所以就站在那裡,一聲不吭的受著。可沒想到,她的沉默卻讓那些人變本加厲了起來,以為祁悠然是好欺負的。
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話聽的蘇墨瞳火冒三丈,她看向那邊的蕭子緗,而蕭子緗卻也不見想幫她的意思。於是,在忍了又忍,還是覺得忍不下去的時候,蘇墨瞳緩緩開了口。
「你們幾個,都沒挨過揍是不是?」
蘇墨瞳的話讓那幾人一下子就閉上了嘴,看向她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
「如果沒嘗試過,我不介意帶你們出去感受一下,被揍是什麼滋味兒的。」
蘇墨瞳冷聲開口,最後看著那幾人落荒而逃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到底是怎麼爬上高位當的官?還有蕭子緗!見自己被為難竟然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蕭子緗是知道眼前的這個祁悠然是自家夫人假扮的,所以在將她帶到房間之後,蕭子緗便輕笑問道:「做祁悠然的感覺,可還好?」
「明知故問!」蘇墨瞳咬牙切齒的回答,問:「他們幾個是誰?怎麼說話那麼不好聽的。難道不知道皇上他喜歡祁悠然嗎?還有你,也不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