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的證據還沒有拿到,但差不多已經能夠確定,就是那些人了。」
「為何如此確定?」祁悠然蹙眉,不解問道。
「悠然!」祁青雲見祁悠然追問此事,連忙低聲喝止。她一個女人,怎可過問朝廷要事儼?
祁悠然看了祁青雲一眼,低下了頭去,道:「民女大膽,還望皇上贖罪。稔」
楚弘清微微一笑,好像並不怎麼在意。相反,他頗感興趣的問道:「看來你對此事,好像有不同的看法?」
祁悠然慢慢抬眸看他,欲言又止的回答:「民女只是覺得,像刺殺皇上這種重要的事,還是不要魯莽的就做下斷定會比較好。那逍遙閣裡雖都是赫赫有名的惡徒,但他們畢竟都是我齊墓王朝的人,而且身為江湖中人,和朝廷沒有什麼瓜葛,怎會無緣無故來找皇上的麻煩?如果當真是他們做的,那定是有人花錢買了他們過來,這人又會是誰?」
祁悠然本是想讓皇上三思,別那麼魯莽的就聽信了祁青雲還有歐陽翎的鬼話。不過她又一想,這事太子也被牽扯了進去,他怎麼可能看著逍遙閣被冤枉而無動於衷呢?於是祁悠然想點到為止,不說了,但皇上好像卻並不是這麼打算的。
楚弘清一臉的興趣十足,讓祁悠然繼續說下去。祁悠然嘴角抽搐了一下,環視了一圈屋內的幾個人,果然,神態各異。
楚雲逸一直都是那副表情,好像不管祁悠然說了什麼,都與他無關一樣。
祁青雲目光尖銳的盯著祁悠然,似乎只要她多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他就會讓她好看。
那歐陽翎也是如此,視線陰冷的瞪著祁悠然,怨恨的心理表露無遺。
至於楚雲白……則是完全看熱鬧的樣子,很期待祁悠然還能說點別的有意思的話。
祁悠然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她深吸一口氣,咬咬牙,繼續說了下去。
「逍遙閣的殺手不管怎麼說,都是皇上的子民。民女擔心的是,這次刺殺皇上的刺客,是敵國派來的。」
「邊關有大將軍看守,一向都很安全。」楚弘清笑著說道。
「可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你的大將軍知道他兒子是個逆賊,打算造反嗎?「可是我爹已經回京好久,現在的邊關,並無祁大將軍。」
祁悠然的話讓楚弘清視線一沉,祁悠然望著他的眼睛,悠悠說道:「據我所知,我們和北冥王朝的關係一直都不大融洽。而如今,誰也都不敢斷言說,他日一定不會發生戰爭。逍遙閣的殺手惡名遠揚,那是因為他們的武功都非常之強。如果,一旦兩國交戰,這些殺手若是能為皇上所用,組成一支暗殺部隊到敵人後方去,攪他們個雞犬不寧,那會是多麼大快人心的好事?」
「你的意思是,想要將那群惡徒招安?」
由江湖人士組成一支暗殺部隊,這種想法楚弘清此前還真的是沒有想過。但話又說回來,想要搞定那群人,又是何等困難的事?
「江湖中人都講究好面子,如果皇上大張旗鼓的去辦這事,還真的未必就能辦成。但是同樣,江湖中人也很團結血性,國難當頭之時,他們一樣會有想上場殺敵之心。所以依民女所見,皇上想要讓他們為自己所用,就必須派一位武藝十分高強之人去接觸他們,不然還沒說上話就被他們殺了,只會讓他們更加瞧不起朝廷。而這件事,我覺得太子去做就很好。」
祁悠然說完,悄悄的瞥了眼楚雲逸的臉。還好,好像不是不開心的樣子。
楚弘清輕笑出聲,道:「接著說。」
「如果刺殺一事真的是他們做的,皇上也可給他們一個機會,只要他們說出幕後是誰出了大筆銀子讓他們去做的,就不追究他們的責任。讓他們知道皇上並不是無能,查不出事情的真相,而只是不想與他們為敵而已。退一萬步講,如果他們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那麼也由太子帶人去將他們圍剿好了,反正太子武功那麼好,那些人也一定都打不過的。」
祁悠然一箭雙鵰,同時抱住了皇上和太子兩人的大腿,干的那叫一個漂亮。
楚弘清大笑起來,扭頭去看祁青雲,說:「你的女兒當真是和你十分相像,不但身手矯捷,就連想法都如此的大膽。」
祁青雲見皇上始終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於是也就鬆了口氣,說,「多謝皇上誇獎。」
楚弘清在又和祁悠然說了會兒話之後,就回去了。
祁青雲和歐陽翎在臨走前都別有深意的看了看祁悠然,祁悠然假裝什麼都沒看見,把病人的身份運用到極致,躺在床上頭不抬眼不睜,直到他們所有人全都走了。
可她忘了一個人,那就是閒人楚雲白。
楚雲白坐在床邊,笑意盈盈的看著她,說:「果然是太子的好棋子,都傷到這個份兒上了,還不忘給他鋪路。」
祁悠然聽了這話有點驚訝,難道他也知道太子和逍遙閣關係匪淺?
「看來我以後要是想要殺人買兇的話,可以少花點銀子了。」
果不其然,楚雲白話中有話的嘲諷說道:「你是明知逍遙閣絕不會拒絕皇上的安撫,所以才敢說那些話的吧?」
「二皇子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好一句聽不懂。」楚雲白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道:「我還真是有點喜歡你了。」
祁悠然臉上假笑著,心想您可別喜歡我,你們楚家人一個個全都是我招惹不了的主,放我一條生路,讓我好好的活著不行嗎?
可惜祁悠然心裡的祈禱偏偏就不奏效,很快,又一個楚家人來到了她的面前。
十三皇子,楚亦晨。那日在狩獵場嚇傻後,被祁悠然救了的小人兒。
他是和他額娘一起來看祁悠然的,祁悠然一見,立刻要起身,可是楚亦晨卻直接抓住了她的手,人小鬼大的說:「你身體不好,就在床上歇著吧。」
祁悠然愣了愣神,那邊漂亮的妃子也微笑說道:「不必多禮,我們母子二人只是想來看看你的傷好沒好一些,沒想到二皇子也在這裡。聽說,皇上才剛走不一會兒?」
「嗯,對。」祁悠然點點頭,沒想到自己還成了香餑餑,有這麼多人來看。
「婧妃娘娘,好久不見,還能認得出我來,也是不容易。」楚雲白似笑非笑的看著喬小蝶說道。「娘娘多年來容貌始終未曾改變,還是那麼年輕貌美,看來後宮的其他娘娘,都要羨慕死了。」
楚雲白語不驚人死不休,祁悠然目光僵硬的看著他,不明白他這是想要幹嘛,想調戲人家十三皇子的娘?
「二皇子的嘴也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麼會說話。」好在喬小蝶並沒什麼大的反應,好像已經很習慣楚雲白如此說話了一樣。
「額娘,咱們一會兒去見父皇吧。」楚亦晨站在床邊,看了祁悠然一會兒後,說道:「我要讓父皇賜婚,娶了她。」
祁悠然險些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都呆住了。
「十三皇子說的,不會是我吧?」祁悠然小心翼翼的問道。
「怎麼,你不願意?」小人兒臉上露出一抹不悅的神態,「我聽說了,現在外面沒人敢娶你。」
原來她嫁不出去的消息,都已經傳到宮裡來了……不過就算沒人娶她,她也不至於讓一個才剛剛到她胸口高的小屁孩兒,給娶了吧?
那邊的楚雲白已經很努力的在隱藏自己的情緒了,但他眼裡的笑意太明顯,讓祁悠然想裝看不見都困難。祁悠然瞪了他一眼,又和顏歡笑的去看楚亦晨,說:「不不不,十三皇子願意娶我,那是我的榮幸,怎會不願意?不過……」
「不過什麼?」楚亦晨緊皺眉頭,有點緊張的問。
「不過你想想,連太子都還沒納妃,這位二皇子也是一樣,十三皇子你若是早早就成了婚,那他們兩個多沒面子?」
「祁悠然你別把我帶上,我可是這輩子都沒打算娶妻生子的。難得我十三弟有心娶你,不如你就答應了吧。」楚雲白看熱鬧的不怕熱鬧大,雙手環在胸前,笑著勸祁悠然。
祁悠然總算是看清他的嘴臉了,不理會他的調侃,繼續和楚亦晨四目相對。「而且我大你好幾歲,你不嫌我老?」
「大是大了點,不過也還好。」楚亦晨喃喃自語的說道,好像真是認真考慮過年齡的問題了。
祁悠然無助的看向喬小蝶,喬小蝶笑著衝她搖搖頭,說:「他只是開玩笑的,不用放在心上。」
「誰說我是開玩笑的?!」楚亦晨好像被這話激怒了一樣,轉頭去看喬小蝶,道:「我等下就去見父皇,讓他即刻下旨,把這女人賞賜給我!」
「晨兒,祁姑娘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現在她的傷還沒有痊癒,你就跑來說這話,是否有些不妥?」
楚亦晨聽了喬小蝶的話,糾結的握了握拳。「那好,那就等悠然好了以後,我再去找父皇說。額娘,等下讓人多送來些補品,讓她好好養養身子。」
「好,就按你說的辦。」
祁悠然聽著這母子二人的對話,也不敢多嘴插話,生怕哪句話說不對了,惹惱了這位小皇子,讓他真跑到皇上跟前胡言亂語去。
喬小蝶坐了一會兒後,就打算離開了。拉著很不情願走的楚亦晨,她淺笑盈盈的對祁悠然說:「好好休息,改日我再帶著晨兒來看你。等下我會讓奴才送來些東西,就當是你救晨兒一命的謝禮。」
「婧妃娘娘,民女救皇上,救皇子,本就是理所應當的,會受傷是因為我武藝不精,你千萬不要說謝我,我心裡會過意不去的。」
「只是一些小東西而已,不必在意。」
喬小蝶說完以後,就帶著楚亦晨走了。祁悠然無力的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目光漸漸偏移,挪到了楚雲白的臉上。
「二皇子很閒?」她輕聲詢問。
「不,我很忙。」
「忙什麼?」祁悠然追問。
「忙著看熱鬧。」楚雲白很誠實,誠實的讓祁悠然幾乎想要打他的臉。「看來只要呆在這兒,就會有好些熱鬧看。也不枉我回宮一趟,我這次,還真的沒白回來。既有銀子拿,又有熱鬧看,不錯,不錯。」
喝下一口涼茶,楚雲白笑瞇瞇的看祁悠然。
「祁二小姐的魅力真是不小,連我十三弟都被你迷住了,嘖嘖。」
「二皇子不要亂說,十三皇子他還只是個小孩子而已,玩笑話沒必要當真。」
「是嗎?可是我告訴你,我父皇可是很寵這個小孩子的,說不定還真會忍痛割愛,答應他的要求,讓你成為十三皇妃呢。」楚雲白笑的開心,想想祁悠然那張波瀾不驚的臉,剛剛一瞬間驚恐的模樣,就覺得有意思。
祁悠然懶得再理他,後背很疼,她趴在床上閉目休息。接連見了幾位貴客,讓她有點累。不光身子累,心更累。
兩個時辰過去,祁悠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天真了。因為她剛剛還覺得,今天餘下的時間,都會很安靜的渡過去。
皇后的到來,讓一直吊兒郎當的二皇子都變的嚴肅起來。這一次,他也沒有阻止祁悠然從床上爬起來,下地請安。
蘇安慢步走進屋裡,一眼就看到了那邊跪在地上的女子,還有一旁站著的楚雲白。她不緊不慢的過去,坐下,然後才清聲說道:「起來吧。」
祁悠然站起身來,在看到皇后的那一瞬間,明白了太子爺為啥會長那麼一張妖孽眾生的臉了。
精緻完美到沒有一絲缺點的絕美面龐,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黛眉鳳眼,高高挽起的美人髻,貴重的髮簪在她的發間發出耀出光芒。
祁悠然突然覺得自己喪失了最基本的語言能力,因為她不知該如何去描繪眼前這張讓人驚艷的臉孔。只是她好像有些懂了,為什麼那歐陽翎,那喬小蝶,都只能當個妃子了。
「二皇子這次回來,打算什麼時候離開?」蘇安斜睨了一眼楚雲白,又繼續去看祁悠然,問。
「回皇后娘娘,等祁二小姐的傷完全好了以後,我便離開。」
楚雲白難得正經謹慎,屋內的氣氛一下子壓抑了許多,祁悠然垂著眼眸站在那兒,不知這皇后來看自己的原因是什麼。
「你也難得回來一次,見到皇上了嗎?」蘇安好像並不在意有祁悠然這個外人在,一直問著楚雲白問題。
「見過,父皇詢問祁二小姐的傷勢,沒有說其他的。」
蘇安冷冷一笑,諷刺問道:「二皇子還想和皇上說些什麼?」
「皇后娘娘放心,父皇沒話和我說,我也不會和他說什麼。」
「我何時對你不放心過?」蘇安來回打量了幾遍祁悠然,總算是和她說了話。「抬起頭來。」
祁悠然慢慢直視向蘇安,兩人視線相對,一時無言。
蘇安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半晌,意味深長的笑道:「果然是個漂亮的人兒,你就是那個救了皇上還有太子的祁悠然?」
「回皇后,太子武功了得,能毫髮無損是理所應當的,並不是民女所救。皇上有禁衛軍保護,也不能算是民女所救。」
「這張嘴倒也是很會說。」蘇安眼中流光轉動,深不可測。她正準備和祁悠然說其他的時候,楚雲逸回來了。
祁悠然看著楚雲逸走了過來,莫名的鬆了口氣。
「兒臣參見母后。」
楚雲逸在蘇安的面前同樣不敢鬆懈,祁悠然一直站在那裡,不知這皇后娘娘等下還要和自己說什麼。
「嗯。」蘇安輕聲回應了一下楚雲逸後,道:「我看這位祁小姐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一直住在你這裡也不能解決問題,看著差不多,就送她出宮吧。」
原來皇后是怕自己住在東宮,給太子帶來不好的影響。祁悠然馬上明白了蘇安的意思。
「祁悠然體內的毒還沒有清乾淨,二皇子也不適合住到將軍府去。而且父皇也有令,讓她住在宮裡接受治療。」
「那你父皇怎麼沒給她安排個好去處,倒是住到你這兒來了呢?」蘇安嘴角微微揚起,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是你父皇讓她住在這裡的,還是太子你的意思?」她風輕雲淡的問道。
「皇后娘娘,是我的意思。」
關鍵時刻,楚雲白站了出來。他微笑著說道:「整個宮裡當屬太子這裡最安全,祁悠然她殺了刺客,有可能會被刺客追殺,而我也是多年沒有和太子見面,有很多話想要和太子說,所以就乾脆就都住到了東宮來。還望皇后娘娘不要介意,等祁悠然的傷一好之後,我們自然全部離開。」
「二皇子的話,還真是多。太子可未必會有話想要和你說。」
蘇安對楚雲白說話很不客氣,看得出來,她並不喜歡這位二皇子。
祁悠然站的後背都麻了,看著楚雲白痞笑著,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母后,今日難得的好天氣,我陪你出去走走,如何?」楚雲逸攔下楚雲白的話,搶先一步向蘇安提議到。
「難得太子的孝心,也好,咱們就出去走走。」蘇安也沒猶豫,很快就點頭應了下來。她慢慢起身,看向那邊的祁悠然,笑問:「要不要跟著一起?」
「皇后,這廢人不能走路的。」楚雲白又冒頭出來,回答著蘇安的問題。「走幾步她體內的毒就可能擴散全身,很危險,還是讓她臥床靜養,好的快一些,我們也能早些離開皇宮,您覺得呢?」
蘇安淺笑不語,轉身離開。
祁悠然在她走出房間的那一刻,聽到楚雲白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二皇子也有怕的人?」祁悠然打趣問道。
「你不怕?」楚雲白挑眉問道,「別說是你我,還有楚雲逸,就算是皇上,都未必敢說自己不怕她。」
「二皇子這話若是被人聽到,恐怕不好吧?」祁悠然提醒他隔牆有耳。
「我說的只是實話而已。」楚雲白一屁股坐了下去,「整個宮裡的人都知,皇后雖不插手朝廷的事,但她在朝中的影響力卻不容小覷。不然,她兒子也不能成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