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西離她最近,小諾伸手去拿刀的時候她其實反應過來了,但是她沒能反應過來應該怎麼辦,以至於眼睜睜的看著她動手。
至於其他的人,這裡最有話語權的男人都沒有做什麼說什麼,他們更加沒好插手。
就算看眼前的形勢舊愛要變新歡,但是不管怎麼樣溫蒂才是名正言順的里昂少夫人,更何況她還是唐慕凡的女兒,還懷著孕。
柳嫣然因為失血過多而逐漸的失去力氣,她伸手撐在桌子上,周邊的人想扶又不敢動手,就看著她搖搖欲墜的站在那裡,彷彿隨時都會暈倒。
她睜著視線逐漸迷濛的雙眼,眼前是女人氣息陰涼的寒意和殺意。
遠處,有她熟悉的身影逐漸的走近,柳嫣然費力的睜大了自己的眼睛,扯動著面部神經露出笑容。
凱撒原本是要中午就回來陪小諾一起吃午餐的,但是亞瑟不在很多事情又堆到他的身上所以才耽誤了半個鐘頭,他接到亞瑟的短信時,人已經在車上了。
他穿著一身淺薄的黑色走過來,人群自動呆呆的為他分出了一條路。
柳嫣然米色的衣服已經被從肩膀上流出來的血染得透透的紅,她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就像是臨死前在等著一個人的到來。
她輕輕的出聲,吃力的喚了聲,「凱撒……」
唐小諾下手那樣狠,她的身上,臉上,全都是猙獰可怖的血意。
他來了,如她預料的那般。
她沒有辦法,他始終不肯真的面對她,所以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
哪怕是殘忍了些。
可是愛情顧不上這些,不是嗎?
似乎是感知到身後有男人在靠近,唐小諾扯出面無溫度的笑意,手腕隨手一拋,然後就將那把沾著人血的刀子扔到了桌上的瓷器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近了,很近了。
柳嫣然看著他逐漸清晰的五官,緊繃的神經鬆開了去,放任自己最後一絲神識鬆懈,昏了過去。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秒,她聽到顧安西驚恐的尖叫聲,「小諾!」
想像中的溫暖懷抱沒有來,她流著血疼痛混沌的身體倒在泥土味道的地上,她努力的想睜開眼睛,但是已經再也沒有意識。
這故事你猜中了開頭,她只能想起唐小諾那冰冷的聲音。
唐小諾猝不及防的暈倒了,在場的誰都以為她是故意倒下的,不然剛拿刀子捅人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剛好在柳嫣然昏倒的同一時間跟著暈倒呢?
顯然,他們想得到二公子好像沒有想到。
因為在兩人同時倒下去的瞬間,他想也沒想的抱住了唐小諾——也可能,因為她懷孕了,距離也比較近。
凱撒抱著寂靜無聲倒在自己懷裡的女人,她的臉色太慘白,比滿臉是血的柳嫣然還要顯得面無人色。
她重重的閉著眼睛,眼睫毛一動不動,好像再也不會睜開。
「小諾。」他低低的喚著她的名字,手臂摟著她的腰,有些不可抑制的顫抖。
頭頂響起輕嗤,「你來得可真是時候,」亞瑟走了過來,一邊低頭看了他一眼,另一邊手指飛快的點著手機的屏幕。
凱撒看了眼倒在草地上的女人,將懷裡的唐小諾打橫抱了起來,俊美陰柔的臉所有的冷靜全都蕩然無存,額頭青筋跳躍的衝著亞瑟吼道,「你他媽的在這裡不知道阻止她們?」
亞瑟撥通了電話,抬眸掃他一眼,冷漠的道,「阻止什麼?阻止嫣然煮了你女人的狗,還是阻止你女人為她的狗報仇?」
他阻止得了一次也阻止不了兩次,以唐小諾的性格跟背景,今天阻止她捅下這一刀,明天她也遲早要放一槍。
亞瑟迅速的交代電話裡的醫生馬上趕到,再抬頭就看到男人難得震驚的模樣,嗓子都跟著啞了個沙沙的,「你說唐雪被煮了?」
亞瑟面無表情的把手機收回口袋,漠漠的道,「狗是沒了,你小心你的孩子也被刺激沒了,這事沒完。」
看了一眼凱撒懷裡昏迷的女人,別人看不出來裝沒裝,亞瑟肯定看得出來,唐小諾一根眼睫毛都沒動一下,臉色那麼寡白,肯定是被刺激暈了過去。
…………
凱撒靜默的站在床前。
他就只是站著,好幾次想從口袋裡拿跟煙出來抽,想起床上的女人懷孕了,他就一次次忍住了。
從中午抱著她回來到現在太陽已經下山了,醫生帶著所有可能需要的儀器過來給她做了檢查。
「少夫人只是勞累過度加上受了刺激才會暈倒,除了有點虛弱和精神不穩定,身體沒有大礙。」
醫生離開前小心翼翼的這樣說。
於是她整整半天沒有醒,於是他就這麼站在一側看著她寡白的臉色半天,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除了好幾次摸到煙又放了回去的動作。
她的眉頭緊緊的皺著,彷彿在做著噩夢。
吃晚餐的點的時候,安西推開門進來了,里昂家有專門的私人醫生,來得也很快,柳嫣然也是在專門設置的臨時病房裡被搶救的。
看了眼依然緊閉著雙眸的小諾,顧安西冷著張小臉兒,「她醒來了。」
凱撒下意識的往床前跨了一步,掀起的眼皮才看清楚女人依然躺著,一動不動,眼瞼都未曾動,就這麼深深的昏迷著。
「小諾沒醒,」顧安西冷冷看他一眼,她沒有開口閉口諷刺人的習慣,但是此時也忍不住了,「我說柳嫣然醒來了,你不去看看嗎?人家可是流了很多血。」
被刺傷的那個醒來了,拿刀傷人的卻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本來小諾雖然刺得深,但也只是紮在肩膀上。
柳嫣然那個喪心病狂到對狗下手的惡女人,想想她說的那些話她就覺得慪死。
她要是小諾估計會扎她胸口上。
凱撒眉目不動,沙沙啞啞的道,「我等她醒來。」
安西看著床上半點要醒來的意思都沒有小諾,心臟緊了緊,「你出去吃點東西吧,路卡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蹙著眉心,她哼了哼,「我不是關心你,只是不管怎麼樣你現在是小諾的丈夫,你再出點什麼事亞瑟會很麻煩。」
男人淡漠的回道,「不餓,你出去吧。」
「你現在守著她有什麼用?該傷的心她已經傷透了,你別到時候自己翹了連身體都照顧不了她的。」
凱撒沉默了幾分鐘,側首看著她,「你幫我看會兒,醒了告訴我。」
「我會照顧小諾,如果她醒來肯見你我會叫你。」
凱撒走了出去,亞瑟和路卡在吃晚餐,見他出來,路卡連忙急急的問道,「少夫人醒來沒有?」
凱撒沒出聲,輪廓快要結冰了,他沒有坐過去吃飯,反而從衣服裡抽了根煙出來,點燃打火機,幽藍色的火焰著了青白的煙霧。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煙,好幾秒後才吐出繚繞的煙霧,嗓音沙啞得模糊,「雪獒真的沒了嗎?」
亞瑟瞥了他一眼,「夏佐把它的毛收起來埋了又立了個碑。」
路卡點點頭,面露不忍,「確認過,」他忍不住憤憤,「簡直喪心病狂,什麼仇什麼怨她要對人家的寵物下這麼歹毒的狠手。」
亞瑟眼皮都沒抬,淡淡的聲音顯得漫不經心,「很正常,女人為愛情喪失理智,何況這段時間為了治療她的受創的神智她也吃了不少藥,多少有點影響。」
他也算是跟嫣然一起長大的,並不是論交情偏幫什麼,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凱撒還沒說話,那邊就傳來安西興奮的聲音,「小諾醒來了。」
男人連手裡的煙頭都沒來得及掐斷,腳就跟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衝了過去,亞瑟看著他的背影,他到的時候唐小諾暈倒,他才剛出來一會兒她就醒來。
她估計有夠不想看見他。
凱撒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唐小諾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只是看著地面,雙目無神得厲害,一頭長髮十分凌亂。
他走到她的床前,忘記掐斷的煙頭燙到他的手指,他才忽然回神過來狠狠的捏斷扔到一邊,一個箭步走過去在床邊坐下,「小諾……」
他站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卻沒有一秒鐘的時間思考她醒來的時候應該說些什麼。他曾開槍傷了唐雪兩槍,有些事情他多多少少的知道一點。
那是一條狗,也不只是一條狗而已。
「小諾,」饒是他在談判桌上冷靜自持字字句句能戳著對方的軟骨,此時看著她他半點分寸都沒有,沙啞的聲音含著不明顯的小心,「你餓不餓?我去拿點吃的為餵你……」
唐小諾抬頭,直直的看著他。
安西沒有坐,一直站在一側,見小諾面無表情的看著凱撒,眼睛裡的冷漠太濃重,她組織著措辭,「小諾……你昏迷……凱撒很著急……他一直守著你,哪裡都沒去。」
安西是局外人,對她而言柳嫣然做的事情就是柳嫣然做的。
想了想,她小聲的補充,「柳嫣然醒來了,他也沒有理。」
「是嗎?」原本以為她不會有反應,但是唐小諾扯開唇笑了,她依然看著他,眼神沒有波動,臉色太白,眸卻黑得可怕,「你愛我還是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