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瞳眸很黑,很沉,看上去有緊縮的痕跡,還有一層意外。
緊繃的輪廓覆蓋著的寒意也跟著慢慢的消散開,逐漸的變得柔軟起來。
唐小諾閉了閉眼,側開臉躲開他的視線,激動的情緒也跟著沉澱下來恢復了平靜,「好了,」她蜷縮在膝蓋上的手指慢慢的鬆開,淡淡的道,「我說這些不是想指責你什麼,我們之間已經走得太遠了,不可能再重新開始。」
「凱撒,」急促紊亂的呼吸也跟著恢復了正常,「簽字離婚吧,我想回去生孩子,有我媽照顧我教我我更放心。」
他看著靜靜靠在沙發上的女人的臉,剛才的怒火彷彿不過是他的錯覺,如今她又恢復了疲倦而平靜的模樣,這模樣看上去無法靠近,像是隔了一層無形的隔膜。
胸腔處跳動的心臟漂浮著點不安。
是的,他開始不安了。
高速旋轉的大腦迅速轉動著,精於算計的頭腦最擅長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最合適最有效率的解決辦法。
他不可能讓唐小諾走掉的,之前是她沒走,就算她想走,他也不會讓。
他允許她一個人生活在別墅,不代表他也允許她徹底的將他趕出她的生活。
男人的視線落在她的腹部上,聳起的一團圓滾滾,裡面的蜷縮著在慢慢長大的嬰兒,「你該知道,」凱撒的聲音維持在平和的音量中,除去微微的沙啞幾乎沒有任何的異樣,「小諾,我很喜歡孩子。」
視線往上走,直直的對上她的眸,一字一頓的緩聲道,「我的孩子,我要看著他出生,看著他長大。」
「她是個女孩兒,」唐小諾微笑,「醫院裡有醫生偷偷告訴我。」
凱撒將她落下來的發撥了上去,笑了下,問道,「難道你以為,我在意這個?」

;;他難道不在意嗎?
唐小諾的神色微微的變了,「你想跟我搶奪撫養權?」
;;他低眸看著她,並不說話。
「那就爭吧,你想爭,我陪你爭。」
凱撒的手指扣上她的臉頰,帶著繭子的手指摩擦著她的肌膚,「你懷孕七個月,還要三個月寶寶出生,」男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這三個月我們搬到那邊的新家住,等孩子出生你養好了身子,我允許你帶著她回f國。」
唐小諾看著他,好笑的問道,「這有什麼意義嗎?」
「對你來說有。」男人看著她的眼睛,「你做的這些不是想跟我乾乾淨淨的斷嗎?孩子生下來兩年後,我答應你簽字離婚。」
「兩年?」她失笑,「你知道兩年多長嗎?」
如果她肯等兩年那麼長,那她就沒必要待在這裡了。
「這麼迫不及待?是擔心你的新歡跑了,還是擔心你自己回心轉意?」凱撒很平靜的看著她,「事實上三個月你就可以離開羅馬了。」
「不帶著離婚協議走,不是我的目的,」唐小諾蹙眉,妥協一步做了退讓,「好,我可以答應你生完寶寶再離開羅馬,但是我離開的時候你要把簽好的離婚協議給我,孩子也要給我。」
凱撒低頭看著她,薄唇勾勒出幾分弧度,「小諾,我做不出這麼多的讓步。」
「你要兩年的時間幹什麼?」
「這就是我的事情了,」他微微一笑,「你只需要清楚,你回羅馬了,在墨門你不想見我就可以做到不見我。」
唐小諾冷冷的看著他,目光狐疑而防備。
凱撒站直了身子,一隻手插在褲袋裡,不急不緩的道,「戰無憂拿抑鬱症逼顧睿離婚,你是不是也會用同樣的方式?」
「我現在回羅馬,我也可以做到想不見你就不見你。」
「即便如此,你也永遠是我太太,」凱撒淡淡的笑著,「這點,你不是一直清楚嗎?」
就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會一直留著。
傍晚,安西剛剛給唐雪餵了晚餐,就聽到外面激烈的爭吵聲,她拍拍唐雪的腦袋,好奇的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門口的保鏢攔著非要進來的女人,她皺皺眉,走了過去,「什麼事?」
雖然亞瑟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釋過,他當初和柳嫣然領證的事情是騙她的,他們沒有真的結過婚,她也沒有當個第三者,可是看見她,安西還是忍不住彆扭。
「柳小姐,」她走過去,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讓開,「你是來找亞瑟嗎?」
她在心裡嘀咕,她不是對亞瑟沒什麼記憶了嗎?只記得模模糊糊的影子,知道是誰但是說不出具體的事情。
柳嫣然張張唇,有時候記憶和心理殘缺的人直覺反倒是異常的準確,比如她覺得眼前看上去恬靜乖巧的女人並不喜歡她,「我想找凱撒……」
安西皺皺眉,「你找凱撒來這兒幹什麼?凱撒他不在,」抿唇,補充,「亞瑟他也不在。」
「我找不到他,」柳嫣然說著有些焦急的模樣,「那些保鏢跟傭人都說不知道他去那裡了,我打電話他也不接,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他哥哥?」
顧安西不擅長說謊,她鼓鼓腮幫,「凱撒跟他哥關係不好,你也知道凱撒回來除非看看你,他平時也不在這兒,你都找不到,更別說我們了。」
亞瑟要找他肯定是找得到的,兩人私下不見,但是在公司也肯定常見的。
「怎麼可能呢?」柳嫣然一聽就更加著急了,「他們是親兄弟怎麼會不知道……」
「柳小姐,」顧安西上下的打量著她,視線最後落在她的臉上,「你有沒有想起過去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你的心智好像一直在恢復了,現在沒有二十歲的心智也有十五六歲了吧?」
「你什麼意思,我不懂。」
安西撇撇嘴,「意思就是你應該可以理解你找不到凱撒是因為他不想讓你找到,你不看報紙的嗎?還是不認字?你難不成真的不知道凱撒他是有妻子的?而且他的妻子懷孕了,你既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那就不要纏著他了。」
柳嫣然瞪大了眼睛,「我纏著他?」她似乎為這樣的說法的很生氣,「凱撒他跟我一起長大的,我們很早很早就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我不管他為什麼要娶那女人,但是我知道他不是真的喜歡她,如果真的喜歡,怎麼會在那女人懷孕的時候跟她分居?!」
「你能說出這話,代表你有正常思考的能力吧?」安西皺眉不高興的說,「你是不是早就好了,藉著生病的事情一直纏著他?」
「你跟唐小諾的關係很好是不是?你知道凱撒在哪裡不肯告訴我是不是?」柳嫣然往後面後退了一步,「沒關係,你們不告訴我我也可以找到他的。」
安西皺巴著鼻子沒有理會她。
這女人是怎麼了,腦子壞了性格也變了?她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啊。
安西想了想,還是回去打了個電話給小諾,「小諾。」
「是我,小小,怎麼了嗎?」
「剛才柳嫣然來找我,她問我凱撒去哪兒了說是找不到人,」她頓了頓,「凱撒是不是找你去了?」
「下次她再來找你,你就告訴她凱撒在哪兒,地址我發給你。」
「啊?」安西摸摸鼻子。
「還是別,你就讓他去凱撒的辦公室蹲點就行了,別來煩我。」
「你真的要跟他離婚嗎?」
唐小諾在電話了沉默了會兒,語調寡淡的,「離婚不好嗎?對我和他都好。」
「其實這段時間,我覺得他來莊園的次數也不是很多……」
「他沒住莊園嗎?」依然是淡淡的興致缺缺的。
「沒啊,」安西回答,「我聽亞瑟說,凱撒應該是住酒店的。」
唐小諾並不怎麼在意,「這樣麼。」
掛電話之前,安西小聲的補充道,「對了,你小心點柳嫣然吧,我老覺得她跟以前不大一樣了,腦子都不知道到底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
「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唐小諾順手把手機擱在一邊,她躺在草地上的睡椅上,橘色的夕陽很漂亮,她的身上蓋著薄薄的毯子,直到天黑傭人過來喚她吃晚餐,「少夫人,您該用餐了。」
「嗯。」她掀開毯子,搭上西蒙扶過來的手,站了起來,才走進步,就有保鏢急急忙忙的過來了,「少夫人,柳小姐在外面吵著要進來。」
西蒙聽這個名字就皺眉頭。
唐小諾側了下臉,勾出冷漠的笑,「讓她進來吧。」
「是。」
她繼續往屋子裡面走去,不鹹不淡的朝一邊的用人道,「也順便通知凱撒公子,他家的病人在亂跑。」
「是,我馬上打電話通知先生。」
唐小諾回到餐廳裡吃飯,才拿起勺子舀了幾口湯喂到嘴裡,一道怒氣沖沖的身影就進來了,「唐小諾,」柳嫣然在一米之外的地方被西蒙攔住了,她憤怒的朝吃飯的女人吼道,「是你對不對?是你不准凱撒再來見我是不是?是你讓他不接我的電話是不是?你到底用了什麼辦法?用你的孩子?還是拿死來威脅他?」
;;這女人為什麼老喜歡在她吃飯的時候打擾她?
「是我又怎麼樣。」唐小諾喝著湯,不鹹不淡的回答,唇畔的弧度帶著明顯的譏誚,配上她過於明艷的容顏顯得那麼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