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左野挑高了眉梢,仔細的端詳著妹妹的神色,「他沒騙你?」
如果孩子還活著,她臉上怎麼沒有顯示出欣喜若狂的模樣?
無憂把手裡的包放下來,低著腦袋倒了一杯水,「他說……被人帶走了,也許活著,要我跟他回去……哥,我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她寧願相信,那是真的。
「被人帶走了?!」戰左野拔高了音量,濃眉擰著,「誰把我的外甥帶走了?」
「不知道,」無憂低低的喘氣,「顧睿不告訴我,等我回去會讓爸爸查的。」
戰左野看著女孩往臥室走去,壓低的聲音很沉很渾厚,「無憂,如果你不想跟他回去,我從莫斯科回去,這事兒我來查,我幫你把瞳瞳帶回來。」
只要真的活著,最多多花一點時間,沒什麼查不出來的。
無憂推開臥室的門,輕輕的搖搖頭,「不要了哥哥,我……」她閉著眼睛,「不知道瞳瞳在哪裡怎麼樣了,我在這裡也不會安心。」
她離開京城,就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呆著而已。
無憂推開房間的門進去了,戰左野一言不發的轉身打開門走到街道上,身穿黑色大衣修長筆挺的男人果然還站在車邊,他踩著軍靴大步的走過去,一把揪住顧睿的衣領,瞇著眼睛,聲音粗噶,「瞳瞳在哪裡?」
顧睿淡淡瞧他,「瞳瞳是我女兒。」
「你他媽還知道她是你女兒,你女兒是用來威脅無憂的嗎?你把她傷成這樣還不夠還要逼著她跟你回去?顧睿,她是被你逼到莫斯科的!她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牽扯你看不出來嗎?」
黑色的車身上已經覆蓋了一層薄雪,顧睿瞳眸微縮,但是語調仍舊很平淡,「我知道,」他仰臉看著二樓被窗簾拉上的房間,些許的光線從裡面透出來,男人的語調冷靜得殘忍,「左野,無憂她的身體不能再受孕了,瞳瞳是她唯一的孩子,也會是我唯一的孩子。」
他看著面前肌肉緊繃的男人,淡淡道,「這個世界很現實,你懂我的意思嗎?」
這個世界很現實,不能懷孕的女人哪怕是戰家千金,也到底是不夠完整的,尤其是豪門,哪怕男人不在意,父母也未必認同。
戰左野掀唇冷笑,「你以為除了你,無憂遇不到更好的男人了,」他話語裡嘲笑的意味愈發的濃重,「還是你覺得她不能懷孕,會嫁不出去,所以非你不可?」
顧睿的眉目很內斂,連著那股冷冽的意味都收斂起來了,「我的意思是,這個錯誤是我造成的,我會負責。」
戰左野很久沒有說話,雪還在下。
「我明天早上過來接她。」
直到黑色的轎車絕塵而去啊,穿著軍綠色的大衣的男人許久沒動,直到一把傘吃力的撐到他的頭頂,不滿的哼哼唧唧的女聲在一旁響起,「我說你當什麼男小三,當男小三就算了你不怕冷嗎在這裡站著,怎麼了,她要拋棄你了?是不是準備跟她老公回去了?」
嘰嘰喳喳的聲音在寂靜得可以聽到雪聲的聲音顯得格外的熱鬧,戰左野低頭瞥了一眼小女人被凍得通紅的鼻子,抿唇沒有出聲。
卓暖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太好,眨巴著眼睛賣乖的道,「你別難過了,她拋棄你我也不會拋棄你的,你要知道當第三者是不對的……」
「卓暖。」
「嗯?」
「她被那男人傷得厲害,現在那男人拿孩子危險她跟他回去,」戰左野斜睨了仰臉望著他的女孩一眼,「你覺得他們能和好嗎?」
卓暖的眼珠骨碌碌的轉著,癟癟嘴,「她是個仙女還是怎樣,你竟然心甘情願的當個小三備胎,反正我覺得她就是不開心,她跟那男人在一起不開心,不過跟你在一起也沒見她笑得多開心。」
她小聲的嘀咕,「愛得深才傷得深唄,這種事因人而異的。」
「無憂明天回國,」戰左野從身上摸出了一根煙,頂著風雪點燃,煙頭忽明忽暗,「我過幾天會申請調回去。」
他剛抽了口煙再瞥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女孩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來掉,一雙眼睛滿是控訴的看著他,原本是鼻子紅,這下眼睛也跟著紅了。
卓暖側身幾步繞到他的面前,用力的跺著腳,「戰左野你鬼迷心竅還是怎麼樣?她都說了她要跟她老公回去了,你有沒有自尊有沒有男人的尊嚴啊,那女人壓根沒把你放在心上!她……」
「你瞎說什麼,」男人黑著臉打斷她,「那是我妹,她女兒丟了我要回去查。」
敢動顧睿的兒子戰家的外孫女,看顧睿的態度那也不是什麼好角色,更何況他在這邊已經好幾年了。
卓暖的眼淚止住了,一下沒反應過來,身子已經被男人拖進了車子裡,「上車,我送你回去。」
她忙著消化這個消息,情敵一下變成妹妹,一下又哭又笑的看著男人,戰左野看她呆呆傻傻的模樣,不耐煩的湊過去給她綁安全帶,驀然又聽到女人期期艾艾的聲音,「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她語無倫次的道,「你妹妹……其實真的挺仙女的,特漂亮特有氣質,嗯,你帶我一起吧,我不喜歡莫斯科……」
卓暖巴巴的看著他,「我可能幹了,可以幫你妹妹找她女兒的,你看我在你身邊轉悠幾年了,突然沒我你會不習慣的,好不好?好不好嘛……」
戰左野歎了口氣,手指捏著眉骨,「好。」
「為什麼不好,我告訴你不准我去我也會跟著去的,我這輩子就是要嫁給你,你別想回國就能甩了我……」卓暖忽然頓住,疑惑的看著他,「你剛剛說什麼?」
戰左野一把將她扒開,專心開車。
「你答應我了?啊啊你答應我了,」被扒開的女人立即又湊了過去在他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氣,「噢耶,我要跟爸爸說,明天就去你家提親,好棒!」
男人低斥一聲,「開車,別鬧。」
「哦。」女孩立即乖乖的坐好,眉開眼笑的小臉蛋滿是欣喜。
…………
第二天最早的航班,無憂和顧睿回到z國。
陳叔來機場接他們,女人一路上沉默無言,上了車也只是靠著車窗靜靜的閉著眼睛,京城的雪已經停了,淡色的陽光帶著微微的暖意。
顧睿的手戴著黑色的手套,幾次想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手才碰過去她就醒來了,蹙著眉眼神很冷淡。
男人低聲溫柔的道,「無憂,你想睡的話就靠在我身上,這樣不舒服。」
她重新閉眼,「這樣很好。」
顧睿深深的凝著她,良久,可是她都沒有再睜開眼睛。
直到車子在一棟高檔的小區樓下停下,無憂下車才發現他帶她來的根本就不是別墅,淡聲問道,「這是哪裡,不是要回去嗎?」
她穿著淡紫色的大衣,腳下是一雙長靴,不笑的時候眉目溫婉,可是跟他說話時便因著那層冷淡而多了絲冷艷的意味。
顧睿過去摟著她的腰往裡面走去,溫柔的解釋,「林媽的傷還沒有痊癒,我重新選了套房子,這裡離市裡近點,跟學校也很近,以後就我們兩個人住,等瞳瞳回來我再找個月嫂。」
無憂沒有說多餘的話,挺直著背脊就往裡面走去。
他們住的是七樓,無憂在顧睿摁完密碼進去的時候就微微的怔住了,也許是今天的陽光正好,窗戶開著光線都進來了,窗明几淨,一眼看過去就是佈置得精緻溫馨的新房,只是沒有那些標誌性的喜字和紅色。
咖啡色的地毯看上去質地粗糙卻極致特色和感覺,紅色的沙發,茶几上擺著尚在滴水的兩朵白色玫瑰,處處都透著乾淨的溫馨。
無憂淡淡的掃了一眼,正打算彎腰換鞋子,身子就被男人從後面抱住,他低低的嗓音噴薄著炙熱的氣息,「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新家,無憂,我們重新開始。」
她在他懷裡轉過身,往後退了兩步,她搖搖腦袋,「沒有重新開始,我們已經結束了,顧睿,你用瞳瞳逼我回來我就回來了,你不要誤會什麼,我不想給你這樣的錯覺。」
說完,她彎下腰換鞋子,也沒有看立在門口的男人,才走到客廳的中央,手臂就被男人的手指拽住了,他低頭用眼神鎖住她,「我說過我會把瞳瞳還給你……」
「顧睿,」她平淡的看著他,「鏡子已經碎了。」
她說,「一個女人要跟男人離婚,千千萬萬的理由都能變成一個,她不幸福。」
…………
晚上,醉色的包廂。
柳嫣然穿著素白色的大衣,長髮自然柔順的筆直,她手裡握著水杯,鎮定的朝著對面妖孽冷然的男人淡笑開口,「凱撒,你叫我過來不準備跟我說話嗎?」
凱撒抬眸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誤會了,想讓你出現在這裡的不是我,是顧先生。」
柳嫣然一愣,這才將視線轉向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酒杯溫和內斂的顧睿,他坐在酒紅色的沙發裡,黑色的西裝下是白色的亞麻襯衫,俊臉忽明忽暗,唯有眉梢偶爾閃爍著冷冽的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