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色未變,只是徐徐的低笑,「你不是很清楚,對對手來說,對方內槓是最好的機會。」
亞瑟和凱撒爭了很多年了。
論家族血統和里昂族主的重視程度,亞瑟勢力更強大。
可是論心機城府為人狠絕,凱撒更勝一籌。
若是旗鼓相當,不管誰贏誰輸,都是元氣大傷。
這個道理,很淺顯,杜明珠自然明白,顧睿可以幫凱撒贏亞瑟,也可以在凱撒贏了之後立刻踩上去。
杜明珠有幾分戰慄,她無意捲入這場戰爭,只希望杜家能求一條活路,可是如今已經很難再抽身了。
「我把亞瑟的信息告訴你,他不會放過我的。」
顧睿淡淡的笑,「我也可以保證,你的父親會在監獄裡孤老終身,相信我,來自意大利的大公子可以給你足夠的錢,但是在這片土地上,在我面前,是沒有權的。」
這個道理,杜明珠自然明白,這也是她之所以會來找顧睿的原因。
別說亞瑟不會幫她,就算他願意抬手,也不會為了她鬧出太大的動靜,用顧睿的話來說,她沒這個價值。
她恢復冷靜,冷冷的看著優雅倨傲的男人,「你想知道什麼?」
顧睿的手指把玩著那只精緻名貴的鋼筆,漫不經心的語調彷彿對這些並不在意,「我記得亞瑟為了給他的女人報仇是非要殺了凱撒不可,上次有機會要他的命,為什麼停手了。」
「凱撒的手下騙了他,說當初那個女人沒有死。」杜明珠面無表情的回答,「但我覺得不是因為這個,里昂族主原本是兄弟創業,珠寶業起家,他們當初聯手設計了兩對戒指。」
「亞瑟和凱撒和柳嫣然——也就是如今亞瑟未婚妻,三個人是一起長大的,他們兄弟都喜歡柳嫣然,柳嫣然是族主看中的兒媳婦,她本來是喜歡凱撒的但是被迫於族主的壓力和凱撒分手成為亞瑟的未婚妻。」
顧睿安靜的聽著,眉目間沒有波瀾。
「柳嫣然那時候大概也是年輕又愛極了凱撒,不惜要私奔跟著凱撒離開,結果被亞瑟抓到了,被心愛的女人戴了綠帽子,亞瑟和凱撒當場動了槍,被柳嫣然死死的攔住了,她說凱撒死了她陪,只要亞瑟放過凱撒她願意跟他回去從此安心的做他的女人。」
「凱撒是私生子原本就不受重視,那時候他跟亞瑟的感情雖然說不上多好,但也絕不差,所以凱撒沒有私下培養勢力自然不是當時亞瑟的對手,布魯說如果不是出了後來的事凱撒是不介意屈居兄長之下的。」
顧睿抬眸嗤笑,「你的意思是,他們兄弟兩是為了那女人徹底反目鬧到如今你死我活的地步?」
「不是。」杜明珠平靜的道,「亞瑟被自己的女人和弟弟雙重背叛,據說受的打擊挺大的,放過凱撒帶著柳嫣然回去後沒幾天就消失了。」
「亞瑟在外面的事情就算是他當時最信任的手下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似乎愛上了一個女孩,愛到要為她放棄繼承權差點被族主打斷了腿。」
顧睿瞇著眼睛,不動聲色的啟唇,「那不是剛好,結局很圓滿。」
兄弟兩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想要的女人。
「如果族主沒有逼著亞瑟殺了凱撒的生母,派凱撒替他殺了亞瑟在外面認識藏起來的女孩,大概是圓滿的結局。」
顧睿眉梢微動,斂著眸光淡漠的道,「既然是被逼的,他們兄弟不是應該恨自己的父親。」
「本來是,可是巧的是兄弟兩個都求對方手下留情,結果是,亞瑟念著感情偷偷的放走了凱撒的媽媽,可是凱撒殺了亞瑟心愛的女人。」
呵,的確是有意思的結局。
後面的走向就不難猜了,亞瑟強佔了已經不愛的柳嫣然,凱撒開始培養勢力,族主也因為這件事對完美的兒子失望,給了凱撒機會。
所以兩兄弟反目成仇,勢均力敵。
顧睿眸光微動,「戒指?」
「亞瑟的戒指給了被凱撒殺了的女人,那枚戒指應該也落在凱撒的手裡,沒了這枚戒指,族主勢必震怒。」
顧睿垂首只思考了幾秒鐘,冷冽的輪廓很是無情,「你似乎沒有給我有用的信息,事實上,只要凱撒死了,族主對亞瑟如何失望,他也只剩一個兒子了。」
那樣心狠手辣的男人,大約也喪心病狂的不會計較誰殺了誰。
杜明珠動了動唇,一下說不出話來,她的臉色發白,亞瑟那樣的男人低調到神秘,他的很多事情連布魯都不知道,她怎麼可能知道?
她在亞瑟面前只是一隻螞蟻,有價值的商業機密更是提都不要提。
男人的手指扣著書桌的桌面,低沉的嗓音泠泠徐徐,「無憂從醫院消失,跟亞瑟有沒有關係?」
杜明珠愣了愣,隨即笑了,「顧睿,你應該比我清楚,亞瑟沒有理由去動戰無憂,她到底是戰墨謙的女兒。」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太想知道而已。
男人頷首,低低的笑變得嘲弄了,「也是,你們都不知道。」
杜明珠看著男人清俊的側臉,徒然生出幾分莫名的緊張,心臟也跟著一下提起來了,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他手裡的鋼筆落在書桌上,視線看向了桌面上擺著的唯一的相框,語氣淡漠得刺骨,「既然如此,那我今天放你上來就沒有絲毫的價值了,出去。」
杜明珠猛然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心臟微微一顫,「顧睿,我已經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了,你現在告訴我沒有價值,你耍我?」
男人抬起眼皮,冷漠的眸揚起譏誚的笑意,「你哥哥死了都沒給你教訓,不賠上你全家你的下半輩子,你永遠這麼天真。」
…………
顧睿沒有去溫園,他開車回了他和無憂的別墅。
燒燬的面積不嚴重,他已經吩咐人以最快的速度修繕完畢,林媽的腿受傷了,整個別墅都是空蕩蕩的。
連著他胸膛的位置也是空蕩蕩的,彷彿裡面跳動的東西被挖走了。
家裡住著一個女人,和沒有女人,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哪怕那個女人不算吵鬧,但時常溫軟的說上幾句話,便暖了整個空間。
他剛剛在臥室沖了一個澡,手機就響了,是他一個發小的電話,「哥們真抱歉,能找的地兒我都找過了,飛機高鐵船隻連火車我都找過了,所有大大小小的酒店醫院,凡事女人離家出走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沒你媳婦的蹤跡,連那晚在醫院附近逗留過的的士我都叫人盤查了,我覺著吧,如果她真的不在京城了,只有一個可能,戰家走軍用航道把人送走了,你岳父那是什麼勢力你也知道,我們這個真沒法子,還沒你跟岳父岳母道歉求情來得消息快。」
顧睿面無表情,淡淡的道謝就掛了電話。
她離開醫院的時候,連自己的手機都沒有帶走,他看到醫院的監控錄像,她整個人都彷彿是神智恍惚的。
心臟再次驟然的緊縮和抽搐,顧睿拉開窗簾看著窗外的皚皚白雪,已經開始習慣這樣的感覺了,時輕時重,有時由淺至深,有時突如其來,比如現在。
戰無憂這個名字,似乎忽然成了他身體裡的一根軟肋。
纏繞著他所有的情緒,疼痛悔恨愧疚歡喜回憶,所有最深最隱晦的部分。
他撥通小諾的電話時,那端的女子毫不意外,甚至先於他之前率先開口了,往常嬌俏的嗓音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沙啞,「我幫你問過了,那晚左野從俄羅斯回來了,他把無憂帶去了莫斯科,你需要的話我把地址發給你。」
到底是青梅竹馬,總比旁人深了幾分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可以查到哪條軍用航道送走了無憂,可是沒有身為表姐的小諾的消息來得更快,戰家對她沒有防備。
「嗯,好,」顧睿看著白雪反射的微光,想起她曾笑盈盈的央著他等寶寶出生後教他們堆漂亮有形的雪人,一定要很像很像。
後來笑盈盈的女人變成了刻骨銘心的冷漠,寧願用玻璃杯砸破他的腦袋也要從他的世界徹底逃離。
出神的瞬間,電話已經掛斷了,隨即一條短信進來了。
莫斯科,顧睿想,那裡是不是終年有大雪。
…………
傍晚的時候,無憂撐著傘在離公寓一條街的超市買了些新鮮的食材,提著袋子慢慢踱回去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轎車不遠不近的跟著她。
她蹙著眉,微微有些緊張。
一條街上覆著乾淨的白雪,沒有行人,安靜得像是老舊的童話之城,她思索著要不要打電話給哥哥,有人跟蹤她。
似乎她被跟蹤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之前還以為是她的心理出了問題所以產生了錯覺。
可是身後的那輛車,確實是在跟著她。
——三更可能比較晚了表等,唔,這章交代了下背景為之後做鋪墊,下章開始小顧公子跑去找虐了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