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從門框上上滑落,落回自己的身側,「顧澤,你讓一個愛你的女人看到這些,太苛刻也太殘酷了。」
客廳。
溫蔓身上穿著一件米色的很家居的蝙蝠披肩,伍媚坐在她的對面,許久沒有出入過這樣高檔而名貴的別墅和傢俱,還有遙遠得像是上個世紀的柔軟的有質感的沙發。
一頭酒色的發乾枯得不成樣子,不知道染燙過多少遍了,皮膚也在煙酒的摧殘下呈現出一股不健康的色澤,那雙眼睛透露出來的全都是忐忑,和壓制忐忑的貪念。
溫蔓的手裡端著一個質地精良繪圖文藝范十足的茶杯,氤氳而清香的氣息,「伍小姐是嗎?你想要什麼?」
伍媚看著對面坐著的穿著一身簡單大牌的女人,心底無法抑制的滲出嫉妒的情緒,「顧太太不是說要我找顧總嗎?怎麼還是親自打電話叫我來你家呢?顧太太擔心我見到顧總本人嗎?」
溫蔓從茶裡抬頭,不鹹不淡的開口,「夜總會稍微有點底子的女人都比你現在看上去要強,伍小姐,我來跟你談話只是不想在有人死了,顧澤他脾氣不好,對付你這種身份的人他一句話就會要了你的命。」
伍媚先是一愣,隨即就毫不留情的嗤笑起來,「顧太太你是在說笑嗎?我可是你丈夫的情/婦。」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這個自五年前就被顧澤密不透風的封閉著的女人,忍不住嘲弄,「你就是靠著這種大度和好心一直當穩坐顧太太的位置嗎?」
溫蔓眉目不動,淡淡的陳述,「把你手裡剩下的照片所有的底片拿出來,然後向媒體澄清你放出去的照片是在顧澤沒結婚之前和你戀愛拍的,照我說的做,我可以保證你的人生安全。」
伍媚迫不及待的道,「那錢呢?我要的錢在哪裡?」
「沒有錢。」
女人一下就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對面從容喝茶的女人,「不給錢你拿什麼跟我談,顧太太,你在跟我說笑嗎?」
溫蔓把茶杯放下來,身子往後傾斜,淡淡的睨著她,「你在娛樂圈也算是混過一段時間了,顧澤他是什麼勢力你不清楚麼?」女人的唇畔染著不帶溫度的譏誚,「你第一次放出去是因為沒有人預料,再放……你覺得還有什麼網站或者平台敢公然跟顧氏總裁作對。」
她始終不緊不慢的說著,「退一萬步,就算照片曝光,你以為顧澤他還會給你後路嗎?」
「我欠了賭場幾千萬,拿不到錢,黑道的人也不放過我的。」伍媚看著溫蔓,眼神瘋狂,「與其一個人死,我不如拖著你們一起下水,當初如果不是顧澤他趕盡殺絕封殺我,我怎麼會落到今天?」
溫蔓覺得眉心再次隱隱作痛,那股無邊無盡的疲憊感又來了,她微微的仰著脖子看著她,「那好吧,談判破裂,我不會給你錢。」
伍媚睜大眼睛,沒想到溫蔓會這麼輕易的表示談崩,她難道就一點都不在乎嗎?
咬咬牙,她發狠的道,「溫蔓我告訴你,就算是我今天沒離開你們家門就死了,那些照片照樣會被爆出來,就算顧澤能用最快的速度解決,但是我就不相信那些對你們夫妻的感情沒有影響,我就不相信顧太太你不在乎這些。」
如果不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她怎麼敢一個人來顧家?她當年的演藝事業就是被顧澤輕輕鬆鬆一句話毀掉的,那男人有多狠她會不知道?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走投無路,她會兵行險招來危險他們?
「嗯,」溫蔓已經起了身,眉目不鹹不淡,「我是挺在乎的,看到那些很不爽,不過讓我們家的錢拿出去給顧澤的前情/人我也挺不樂意,你想曝光就曝光吧,該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伍小姐,慢走不送。」
伍媚看著已經起了身的女人轉身往樓上走去的女人,她好像真的完全沒有繼續的意思,不由有些急了,能跟溫蔓談自然比跟顧澤談要好,「顧太太我向你道歉,大家都是女人,如果不是沒辦法我也不會來打擾你的,你們那麼有錢幾千萬不過是小意思,你就當是做善事幫幫我,我也不想跟你和顧總過不去的。」
溫蔓的手已經搭上了樓梯的扶手,聞言腳步也沒有停下來,「我沒有義務為不相關的人的錯誤或者人生買單,幾千萬的確是沒什麼,但是我沒理由拿出來。」
伍媚看著女人的背影,只能跺著腳大聲的喊道,「溫蔓,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我按照你說的做顧澤會放我一馬?他放我一馬有什麼用?那些人也不會放過我的!」
溫蔓的腳步終於頓住,伍媚的心臟驀然的被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是傻瓜,還不說這段時間整個圈子包括一部分媒體在怎樣傳聞顧氏總裁如何如何的寵妻,光是溫蔓能當這麼多年的顧太太,她就已經不簡單了。
溫蔓的手在帶著微微涼意的木質扶手上滑動,「那好,你把那家賭場的號碼發給我,這件事我替你解決。」
走上樓梯,顧澤修長的身形立在扶手的另一側,整個人都隱在光線的陰影處,瞧著她的目光像是一萬年的深海,看不到光線。
顧澤單手攬過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整個人都抵在那扶手拐彎處,男人高大的身形投下的陰影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住。
「溫蔓,」他低低的喚她的名字,唇畔噙著某種笑意,他看著她的眼睛,像是要看進最深的地方,「倘若我答應你離婚,還你自由,你是不是會選擇帶著小小離開我,嗯?」
樓道很安靜,更因為二樓是他們的臥室和書房,所以更加極少有聲音,此時顧澤的聲音顯得格外的清晰。
溫蔓有點意外,她擰著眉頭,「真的嗎?」
男人的黑眸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的臉龐,視線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整個人都鎖住,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細細的表情。
她看著顧澤英俊而高深莫測的臉,心裡逐漸的明白過來了,哦,也許他所愛著的就是當初愛他逾生命的溫蔓,如今她不是了,他自然沒有理由再強硬的把她留在身邊了。
不算是很意外的結局,顧澤要愛他的女人,而不是如今她的模樣。
於是她開口,慢慢的道,「如果你真的想離婚的話,那以後我能……」
顧澤看著她微微張開吐出答案的淡色的唇,心臟忽然被用力的啃噬了一下,他想也不想的俯身用力堵住她的唇。
女人的眸睜開了一點,流著淡淡的疑惑。
他不是想離婚嗎?
男人的大手扶著她的臉頰深深的吻了下去,唇舌交纏極盡纏/綿,彷彿不吻到她脫力他就不會放開。
浮動著戾氣的眉目又矛盾的溫柔著,「蔓蔓,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嗯?」
溫蔓的呼吸有些喘,她抬著眼睛靜靜的瞧他,「你剛才不是說想離婚嗎?」
顧澤的手指輕輕的抬著她的下巴,溫和的眉目編織出偏執至死的形狀,唇畔更是冷艷陰柔,「不會有這一天的,蔓蔓,不管你是痛苦還是開心,永遠都不會有這一天,就算是痛苦,你也只能在我的身邊痛苦的生活著。」
他又低下了頭,薄唇輕啄著她的下巴,「別想這件事,我會對你很好的,一直對你好,直到我死。」
溫蔓只是想,如果先死的人是她呢?
她依然笑著,模樣溫婉淡然,「可是顧澤,你真的能跟這樣的我過一輩子嗎?一輩子很長的,我甚至沒辦法治好。」
一輩子確實很長,真的太長太長,長到了絕望。
尤其是,當一個人的一輩子和另一個人的一輩子不在一個長度,那他整個人就像是溺死在時間的長河裡。
顧澤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儒雅清淡的眉目染著深深的笑意,但眸底又有著更深的她無法觸及的東西,「過了才知道能不能過。」
他想要她的愛,他想要她像曾經一樣每晚等他回來,眼睛裡心裡只有他,全世界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只有他。
可是她不肯給,她再也不會記得給他留燈。
顧澤把她抱到廚房才放到地上,手從後面攬著她的腰,「現在是我不能沒有你,你愛我我愛你,你不愛我我,我也只能愛你,你說,不這樣過,我還能怎麼過?」
「蔓蔓,我認輸了。」
漫漫的一輩子,他還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的一點點的暖回她的心,他不會再逼她,也不會再苛求了。
男人親吻著她的脖子,親暱的問道,「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溫蔓沒有再回去當翻譯,業界也沒有人敢請顧氏總裁夫人當一個翻譯,她也不怎麼在意,天生不是事業心太重的女人,有可以專注的事做就可以了,於是她繼續安心的做插畫師。
伍媚的事情很快被壓了下去,無聲無息的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溫蔓只有極少極少的時候才會偶爾的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