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和衣躺在她的身側,手臂摟著她的腰,這樣的姿勢讓她整個人都在他的懷裡,後背靠著他的胸膛,「中午沒吃幾口飯,我們晚上早點吃飯,嗯?」
他喃喃的說著,溫蔓甚至以為他在自言自語。
她瑟縮著肩膀,也不能推開他,只能僵硬的道,「好啊。」
男人的臉摩擦著女人柔嫩的肌膚,親暱的緊緊貼在一起,「蔓蔓,」他低低的喚著她的名字,「我們再要個女兒好不好?」
她的眼睛一下就睜大了,「你說過有一個兒子就行了,沒必要生太多。」
「我現在想生個女兒,我希望,」他的聲音低若呢喃的貼著她的耳膜,「我想要個跟你像的女兒。」
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就像是十年裡都以為是無關緊要的人突然變得無法缺失,他突然想要個女兒。
女兒可以拿來寵和疼。
溫蔓落在身側的拳頭攥了攥,閉上眼睛平靜的道,「我不想要。」
「理由?」
「沒有理由,我不想要。」
顧澤仍舊抱著她,低低淡淡的道,「你恨我。」
「沒。」
他的手板過她的臉,笑道,「你也不能恨我。」
下一秒,俊美陰柔的臉湊了過去,薄唇壓在她的唇上,沒有深入的掠奪和索吻,只是一一輾壓,沒有溫度的親近。
她想躲開,還是忍住了。
「如果我沒有動手段,我跟郁景司之間,你會選誰?」
溫蔓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我會選你。」
顧澤一怔,然後微微的笑了,毫不掩飾的微微的愉悅,是的,愉悅,這種情緒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身上了。
不管是談成功多大的合同,都已經給不了他愉悅。
他低頭就親吻在她的臉上,溫柔親近,是從身心透出來的親近。
溫蔓沒有閃躲也沒有回應,只是淡淡的看著窗外,為什麼選他呢?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因為沒有如果。
她以為他們之間會一直這樣下去,不鹹不淡,不會再有什麼特別大的驚喜,也不會再有什麼波瀾,雖然她隱隱察覺到,顧澤想挽回些什麼。
晚上,時鐘的時間指向十點,顧澤回到家,只剩下一個傭人在收拾房間,安靜得沒有一點聲息,「先生,您回來了,要喝水嗎?」
「不用。」他低沉的聲音聽不出語調,「小睿和他媽媽都睡了嗎?」
「應該是睡了吧,太太替小少爺洗完澡就回臥室了,我剛才經過的時候看到裡面的燈已經滅了。」
「嗯。」
他什麼都沒說,直接抬腳上了樓。
臥室裡是一室安靜的黑暗,他順手擰開燈,一眼就看到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側著身子蜷在床邊睡著。
腦子裡一個恍惚,他眼前就自動的浮現出女人坐在床頭從書本裡抬頭朝他展顏歡笑的模樣,溫婉舒適,理所當然得可以被忽視。
那筆回憶像是一隻手伸進了他的胸腔,緊緊的捏著他的心臟,越是安靜,越是逐漸而清晰的撕扯著他的心臟。
開始的並不明顯,察覺到的時候竟然就已經擴張到無法忍受了。
細細碎碎的,密密麻麻的針扎他的心臟,一陣接著一陣,一下比一下更加的重。
面無表情的取了浴袍,走進浴室沖洗了淋浴就重新回到臥室,然後一把將她整個身子都抱進了懷裡。
帶著涼意的唇破碎的落在她的臉頰上,不沾染任何的情慾,手指拂過她的皮膚,「溫蔓,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這樣下去嗎……」他貼著她溫軟清香的肌膚喃喃的道,「忘記從前,忘記郁景司……我們從頭來過,我們會跟以前不一樣。」
她的眉頭不知什麼時候皺了起來,但是勻稱的呼吸依稀可以判斷出她仍舊睡得很沉。
顧澤伸手扣著她溫暖的臉龐,低低的重複,「答應我,忘記那些……」
女人的眉心忽然重重的皺了起來,呼吸也跟著變得急促,一個名字從她淡色的唇中脫出,「郁景司……不要。」
她的模樣很驚慌,彷彿夢見了無比恐怖的事情,她一下就揮開了他落在她臉上的手,眼淚很快的從眼角掉了出來,一遍一遍的惶恐的喊道,「郁景司,郁景司……不要。」
她每喊一聲,顧澤的臉色就要陰鬱上一分,低頭俯視她的眼神溢出無盡的黑暗,許久沒有過的殺人的強烈衝動幾乎在瞬間遊走了他的四肢百骸。
「啊……」她從噩夢中一下就坐了起來,蒼白的整張臉遍佈著冰涼的淚水,聲嘶力竭的聲音幾乎扯破她的喉嚨,「郁景司!」
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熟悉的臥室,床,地板,窗簾。
她呆滯著一雙眼,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做夢了嗎?
「溫蔓,」陰陰柔柔的聲音從身側傳來,不聲不響,聽不出喜怒。
溫蔓的眼中還殘留著沒有掉下來的眼淚,一雙眸無神看著顧澤在橘色光線裡的臉,竟然一下就主動的抱住他的脖子,哭得喘不過氣了,「顧澤,我夢見他死了……我夢見郁景司為了救我死了。」
她在他的懷裡放肆的哭,整個人發抖甚至在抽搐。
「如果他死了,」顧澤淡淡的道,「那也一定是死在我的手裡。」
溫蔓再次呆愣住,手腳冰涼,車禍,破碎的現場,模糊而瘋狂而猙獰的笑,誰在冷漠的看著。
她還可以清晰的看見,郁景司身下流了一地的血,微笑著閉上眼睛的模樣,她拚命的呼吸,彷彿不這樣她就會窒息。
屈膝抱著自己的身子,她努力克制著自己的顫抖。
細細的壓抑的哭聲從她的唇中溢出,那竟然是一種傷心絕望到極點的聲音,他碰觸不到,她也不讓他碰觸。
「溫蔓,」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徹底的崩斷,「你別逼我真的去弄死他!」
他在她近在咫尺的眼前重重的冷笑,「我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再在我的面前提起這個名字,我沒辦法讓他從你心裡消失,那就只好讓他從這個世界消失!」
溫蔓淚水未乾的眼驀然的睜大,顫抖著聲音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聽不懂嗎?」顧澤一張俊臉從未這麼失控過,「你比我狠,是不是所有我傷你的你都要想辦法全都在我的心上討回來?我讓你看到我跟你妹妹上/床的畫面,你就能讓我聽到你在夢裡哭著叫郁景司的名字?」
他的手指大力的扣著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溫蔓,我漠視你十年你他媽的是不是也要把這十年來你受的委屈都一刀一刀的還給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的腦子混亂得厲害,只想掙脫他的手找個地方安靜的待著。
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場夢會那麼逼真,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甚至連郁景司最後微笑的臉也在顧澤的吼聲中變得褪色。
唯一清晰的是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好像全世界都坍塌在她的面前,要將她整個人都生生的撕開。
「我現在愛你,所以我不准你喜歡他,」無法忍受她迷離的眼神,彷彿她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的心上,顧澤大力扣著她的下巴面容陰鷙的吼道,「把他忘記,乾乾淨淨徹徹底底的忘記,你嫁的人是我,你愛的人是我,會跟你過一輩子的人也是我,這世上最愛你的人也是我!」
她的神識終於從夢魘中被拉回來了一點,她呆呆的重複問道,「最愛我的人是你?」
她的表情幾乎就是在嘲笑他,最愛我的人怎麼會是你。
臥室一下就變得安靜下來。
溫蔓茫然無措的摸著自己的臉龐,「我只是做噩夢了……」她只是做了太可怕的夢,她閉了閉眸,蒼白無力的虛聲解釋,「顧澤,我沒有……喜歡郁景司。」
她對郁景司早就斷了念想了,以後也不會再想。
他說了那麼多話,她始終就只抓住了郁景司一個重點,顧澤俯身想也不想的就吻了下去,重重的親吻和掠奪。
他粗重的呼吸在她的耳邊重複,「你到底有沒有聽清楚,溫蔓我愛你你聽到沒有?」
她的手抵著他的胸膛,混亂的搖頭,「顧澤你別這樣你不用這樣,」她知道他佔有欲強無論身心都不能沾染別的男人,她語無倫次的解釋,「我真的沒有喜歡郁景司,我會安安分分的做顧太太你不用擔心我會給你戴綠帽子……」
「我現在沒跟你說郁景司,溫蔓你別把那個名字再從你的嘴巴裡念出來!」顧澤一雙眸幾乎被染成了赤紅,「我愛你我要你聽的是這三個字!」
她拚命的解釋她不喜歡郁景司,顧澤自然是不會自動理解成她怕他誤會……她只是怕他再對那個男人下手而已。
溫蔓突然呆住,看著他的眼神很迷茫,「我還沒醒來嗎?」
她夢見郁景司死了,那是噩夢。
他說他愛她……對她而言也是噩夢嗎?
她摸著自己的臉,那股心悸般的感覺仍舊沒有過去,顧澤的眼神和臉色更加無法放她冷靜和平靜下來。
「顧澤,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