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郁景司咀嚼著這兩個字,眼神一動不動的鎖住她的眸光,語氣沉得直敲人心,「溫蔓,別拿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來做借口,這兩個字誰說出來都不應該是你,你要是相信這種東西,就不會在顧澤身上虛耗十年了。」
的確是借口,最無根無據又無法推脫的借口。
溫蔓勉強的笑,「郁景司,我以前不相信,現在也許信了,你上次說我很適合顧澤,也許是這樣的,」她側開了視線,看著被拉得嚴實的窗簾,「所以他才這樣不死不休的纏著我,他不肯放過我我去哪裡他都會纏上來的。」
她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眉目舒展微微的笑,雖然那笑意不達眼底,「郁景司,你帶著笑笑離開這裡吧。」
「溫蔓,」他的眼睛太有穿透力,昔日深沉溫和,如今犀利冷銳,唇畔勾著極深的弧度,「你準備這輩子都輸給他麼?你愛他的時候得不到他的愛,你要離開他也逃離不出他的困頓,溫家大小姐敢拒絕那麼多權貴就為了嫁給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你不是不撞得頭破血流不會回頭嗎?為什麼在他面前,你就這麼輕易的妥協了?」
輕易的妥協嗎?溫蔓的眼神恍惚了一陣,而後輕輕的笑開,「我妹妹已經被毀了,他隨時可以毀了你的妹妹,我也會隨時連累你,十七歲無知者無畏那叫勇敢,如今再來一次就叫愚蠢。」
「回去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她似乎在笑,又好像沒有,「反正我也不愛他了,不是一定要相愛終老才會活得好。」
郁景司淡淡的道,「你似乎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是不是我說什麼都沒用了?」
溫蔓沉默,等於間接的承認。
郁景司低低的冷笑,「雖然我受的教育一貫要尊重女人的意願,但我不認為是在所有的時間,溫蔓,你不需要跟我說這些,既然你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那就跟我走。」
溫蔓驀然的睜大眼睛,「郁景司……」她條件反射就掙扎,這個男人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很講道理的,雖然她知道即便是現在他也扔有他的道理,可是她不能。
「是我怕他,」她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郁景司我這真的怕了他,他今天能對付你妹妹能對付你,明天他就能對我們家下手,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這不過是個開始,你妹妹已經把心陪上了再這樣下去我不想陪上整個溫家!」
女人的情緒徒然變得很激動,她抓著自己的頭髮,那是神經被逼迫壓抑到一定程度人才會有的反應,「郁景司,我不是當初為了愛情可以不管不顧的小女生我也累了,何況……何況我們並不到相愛的程度,你懂我的意思麼?」
他懂了,她說得這麼清楚明白他怎麼會不懂。
她不是十七歲,更重要的是,他不是她心裡摯愛的那個人。
為了挫折而拚命相愛的那是熱血,不是愛情。
在這一點上,她看得比他清晰透徹。
郁景司忽然淡淡的笑了,他伸出手撫摸她的頭髮,溫熱的大掌沉著而寬厚,安撫著她的情緒,「你不用這樣。」
他生平第一次歎息,「他逼你,我不逼你了,」無奈般的妥協,「他執意逼你回去,你選擇回去,我都不逼你。」
他原本也不是這麼仁慈的個性,只是骨子裡深沉寡淡,執念極少,他可以為她跟顧澤博弈,但是男人跟男人的戰爭可以酣暢淋漓,全部承受的卻全都是一個人。
原本拉扯著幾欲崩斷的神經忽然鬆懈了,她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低喃著無力的道,「郁景司,對不起。」
男人拍拍她的額頭,「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說到底,怕連累也是一種生疏,只是她沒有意識到而已,「顧澤他已經被你寵壞了,我是男人比你瞭解男人,如今你走了他不擇手段的逼你回去,對付這種男人一門心思的對他好傷得只有你自己。」
他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淚安靜而無聲,一滴滴的彷彿掉在她的心尖,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為什麼而掉眼淚。
郁景司的眸瞇了瞇,他跟顧澤不熟,那種男人的心思很難揣測,以他如今的權勢已經不需要女人錦上添花了。
只不過,不死不休,誰會為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不死不休呢?
重新回到顧家,搬行李有司機,收拾東西有傭人,她把自己關在書房,一坐就是一整天。
再回到這裡,似乎以往的一切都是一場鬧劇,可是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也許永遠都不會再一樣了。
傍晚的時候郁笑笑打電話給她,她看著書桌上的手機響了整整一分鐘,也沒有伸手去接。
直到手機徹底的平靜下去,她才伸出手拿了過來,眼睛盯著屏幕看了兩分鐘,然後面無表情的把通訊錄裡郁景司和郁笑笑的名字刪掉了。
一行行的翻下去,爸爸媽媽的,樂樂的,司機剛剛存的,小睿的班主任的,就這麼寥寥幾個號碼。
顧澤的名字也沒有在上面,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加上去。
傍晚的時候,她正準備自己去接小睿,手機再次響了。
沒有備註的陌生來電,但是她認得號碼,是顧澤的電話,溫蔓手指一緊,下意識就想掐斷,深呼吸了一口,在快被掛斷的時候,還是接了起來。
她沒說話,直到顧澤開口,「讓司機送你來我的公司,等我下班我們一起去吃飯。」
「好。」
「你想吃什麼,我叫秘書先定位置。」
「都好。」
男人沉默了一下,依舊溫溫的笑,「吃海底撈?」
吃火鍋?溫蔓眉心擰了一下,她跟顧澤在一起那麼多年也沒見他吃過這種東西,她語氣不變,「可以。」
吃什麼都一樣。
連衣服都沒換,穿的還是這段時間的寬大的歐美風,不似以前那樣矜貴妥帖,「我自己開車就行了,你去幼稚園接小睿。」
「太太,先生已經吩咐人專門去接小少爺了,我送您去公司。」
她什麼都沒多說,「好。」
車停在公司樓下,司機恭敬的道,「太太我送你上去吧?」
她靠著車窗,淡淡的道,「不用了,我在車上等就是了。」
「可是先生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下班……」顧總下班的時候不確定,他當了顧家這麼多年的司機也算是摸清楚了。
「沒關係。」她閉上眼睛,「你放廣播吧,我聽著就無聊了。」
坐在車上怎麼會舒服呢?司機從後視鏡裡看著女人低垂著腦袋閉眼的模樣,臉龐淡靜得如一副無聲無息的水墨畫。
顧澤跟客戶視頻會話的時候接到司機的短信:先生,太太已經到了,但她堅持在車上等您。
眸光微暗,面上的笑容不改,幾句話結束了視頻,「有什麼問題我秘書會跟進,黃董可以認真考慮,明天給我答案。」
關掉視頻和電腦,拿起一旁的西裝外套就起身。
車門一開溫蔓就睜開眼睛了,她怔怔的看著俯身坐在她身邊的男人,兩秒後收回視線,微微的把身子坐直了一點,沒有說話。
顧澤眸瞇起一度,不動聲色的扯開笑容,動作十分自然的把女人摟入了懷中,低頭在她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等很久了嗎?」
她眼神微閃,身子僵硬,「沒。」
顧澤的手指逐漸插進她的頭髮,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她的頭髮,低頭看著她的眼睛,「昨晚沒有睡好,嗯?」
溫蔓落在膝蓋上的手逐漸的收緊,從唇中溢出一個字,「嗯。」
他勾著唇淡淡的笑,「為什麼睡不好?」
他笑得很溫和,可是身上的氣質過於陰森而低冷,像是終年照不進陽光的幽深的森林深處,她低著頭,努力的抑制住想從他的懷裡出去的衝動,「我不知道,」語氣很平,甚至抬頭朝他微微的笑了一下,「可能是捨不得剛認識朋友。」
顧澤的手從頭髮逐漸觸碰到她的臉蛋,「你捨不得郁景司?」
女人的笑臉明艷了一點,「是啊,他對我很好。」
「你在挑釁我麼?」他手上的力氣逐漸加重了一點,笑容也變得更加的深了,「溫蔓。」
她收回了笑容,淡淡的道,「你覺得我說實話就是挑釁的話,我可以說你想聽的話,不過,」她停了一會兒,才繼續道,「這不是很正常嗎,你也是捨不得我對你的好,所以才不肯把我給別的男人。」
「顧總這麼火眼金睛,我說謊的話,你也看得出來才是。」
他真想發脾氣,她說實話還是謊話根本沒有任何的區別,她從來不習慣說謊,如今也不屑說謊。
男人不帶溫度的眼中有暗流淌過,他的手指忽然下滑從臉頰輾轉到下巴,下一秒,陰柔的俊美就低頭狠狠的吻了上去。
強勢而嗜血,溫蔓痛得悶哼了一聲,伸手就抵住他的胸膛,用力的推搡著他的胸膛,眼神惱怒。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就把她的唇咬出了血,溫蔓痛得差點刺激了淚腺,他才離了她的唇,她想也不想就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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