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然的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女兒不跟他姓,你們的感情是不是不好。」男人的聲音平靜的像是一根線,卻有緊繃得厲害,「你們結婚的這些年,也沒有住在一起。」
他果然調查她。
唐樂樂對此沒有什麼感覺,驚喜或者憤怒,溫蒂不怎麼喜歡坐車,所以很快就睡著了。
她涼薄的笑,「什麼叫做感情好呢?這世上有千萬種婚姻,那就有千萬種模式,不是每一場婚姻都要恩愛甜膩,相敬如賓,或者相敬如冰,也都走得下去。」
男人英俊的容顏沉靜,低沉的嗓音繃得彷彿隨時會斷,「你愛他嗎?」
唐樂樂笑得瞇起了眼睛,「如果我說不愛,難道你還想再追我不成?」
「唐樂樂。」戰墨謙面無表情的陳述一個事實,「是他親自把你送到我的面前。」
「所以,」他側過臉,低沉的嗓音一個字一個的緩慢的敘述,「你不要讓我知道你在這段婚姻裡過得不幸福。」說完這句話,他就覺得,他已經開始希望唐樂樂在這段婚姻裡不幸福。
她的不幸福,是他唯一的機會。
唐樂樂的臉上飄著笑容,若有似無,「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麼要走嗎?」
五年前他愛她,她知道,也從來沒有懷疑過。
「戰墨謙,我們走了十三年都沒有走到一個圓滿的地方,我已經不相信我們能走到終點了,」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同樣的一條路,我不會再走一次。」
他一直克制的心被狠狠的挑動,然後是劇烈的痛割裂著他的神經,「唐樂樂,只要你不走,那就已經是一個圓滿的結局了。」
那已經是最後一次了,唐幕凡沒有死,她也還是不肯留下來。
他的世界,從來就是她想進來就不顧一切的要撞進來。
她想離開,也是不惜一切的離開。
壓制的怒意還是洩露了出來,譏誚而尖銳,「唐樂樂,我放你離開,你轉身就另嫁他人,連兩年都等不了了。」
男人俊美的臉上是冷冽之極的冷笑,「我原本以為你只是過不了心裡的坎,是我之前傷害你的次數太多,所以你才會執意的要離開我,所以我克制著自己不要去逼你。」
「只不過幾個月就可以嫁給另一個男人,甚至為他孕育孩子,你只是不愛我而已,你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不愛我,不需要想方設法找這些理由來敷衍我。」
她覺得他對他不愛的女人過於冷酷絕情,他只不過給出最簡單利落的答覆,他狠只是她們已經打擾了他的生活。
不過是不愛,難不成還能比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她結婚的報道來的更加的狠?
「唐樂樂,你連其他的男人都已經嫁了,我不需要這些虛偽的理由。」
車內一片寂靜,安靜得可以清楚的聽到溫蒂的呼吸聲,輕微而勻稱。
唐樂樂抿唇,好半響她才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原來這麼恨我,」她清瘦白皙的手指握著方向盤,她咬唇,微微地笑,「你當初說過不會因為我跌倒爬不起來,也不會因為我終身不娶或者不愛,我當真了,所以我以為我們不需要那麼尷尬。」
她的手有點涼,但絲毫不影響她臉上維持的笑容,「我會和墨森說,我的安危你可以脫手,我以後都不會再打擾你。」
她踩下剎車,邁巴赫在路邊停了下來,唐樂樂解開安全帶,伸手就要去把溫蒂抱過來。
手還沒有碰到溫蒂的衣角,手腕就被男人扣住了,他的呼吸近的可聞,「唐樂樂,我只是恨你麼?」
他英俊的臉逐漸的湊近她,溫熱的唇息要燙傷她的皮膚,男人的眉梢掠過自嘲和譏誚,「為什麼不能直接的說,我還愛著你,讓你害怕了,嗯?」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地,似乎真的被他嚇到了。
他其實從來就沒有刻意的想等她回來或者想去記住她,甚至在知道墨家那場舉世矚目的神秘婚禮時狠得咬牙切齒。
憤怒不甘的時候想毀了她的婚禮。
孤獨恨著的時候想把跟她有關的一切全都從他的腦子裡掃掉。
只是時間不夠長,只是他還沒有遇上下一個讓他喜歡的女人。
然後她就已經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他的眼前,生動明媚,笑靨如花,他當初以為她的眼淚是捨不得也全都成了笑話一場。
他不是不恨她,只是沒有辦法而已。
「戰墨謙,你捏痛我的手了,」她蹙著秀氣的眉頭,掙扎著道,然後看著他墨色的眼睛,微微地笑,「我為什麼要害怕?就因為你說你還愛著我?」
他不鬆手,唐樂樂便伸手用力地去掰開,「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盡一個女人所能做的在愛你,我已經跟你離婚了——是第二天再嫁人還是下一秒又結婚,那都是我的自由,正如你要愛要恨,也都是你的自由。」
「我從來沒有義務要承受你的念念不忘。」
在意大利的那些日子,她偶爾會想起他,但真的只是偶爾而已。
戰墨謙扣著她的手腕,任由她掙扎皺眉,也半點不肯鬆開一點,「唐樂樂,」男人的薄唇忽然勾出幾分自嘲的冷然笑意,呼吸挨著她的耳垂,「你永遠比我狠。」
毫不留戀的消失,肆無忌憚的出現。
她的另一隻手也從方向盤上滑了下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攥成了拳頭,面上卻是淡淡的笑,「那就放手。」
做不成有情。人,也不必成為怨侶。
「我還沒吃飯,你答應請我吃飯墨夫人。」
「看著我你吃得下嗎?」
「我寧願吃不下。」
唐樂樂怎麼用力手腕也都抽不回來,「戰墨謙,放手你弄。疼我了。」
「是你說要請我吃飯,我不過是索要我該得的東西。」
唐樂樂咬唇,抬眸看著他,「吃完飯你就讓我回去?」
戰墨謙低低的嗤笑,「不然呢?在你眼裡我禽獸到要對有夫之婦強來?」
原本他也沒有奢望過,只不過她給了他這個機會,他不願意放過而已。
唐樂樂抿唇,「你鬆手,我要開車。」
男人這才把她的手放開,唐樂樂蹙著眉頭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然後才重新踩下油門發動了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車裡的氣氛變得不一樣了,原本壓抑的男人內斂的氣場逐漸侵染她所呼吸的空氣。
車子在一家海鮮城裡停下,唐樂樂正準備叫溫蒂醒來,戰墨謙已經伸手輕輕的戳著她的臉蛋,「小諾,吃晚飯了。」
在男人的眼裡睡得極其舒服的溫蒂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一下沒有回過神來,「樂樂,這是在哪裡?」
唐樂樂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乖,已經到了,我們下車吃飯。」
睡得迷糊的女孩醒來得也快,眨巴著忽閃的眼睛,「耶,我要吃螃蟹。」
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唐樂樂伸手要抱人的手落了一個空,只聽到男人溫柔的聲音低聲的哄慰,「好,叔叔給你剝螃蟹。」
唐樂樂看著男人的背影,說什麼喜歡她……他瞄上了唐小諾了才是真的。
戰墨謙不喜歡吃海鮮,所以他很少來這種地方,唐樂樂倒是輕車熟路的找了個安靜的位置,然後拿起菜單熟練的點餐。
溫蒂坐在男人的腿上,唐樂樂坐在他們的對面,女人不說話,溫蒂和戰墨謙熟悉得快,莫名其妙得聊得火熱。
菜上得很快,唐樂樂看著一盤盤的螃蟹和龍蝦,然後瞟了一眼已經無需她照顧的唐小諾,端著飯碗默默的扒飯。
她喜歡吃海鮮,可惜能把一雙手剝得滿目猙獰,算了,而且她也沒心情吃。
「戰叔叔我想吃這個,你給我剝。」溫蒂歡天喜地的窩在戰墨謙的懷裡,吃著男人親手剝乾淨喂到她嘴巴的肉,「這個這個,我也想吃。」
「好。」他溫淡的笑,手幾乎沒有碰過筷子,也沒有吃過一點東西,「你慢點吃,想吃多少都有。」
戰墨謙偶爾抬頭,瞥了一眼對面頭也不回吃飯的女人,再收回視線的時候,一隻白白嫩嫩的小肉手,手拿著一塊新鮮完整的蝦肉喂到他的唇邊,「叔叔餓了,叔叔吃。」
「乖。」戰墨謙眉目含笑,低頭吃了下來,然後抽出一塊紙巾給她擦手。
唐樂樂皓白的手腕轉動,基本沒有抬手吃菜。
溫蒂吃到一半終於意識到,「樂樂你不吃肉嗎?」
唐樂樂抬頭笑了笑,「你吃飽就行了,我不吃……」
話音還沒落下,男人的長臂就伸了過來,一疊分類好的肉就整整齊齊的擺在她的面前……她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溫蒂認真的道,態度很固執,很著急,「樂樂要吃……爸爸讓我照顧你,你要吃。」
戰墨謙正低頭專心致志的忙著手裡的動作頓了頓,過了三秒鐘,才繼續若無其事的道,「沒事小諾,樂樂不喜歡吃這裡的待會兒叔叔帶她去吃她愛吃的。」
溫蒂想了想,勉為其難的道,「那好吧……但是樂樂,」她的小胖手指著擺在唐樂樂面前的盤子,「這裡的你都要吃飯,叔叔剝的很辛苦,你不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