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僧乾枯的眼睛倏的睜開,兩道鋒利的寒芒射出,「施主,慎言!」聲音很冷,似乎又有些顧忌。
對殺氣的敏感程度,修佛之人認第二,絕對沒人敢認第一。
以兩人的修為,自然能感覺到無痕身上的殺氣,即便這種殺氣已是相當的內斂了,可正如此。
也更凝實了。
這股殺氣,有如實質一般,駭人之極,即便是他們這種修煉有成的人,也感覺一陣心神搖動。
「他是誰?」
兩人不由瞥了眼法魯,意思相當明白,法魯跟隨了他們這麼多年,當然知道他們的意思。
當下,往魏玄鋒身邊挪了幾步,小聲詢問無痕的來歷,魏玄鋒一驚,從驚懼中回過神來。
「邪,神!」
魏玄鋒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聲線都有些顫抖,他以為,有兩個高僧在場,他就不會再畏懼眼前的人了,可惜,他還是低估了無痕給他造成的心理陰影,他的心,依舊被恐懼佔據。
「邪神?」
法魯皺眉。想不出有這麼一個人。密宗對中原地事情不怎麼關注。他們關注地只有西域。
少林也不會容許密宗入中原傳教。於是。兩個佛門分支就這麼心照不宣地統治各自地區域。
密宗不入中原。少林不入西域。「他來自中原!」魏玄鋒知道密宗對中原地瞭解非常少。於是。又添加了一句。「什麼?」
法魯一顫。「你說他來自中原?」
「是地。」魏玄鋒皺眉。有必要這麼激動嗎?你又不知道他是誰。如果知道他是誰。這麼激動一下倒是情有可原了。
「中原!」
法魯舒一口氣,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魏玄鋒,看的他心底都是一慌,這才走到兩老僧身邊嘀咕幾句。
用的是西域方言。無痕聽不懂,不過,他也不需要聽懂,他可沒功夫和這些不知所謂的人窮蘑菇。
「讓,還是不讓。」
冷冰冰的話,不像是商量。更像是在下最後通牒了,聽的他身邊的兩小丫頭眼中精光直冒。
對視幾眼,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施主,請另尋他路。」難空輕歎一聲,合什道。
無痕地話,已經將他們逼到了懸崖邊上,如果他們真的讓了,那這西域也不需要再混下去了。
面子丟盡啊!
「那就是不讓!」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給自己一個幫明教的理由。明教對他的幫助之大,那是毋庸置疑的。
沒有乾坤大挪移,就沒有現在地無痕。
「請另尋他路。聽無痕的語氣。難空兩人就知道這事無法善了,那麼,讓和不讓有區別嗎?別人要找你麻煩。
那肯定是能找到理由的。
無痕嘴角翹起了絲絲,淡漠的笑了笑,偏頭對王語嫣道:「語嫣,帶師師和小蓮去後面。」
說著,將兩小丫頭的手遞了過去。
兩小女孩倒也乖巧,乖乖的走到王語嫣身邊,拉著她的手。王語嫣看了兩個老僧一眼,擔憂道:「你小心。」
往後面去了。
她雖然看不透兩老僧的修為,但以她長期以來對高手的養成地直覺,就知道這兩個老僧不好對付。
不過,她也沒想過阻止,即便她不知道無痕為什麼要接下這個梁子。
魏玄鋒蠢蠢欲動,他知道這個女子是牽制邪神的關鍵,只是,在他即將動作時。一道冷光掃過。
那百般的激動,頓時間湮沒。
他很肯定,只要他敢動一下,立馬會是死亡地結局,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的,因為看他的人是邪神。
那個曾經一招毀去他未來的人。
魏玄成輕撇一下嘴,在邪神面前,想去劫持他的妻子,還真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
不過。他也不敢怠慢。王語嫣剛一退下,他就已經示意了絕對忠誠於他的人。立馬將她護在了中間。
那些模稜兩可,甚至原先是魏玄鋒屬下的,他現在是一個都不敢相信,即便這樣會讓那些人傷心。
但也顧不得了,誰也不敢拿生命開玩笑。
「施主,難道一定要為難老衲等人不成?」難空想做一番最後的努力,如果還是不行的話……
那麼就沒得說了,打吧!
「你們只有兩條路選,一,下山,從此不再上光明頂,二……被我打下山,不過,我地劍不認識人。」
無痕瞇了一下眼睛,已是**裸的袒護明教了,即便他袒護,好像也沒人能說什麼吧!
「阿彌陀佛!」
難空兩人飛速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對方的意思,低宣一些佛號,「那老衲得罪了。」
生存了百多年的老怪物,可不會跟你講什麼道義了,如果是他們看不上眼的人,他們倒還謙虛一下,保持一下高手風範,可一旦是能夠威脅到他們的人,那麼,就是先下手為強了。
誰贏,誰老大!
一道掌影,一道拳影,分兩方,往無痕處襲來,前左右幾乎都被封死,唯一的出路只有後方。
不退的話,那就只有硬接。
兩人地突兀攻擊,讓在場之人皆是愣然,這還算是高手嗎?不是說絕世高手都有著絕世風範的嗎?
「什麼是高手,這才是高手。」魏玄成嘀咕一聲,小心守護。能夠在關鍵時刻,放棄所謂的江湖面子,這的確是高手了,並且是絕世高手,因為這樣的人,通常都是活的比較長的。
三個老大的戰鬥已是迸發了,這下面的頓時也蠢蠢欲動,尤其是明教之人。兩個老僧已被無痕接去了。
剩下地。一個魏玄鋒有魏玄成對付,一個法魯更是有左右使對付,算來算去,剩下地都是渣了。
誰怕誰啊!
只是,暫時還不行,山路不是很開。能夠容五六個人平行通過,可現在又三個高手在中間決戰。
這樣過去的話,勢必殃及池魚。
等等吧!
眾人皆是這樣地心思,摩拳擦掌的。法魯和魏玄鋒的臉色卻是相當的不好看,不為何?
只因為無痕一人已是將難空兩位高僧給接了下來,似乎,還不是太過地艱難,輕鬆如意。
法魯不由看向了魏玄鋒,臉色有怒意迸發。這傢伙竟然沒有告訴他明教中有這麼一個變態存在。
不過,他也沒發作。
此時,如果還把魏玄鋒給逼走的話。那密宗這次可真就危險了,哪怕最後是兩位高僧贏了,他們也難逃一死,因為三人的打鬥不可能一直位於一處,只要離開了這裡,天然屏障自動消失。
那時,一場血戰在所難免。
魏玄鋒一聳肩,做沒事人狀,心道:「如果只是一個魏玄成。我會答應你們那麼多條件!」
心底冷笑一聲,觀看戰鬥。
此時,他很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他唯一能期望的,就是兩位高僧能將那人給戰敗。
至於殺了他,沒想過。
各懷心事,觀起戰來。
此時的無痕,似乎遠沒有戰黃裳時的雄威了,劍法也遠沒有當初的那麼快了。還有點軟綿的感覺。
不過,即便是軟綿,在無痕手中使來,同樣是威力十足,逼地兩個老僧時不時要退縮幾步。
不過一般情況下,都是兩人在進攻。
不知不覺,三人已是離開了山道,沿著斜坡而上,三人剛一離去。下面頓時就亂成了一團麻。
喊打喊殺聲不絕。
魏玄成無奈。只能讓王語嫣三人去火行旗陣營中,同時。命令火行旗不得輕舉妄動,他們的唯一任務就是,保護好這一大兩小,三個女孩,火行旗眾人也知道邪神給予他們的幫助。
像火焰一般,飛速地撒開,然後又飛速的團圓,瞬間,王語嫣三人已是消失在了火衣之中。
魏玄成這才長出一口氣,火行旗是他的嫡系,每一個旗眾的選拔,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
他寧肯相信這些人,也不怎麼相信自己,況且,守在王語嫣身邊的就是他的好兄弟——秦天。
所以,不需擔心。
回頭,虎目瞪視向了那個和幾個法王戰於一處的魏玄鋒,明教前副教主。幾個法王顯然困不住魏玄鋒,被他打的連連後退,有地身上已是帶上了血跡,尤其是那個死忠於魏玄鋒的。
他也不知道吃了什麼藥,對著魏玄鋒就是一陣狠攻猛打,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安危,然狼王幾人都是汗顏。
好像這個法王比他們更忠誠於明教似的。
其實,這也是可以理解,一旦自己的偶像破滅,是人都會有種想發瘋的感覺,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將這個毀掉他偶像的人給毀掉,只要他不存在了,偶像可能就會回來。
即便只是奢想,可人會自欺欺人的。
「你們去其他地方。」飛奔幾步,隨手拍飛了幾個喇嘛,魏玄成已是到了幾人激戰之處。
大喝一聲。
狼王聞地是教主的聲音,二話沒說,狠攻一招,立馬抽身而退,魏玄鋒此時倒也沒能力追擊。不但有魏玄成在旁邊虎視眈眈,還有一個不要命的傢伙在對他狠攻猛打著,哪裡還敢去追擊狼王三人,退一步,隱入眾喇嘛中,和眾喇嘛一起迎敵,眼睛卻是狠狠的瞪視著魏玄成。
如果不是他暫時還沒有棒法退離這個法王的死纏爛打,他可能立馬就向魏玄成殺過去了。
「鼠王,你幹什麼,停下。」
魏玄鋒怒了。這個傢伙還真是不知死活了,如果不是他有所留手的話,他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副教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血染的衣襟,撐圓的巨目。即便是長地一張猥瑣地臉頰,可是此時給人地感覺卻不猥瑣。
「副教主,十年前,我還只是一個被人鄙視,沒人看得起地小混混,一個被在街頭被欺壓的小混混,是你,是你救了我,是你給了我希望。同樣,也是你教會了我要忠誠於明教。」
鼠王喘了口氣,招式不停。嘴裡依舊喃喃的念叨:「我一直忠誠於明教,可是,可是,你卻為什麼,為什麼要背叛,為什麼?」大吼聲中,那張猥瑣瘦臉顯得非常的淒厲,可怕。
這種可怕的神情,連魏玄鋒都從沒見過。
十年前。他是明教地副教主,而這個人是一個街頭的混混,或者說,他連混混都算不上。
只是一個懦夫,一個專門挨揍的懦夫。
他的出現,改變了他的一生,同時,深深的刻上了明教二字。一個懦弱的人一旦有了希望,那爆發出來的能量是相當可怕的。只用了十年,他從一個不會武功地普通人一躍成為四**王之一。
其實力,可想而知。
往事如塵煙一般閃過,「為什麼……」魏玄鋒苦笑,他不想解釋,有的事不是解釋就行的。
有些人,是不能共存地。
「讓開。」冷哼一聲,他沒興趣對這個自己一手栽培起來的人動手,不管是他背叛了他。
還是他背叛了他。
「除非……」鼠王還要說。魏玄成已是開口了。「鼠王,讓開吧!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他的聲音溫和了許多。即便這個人曾經為了魏玄鋒,無數次的頂撞過他,可他忠誠於明教,這是毋庸置疑的,有這一點,就沒一個人敢說、也沒人能說他的不是,連魏玄成也不行。
誰說忠誠於明教就一定要忠誠於教主了?
「教主,我……」
「鼠王,讓開!」
「讓開。」
魏玄成兩人幾乎是同時開的口,只是一個有些溫和,一個有些淒厲,鼠王顯然也倒向了魏玄成。
此時,也只有魏玄成才代表了明教。
遲疑一會,魏玄鋒是有機會殺了他的,只不過,他沒有出手,他又不是什麼無情之人。
這個人跟隨了他幾十年,一直以來,忠心耿耿,即便他知道自己該出手,可他還是下不了手。
這不能怪他,只能怪自己不該……
在魏玄成提心吊膽擔憂魏玄鋒地舉動時,鼠王遲疑了一會,最終還是選擇了退開,這的確是魏玄成兩人的事情,兩人不但是明教地位最高的兩人,而且,還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沒有人比魏玄成更適合對魏玄鋒出手。
一退開,鼠王就感覺一陣昏眩,幸虧後面一個弟子趕忙扶住了他,剛剛的一幕,這些弟子都看在眼底。
對鼠王,也多了許多鄭重。
鼠王離去,魏玄成和魏玄鋒兩個本是兄弟,卻是宿命敵人的人,終於第一次戰起了火花。
不再是以前的對弈,而是對戰。
生死戰!
這一場局,只能有一個人活著,這是命,還是什麼呢?或者說是他們的父親魏定天造地孽呢。
誰能知。
如果當年,魏定天抽出一點時間去看看魏玄鋒母子,或許魏玄鋒的母親就不會那麼早死,如果他去了,魏玄鋒就不會這麼憤世嫉俗,將自己的哥哥恨到了骨子裡,如果,那只是如果。
如果魏定天還活著,見到了這番場景,不知會作何想?
兩個,都是他的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