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比拉,我從來不知道你會這樣想?」德斯蒙斯顯然是一副吃驚的樣子。
「你當然不會知道,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或許哪一天,我死在了外面,你也還不知道你從此少了個兒子!」比拉望著他的眼眸變得犀利起來,彷彿是從來沒有過的怨恨,就在此時滋生,迸發。
德斯蒙斯一臉的驚懼,比拉,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對他會有如此的恨意。
「父王,我是有想過,要奪得王儲之位,可是就在你剛剛給予我的時候,我忽然之間覺得,這一切,真的好沒有意思……你說安垂斯不爭氣,我想要告訴你的是,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主導的……」比拉平靜地述說著,彷彿像在說著一件跟他這無相干的事。
「什……什麼?」德斯蒙斯的臉一下子變綠,呼吸也不禁急促起來,他摸索著身邊的氧氣面罩,顫抖著手將面罩按到臉上。
「那場大火,是我策劃的……你信任的萊恩,你永遠的合作夥伴,歐貝兒的哥哥,還有歐貝兒,我們一起演了這場戲……但是,安垂斯,也脫不了干係……我承認我一開始也對於王儲之位蠢蠢欲動,可是我想,想要得到這個位子最最迫切的人,莫過於安垂斯……」比拉輕輕地陳述著所有的一切,絲毫不顧德斯蒙斯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他的臉上,有抹報復過後的快感,更多的,卻是止不住的心傷。
「父王,您累了,我也累了,這一場戰爭,您輸得徹底,而我也不是贏家,誰都不是贏家……謝謝你在沒有人選的時候,還是想到了一個我,王儲之位,您還是留給安垂斯吧,我累了……」比拉緩緩說著,抬眼,望著面前的人拚命攥緊著手裡的氧氣面罩,卻還是不夠呼吸。
「比拉……不是我沒有……注意到……你的存在……而是你……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兒子……」德斯蒙斯斷斷續續的話,終究還是一字不漏地傳來了比拉的耳裡。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比拉一下子衝上前去,一把拿掉他的氧氣面罩,「你再說一次,你再說一次……什麼意思?我怎麼不是你的兒子?你到底什麼意思?」比拉瞪著他,而德斯蒙斯的意識卻逐漸微弱起來,伸手摸著氧氣面罩,渾身大汗淋漓,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字。
比拉似乎一下子反應過來,將手中的氧氣面罩按到他的臉上,伸手慌忙按響了床頭呼叫鈴。
一會兒,守候在門外的醫生護士已經奔了進來,而德斯蒙斯在在昏迷前說了一個名字:「哈利勒……」
比拉望著面前搶救的醫生們,腦海中閃現著德斯蒙斯所說的人,哈利勒,哈利勒……他是他去找哈利勒大人嗎?
比拉不敢有所遲疑,慌忙奔了出去。
你的母親和蘇丹的婚姻,是前任蘇丹指婚的,那個時候,你的母親已經懷了你,而你的父親,便是蘇丹最最好的朋友,蘇丹本想拒婚的,可是誰知道,他的朋友,就是你的父親,卻因為一場意外而失去了生命,他臨死的時候,要蘇丹好好照顧你們母子……於是,蘇丹便沒再拒絕那場婚姻,而是將你母親娶進了門,可是你的母親因為思念你的父親,在生下你不久後,便逝世了……這些,是哈利勒對比拉說的。
比拉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世,居然會是這樣,他叫了三十年的父親,他恨了三十年的父親,卻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現在,他又親手將他推上了死亡之路。比拉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沒有注意到他理所當然,而他也默默養育了他三十年,再怎麼說,他也不應該恩將仇報啊……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激顫,跌跌撞撞衝出房間,朝著德斯蒙斯的寢宮而去,沒走幾步,便碰到了二王妃,他的妻子。
她一把抓住他,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眼裡有不可抹去的悲哀:「比拉,現在可以放了我的爸媽了吧?我都照著你說的去辦了,安垂斯……安垂斯也已經關起來了,你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你該放了他們了吧?」二王妃緊緊攥著比拉的手臂,哭訴著。
而比拉卻只是一臉的淡漠,看著這個從來沒有同過床的女人,心裡一陣悲涼,如果她守規矩,或許他還能給她好的生活,可是她……「要放,可以……你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我會立刻放了他們……」比拉面無表情的說著,拂去她抓著他手臂的手,無情地轉身離去。
身後,二王妃跌坐在地,痛哭失聲。
德斯蒙斯陷入昏迷中,被送往醫院的重症監護室。
容浩恩沒有跟歐辰旭回國,他給容若雨打了電話。
二十年沒有聽到的聲音,通過無線電波傳到了耳畔,那簡直猶如夢境一般。
「媽……」他哽咽著叫出聲,不叫了二十年,以為已經叫不出口,可是,母子間的那種感情,是根深蒂固的,存在他的每個毛孔之中,遍佈於他全身的血液之中,他是那麼容易,那麼容易,便將那想了二十年的呼喚,真切地叫了出來。
「浩恩……我的浩恩……」而電話那一端,容若雨顯然也已經啞了嗓子,她的兒子,她二十年未見的兒子啊。
「媽……他快不行了……他要我陪他……度完最後的時間……」
容若雨在這邊,只是流著淚,她知道,終會有這樣的一天,她的離去,會倒致他真正的離去,因為他曾經說過,若雨,一旦你離開了,我也便活不下去了……而這一天,會是這樣的快。
「兒子,你陪著他,代替媽媽陪著他好嗎?」容若雨知道,這或許對於一直等著他歸來的人不公平,可是,他的時間有限,就算是她的私心也好,她不想讓他有太多的遺憾離去。
「我知道,媽……幫我照顧她……」
美國紐約白汐琰從夢中驚醒,這幾天以來,她一直都做著同樣的夢,夢到文萊立王儲,夢到浩恩站在那個台上。
雖然容若雨告訴她,浩恩過幾天處理完了那邊的事,就會回來,可是現在,都快過去一個星期了,還是沒有回來的跡象。
她知道,他一直都有打電話回來,可是,不是打給容若雨,就是打給遲御,甚至是打給小陽,卻就是不打給她。
那天,她分明聽到了電話鈴聲,她也能夠感覺到是他,可是,她卻好像突然失去了勇氣般,不敢伸手接電話。
遲御自從把她和容若雨接回來後,就一直住在這幢別墅裡,遲御說,這是浩恩的別墅,讓她儘管住,別客氣。而他自己也儼然把這別墅當成了自己的家。別墅裡原本一個傭人也沒有,自從他們住進去後,管家,傭人,一天一個增多,遲御也讓她沒事的時候上街去逛逛,而她只是在別墅內活動,從來不出別墅。
那天,她坐在房間的陽台上,看著紐約迷濛的天氣,下巴抵著膝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房門開啟,有人走了進來。
她沒在意,也沒去看是誰。那人徑直端了條凳子,坐在她的邊上,她能感覺到他在望著她。
「在想什麼?」遲御終究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口。
剛接了藍獅的電話,他想不通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明明那麼想對方,卻寧死也不給對方打電話,他一樣,她也一樣。既然那麼想對方,為什麼不打個電話訴訴衷情?可是該死的,當藍獅問他:「她怎麼樣?」而他對著藍獅大吼出口:「你不會自己問他嗎?」時,藍獅竟然說:「我很想她……可是,我不能打電話給她,我怕我太想她了,聽到了她的聲音,會制止不住自己,會拋棄所有的一切……」
他簡直要罵藍獅矯情了,哪會有這樣的想法?人不都說了,電話訴衷腸嗎?可是這兩個人,他簡直看不透他們。就如此刻,面前的這人,他怎麼忽然之間覺得,她似乎也長大了?你看她的回答。
「在想……一個人……」
「他也在想你……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他?」遲御望著她,她臉上的表情在聽到他前半句話時,有瞬間的凝滯,然後是一絲暖暖的欣喜。
「我想他,好想好想他……可是,我不能打電話給他……我不能聽到他的聲音,我怕我太想他了,我會控制不住一切……我怕自己會變得可怕,不管不顧,讓他馬上就回來……」
遲御聽著白汐琰的話,所有的表情,只有一個暈字可以來表達,暈了良久之後,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產:「一個德行……」他站起身,不想再理會那兩個瘋子,轉身離去。
白汐琰靜靜窩在床上,每次醒來之後,她便再也睡不著,她很想開電視看,想要瞭解文萊的一切,這裡的黑夜,便是他的白天,可是,她不敢,她怕夢裡的事真的出現。
她起床,想要下去吹吹風,卻在樓梯的轉角處,聽到客廳裡電視的聲音。
「文萊國第xx世蘇丹德斯蒙斯博爾基亞,於今天凌晨逝世……享年五十六歲……」白汐琰一下子如被釘子釘住般,站在那裡無法動彈。
德斯蒙斯……居然死了?!
她看向那個蜷縮在沙發裡的身影,電視白亮的反光映著她嬌美的臉龐,臉龐上,全是明亮的淚滴,還有止不住的淚,從眼眶裡一個勁的掉落,她用手摀住嘴,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她不想讓自己哭出聲,卻止不住的心痛與心酸。
白汐琰默默站在那裡,她看不到電視畫面,亦聽不到那裡的任何聲音,她只看到眼前沙發裡的女子,不住顫動著的雙肩。然後,她艱難地轉身,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
一夜無眠,第二天,白汐陽打來電話,說是要過來。
「你不是還要上課嗎?怎麼過來?」白汐琰問道。
「你忘啦,今天週末啊,週末不讀書,美國也有週末的……」
白汐琰握著話筒,心裡卻一片淒涼,是啊,週末啊,她怎麼會忘了,這也意味著,他所說的一個星期,已經到了期限。但是,她知道,這兩天,他是絕不可能回來的。
小陽在差不多中午的時候到了紐約,吃過午飯便拉著白汐琰上街去。
而白汐琰想不到的是,她許久都沒有出門,第一趟出門,便碰到了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