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他搖頭:「不是的,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雲若……」最後這一聲千回百轉,帶著討好的意味。
傅雲若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我真討厭你這個皇帝的身份,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妃子。」
「不會有了。」他笑了笑:「我只要你。」
傅雲若捏住他的鼻子:「真的假的?」
「真的……」鼻子被捏住,他發出一個怪怪的聲音。
傅雲若鬆開手,把藥碗放到一邊,「反正我就說看到她不高興。」
「你吃醋啦?」他眸光賊賊的,帶著一抹竊喜。
傅雲若哼了一聲,「臭美吧你,吃你個頭呀!」她想起昨晚看到南宮郁的樣子,動了動唇角:「你知道南宮郁現在怎麼樣了嗎?」
南宮昕眨眨眼:「大哥?」
「聽說他現在很慘,每日行酒作樂……」
「你想說什麼?」南宮昕頓了頓,定定地望著她:「直說吧。」
傅雲若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他怎麼說也是你哥哥對不對,你也不希望他這樣下去吧?」
南宮昕垂眸不語,傅雲若一時猜不透他的想法:「你不答應是嗎?我知道,他作為廢帝,身份尷尬,可是他無論怎麼說還是你的哥哥。如今將他軟禁在歸義王府中,他每日苦悶,實在也是可憐……」
「你去看過他了,是吧。」他的語氣十分平靜,聽不出什麼來。
傅雲若點點頭:「是,我去看過他了。我也不想瞞你,他現在很不好,淪落到連一個個小小的丫鬟奴才都敢欺負他的地步。不管怎麼樣,他還是你哥哥,除非你也像傳說中那些王室中人,不在乎兄弟情分。」
南宮昕抬眸:「我若是繼續這麼做,在你眼裡就是不在乎兄弟情分?」
傅雲若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歎了口氣:「可我看出來了,你就是這個意思。這件事我想想吧,你知道,他的存在本就是個矛盾了。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實在也很難說清楚。」
傅雲若沒有再說什麼。
她只是突然想到,不管南宮郁還是南宮昕,都受到上一代人的感情影響。
周太后恨水憶,因此對南宮昕絕不可能太好。
而南宮絕因為南宮昕是他跟心愛女人所生的孩子,所以對他百般寵溺,這樣一來,反而冷落了其他孩子。
南宮郁就算因為這樣才心中留下了陰影,也為後來他們兄弟相爭,早早就埋了炸藥。
如今南宮絕已死,南宮昕也成了皇帝。
唯一一無所有的,是南宮郁。
而過去的,也都該掩埋在時光中了。
水憶就算去了大夏國,不知道又能怎麼樣。
空自蹉跎了半生光陰,都不知道舊人變成了什麼樣了。
誰都不知道,時間會把人和世界雕琢成什麼模樣。
或許,已面目全非。
「那個水憶,她認識我父皇。」南宮昕忽然問道:「父皇說,她是他心愛的女人。可是,我覺得母后也很可憐,父皇從來不曾愛過她。」
傅雲若動了動嘴角,很想告訴他,其實水憶才是他親生母親。
「明天是我父皇的忌日了,我不能動彈,你幫我主持下宮裡的祭事吧。」
「嗯。」她點點頭,水憶不是說要去皇陵探望先皇的麼?
皇陵那裡重兵把守,而且,不知道會不會墓道有什麼機關呢?
這也是水憶想知道的事情。
她在南宮絕忌日的當晚,一個人潛入了皇陵之中。
皇陵都有兵馬守衛,闖入地宮之後,她見到的先是許多金銀財寶,字畫陪葬。
地宮外側的墓坑有不少陪葬陶俑坑,而再往其中踏入,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難道這地宮之中都沒有機關麼?
她心中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緩緩走近了最後盛放棺槨的所在。
這裡的擺設和先皇生前所住的宮殿一樣,當中一座棺槨靜靜躺在宮殿之中。
這裡壁上懸掛著夜明珠,因此將此處照得宛如白晝。
水憶知道,那裡面躺著的,正是南宮絕。
雖然皇室有秘法可保持屍身,但只怕她一旦開啟,就會迅速氧化了。
「你就在裡面嗎?」她的手指撫上了精緻的棺木,「現在,你什麼都不用再想了。你快樂了,可是活著的人卻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她微微一笑,眸間卻湧起了淚光:「可是,絕,到底要我怎麼說你呢?恨也不是,愛也不是。如果我這一生,說最虧欠誰,那就是虧欠你最多。你說,我欠了你這麼多的債,我該用什麼還給你呢?」
空曠的墓室,只有她的聲音緩緩迴盪著。
她轉眸,看到不遠處矗立著一座金像,那像所鑄就的人,容貌形態就是南宮絕。
她的眼睛,頓時被淚水給朦朧了起來。
她緩緩朝著那金像走了過去。
抬眼,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像,她伸手緊緊摟住那金像。
已經都太晚了。
錯過了的,就是永遠錯過了。
今生,情深緣淺,他和她只能永遠回望彼此,而不能在一起。
而現在,她只能抱著這冷冰冰的塑像,回想曾與他的一切。
「誰在那裡?」有人走進了墓室之中,看到了她。
水憶一驚,抬頭看去,只見來人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整個臉都遮住了,巨大的帽簷更讓他的眼睛也掩藏在其中,看不清楚。
是人是鬼?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先皇的墓室裡?」那人的聲音十分蒼老,似乎是個老人家。
他往前走了幾步,佝僂著背,「你是說,來盜墓的……」
「我不是來盜墓的,只是想來看看他。」水憶擦了擦眼淚:「我不是想對他做什麼。」
那人頓了頓:「看你的樣子,很像一個人,難道你是水憶娘娘嗎?」
「對,我是水憶。」
「唉,是你啊。」那人歎了口氣:「先皇生前一直念叨著你,你始終都不回去看他。現在他死了,你倒是來看他了。」
水憶疑惑:「你是誰?」
「老頭子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您不記得的。我啊,要一輩子為先皇守陵。」說著,顫顫危危地拿著帕子擦拭著棺槨。
水憶沉默了片刻,開口:「我走了,我今天來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
「你後悔過嗎?」他忽然開口問。
水憶詫異:「你指的是什麼?」
「先皇呀,你後悔過這麼對他麼?」
水憶自嘲道:「我後悔又能怎麼樣?他人都不在了,一切都晚了。到如今,也是後悔莫及了。多說何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