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渾身一震,即便不回身,也知道那是誰。
南宮昕回眸看到一個一身玄黑,有著一雙奇異銀眸的男人,此刻,男人立在樹上,渾身的狂狷氣息,似要將天地焚燬。
「你就是軒轅隱?」傅筠挑眉:「怎麼,你現在還想把我妹妹抓回去?」
風寂笑道:「你們可是不知道呢。我記得他威脅雲若,說,雲若要是不留下來,就殺了所有雲若在乎的人和在乎雲若的人。現在他大概想把我們全殺了。」
傅筠冷笑:「全殺了?軒轅隱,你以為你是皇帝擁有生殺大權?在乎雲若的人太多了,你以為你殺得了麼?」
「傅雲若,為什麼不回頭?」他根本不看其他人,只盯著她。
知道她走了,他瘋了一般追來,就為了心底逐漸擴大的空洞。
她走了,他,要怎麼辦呢?
享受過陽光的甜美,再回到黑暗之中,有幾人能再承受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昕,我們走。」她頭也不回地繼續拉著南宮昕往前走,語調輕柔地撫上他的臉龐,好像根本沒有聽到軒轅隱說的話。
「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等你回去了,我每天給你好好進補,一定要把你養到原來的樣子。現在這樣子真醜。」她微笑著捏著他的鼻尖,惹得南宮昕臉龐一紅。
「雲若,別人在看……」
「怕什麼?我們是夫妻不是麼?我最愛你了。」她輕描淡寫地說:「不像有些人,不過是我的一個玩物,無聊時打發時間的東西。現在倒不知輕重了,想從玩物升級,你說可笑不可笑?」
軒轅隱握緊的手一顫,她的話不啻於用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插進心口,再用力挖出那顆已經受傷的鮮血淋漓的心。
她說,他只是她的玩物,一個無聊時打發時間的東西。
「什麼是愛呢?」他曾經疑惑地問她,只因為他不懂這個深奧而又完全陌生的字眼。
她笑著告訴她,愛就是你可以為她去死,為她痛苦掙扎,為她瘋癲。
她已完全征服了他,可她從來都沒有屬於過他。
最怕的,是自己已經泥足深陷,而對方卻仍舊站在岸上,冷冷地望著他在情感的漩渦中掙扎,直至溺斃。
他懂愛麼?
此刻,望著她冷漠挺直的脊背,看著她用不曾對他有過的發自肺腑的溫柔,對待另外一個男人,他只覺得自己要死在這嫉妒的火焰之中。
「傅雲若,我不會讓你走!」他要把她禁錮在身邊,哪怕她恨也好,也不要面對空氣,空自忍受蝕骨的痛。
說著他忽然從樹上一躍而下,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朝著他們的衛隊撲了過來!
抵抗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用,瘋狂起來的軒轅隱的威力驚人,這些士兵雖然訓練有素,仍然很難抵抗他的武功。
他撲上去,抓住了她。
終於抓住她了。
不能讓她離開。
他的心叫囂著。
傅雲若被他狠狠禁錮住,她忽然抬起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臉上:「軒轅隱,你清醒清醒吧,我不愛你,不愛。即便你囚禁我一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我化成白骨,你還是不能強迫我愛你!」
「我寧願你恨我。」他低吼:「你恨吧,恨得越深越好。」
「我不恨你。」她冷冷道:「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
他失控了:「不准你對我沒有感情,我會讓你恨我,哪怕你不愛我,只要你恨我,你就會記我一輩子!」
「她說得對,軒轅隱,你清醒清醒吧!」賀蘭鷹不知何時也跟來了。一見到眼前的情形,他皺了皺眉;「你清醒點吧,別跟個瘋子一樣了。讓她走吧,本來就是你把人強帶回來的,她不願意也是正常的。這世上你可以有很多事情可以強迫別人做。唯一是感情,你不能強迫人家一定要喜歡你或者恨你。為什麼,你不能學著放開?」
「我不要放開!」他低吼著,撫上她的臉龐,眸中閃過一抹期待:「你會留下來的是不是?不然我就殺了他們,這樣你就不會再想著離開了。」
傅雲若搖頭:「我不會留下來。軒轅隱,你還是不懂。你以為你給我雙倍的愛,你以為這樣就一定要得到我同樣的回報麼?可是你從來都沒有正視過我的心,正視過我的想法,只是一味地自以為是,你不配談愛!」
他一震,望著她,無話可說。
是他不配嗎?
他從來不問她喜不喜歡,願不願意,一味地按自己的喜好規劃她的人生,一味按自己的喜歡規定她必須喜歡。
他以為,給她雙倍的愛,就能得到她的真心相對。
他從來不為別人想,因為他的人生沒有奉獻這個字眼。他只懂得掠奪,佔有。
「哪怕死,也不能把你留下嗎?」他輕輕地問,生怕說重了,心就會碎了。
她抬起頭,眸間閃過一抹痛,她從他懷中掙扎了開來。「對,哪怕,我死。」
他斂眸,忽然道:「是麼?」
周圍便都安靜了下來。
林間的鳥雀嘰嘰喳喳鳴叫著,除此之外,就是眾人的呼吸聲。
他轉身:「你走吧。」說完,他像是再也控制不住沸騰的情緒飛身而去。空中不久就傳來他的大叫聲。
啊——
林間鳥雀驚起。
她握緊粉拳,忽然轉過身,揚起笑臉:「走吧。」
可是,為什麼此刻,她卻如此難受?
南宮昕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快步走著,抬頭挺胸,迎著風和陽光,讓心中的那點難受蒸發掉。
她不愛他。
不愛。
她在心中默念,重複,默念,再重複。
軒轅隱,忘了我吧。
忘了她麼?
他衝進了神峰之上的山洞之中,狠狠地再度一拳轟響山壁。
昨日已經受傷的右手,因此而再度侵染鮮血,浸濕了白色的紗布,滲出點點殷紅。
他不配嗎?
連給她疼愛,給她安慰都不配嗎?
她想要的幸福,只有那個他能給。
所有的期待,都在一瞬間被粉碎殆盡。
順著山壁滑落在地,他抱住疼痛欲裂的腦袋深深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
她的笑,她的怒,她的一點一滴頓時像回放的電影畫面在腦海中不斷來迴旋轉,最後交織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把他整個人捲入其中。
她言笑晏晏地說:「以後我每天都給你做飯好不好?」
她漫不經心地說:「我當然喜歡你啊。」
她抱住他,說:「怕,你再不會愛了。」
她在他身下婉轉承歡,嬌喘低吟,說,她不會走。
騙子!騙子!
他抬起頭,望著祭台上,他曾經握著她的手放上去的石塊。
他用隱宮的儀式在列代祖先面前,承認她是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