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洪鑫的問題,陳京早就想解決。
不僅是因為洪鑫和洪辰剛之間關係密切,洪辰剛牽扯到這麼大的案子,再讓洪鑫留在市委核心部門不放心。
更重要的是因為全勝紡織廠的事情,那次紡織廠大火,洪鑫有瞞報嫌疑。
全勝紡織廠的事情,陳京一直沒有把那個蓋子揭開。
畢竟那次火災事故給很多人造成了極大的傷害,而且現在的大局要穩,陳京一度又將目光盯在了荊江船廠的身上。相比荊江船廠,永勝的事兒就太小了,對大局的影響不值一提。
但是隱患總是存在的,在現在這個時候,陳京不可能眼裡容不得沙子。
但是市委辦公廳和市委的幾個核心部門,太重要了,陳京必須要保證這中間不存在哪怕絲毫問題。
所以陳京深思熟慮以後最終決定把洪鑫調到市人大,算是明升暗降。
陳京並不知道,他的這一手,讓王野對他看法大為改觀。
王野一直都以為陳京是要在荊江四處安插親信,經營自己的陳氏王國。可是真正和陳京談話以後,他對自己的以前的那些想法覺得羞愧。
陳京比他想像的要清醒得多,對組織工作的嚴肅性,陳京非常重視。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莫大的鼓舞,畢竟作為組織部長,做到有職有權,他的工作也好開展,他走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能夠在這個位置上大展才華,誰不夢寐以求?
全市的人事問題能夠調配妥當,陳京心中也算是落下了一塊大石頭。
不過,即便如此,陳京腦子也非常的清醒。
他深知考驗才剛剛開始,荊江現在士氣是漸漸的有了,各種思潮也逐漸活躍,這都是好現象。
但是荊江內部還不穩定,市委班子內部,表面上看起來大家都已經歸心了。但實際上是怎麼回事,目前還不敢斷言,一切都還需經過困難的考驗才知道。
更重要的是荊江船廠的事件,只是荊江所有國企問題的一個縮影。
敲山震虎也好,還是殺雞儆猴也好,有些人會因此成為驚弓之鳥,懸崖勒馬。
可是有些人可能恰恰相反,他們會反其道而行之,風聲越緊,他們可能越想著撈一票,然後好為自己的後路打算。
鋌而走險,僥倖心理,這是人的本性,誰能預料今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另一方面,荊江的外部條件並沒有明顯的改善。楚江省社會各界對荊江並不看好,荊江的融資困難,荊江的投資環境改善的道路也非常漫長。最重要的是荊江現在財政收入上不來,政府沒錢想幹事情幹不了,想制定有效的刺激政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陳京現在有一肚子大計劃,但是實施會有多少難度?
……
黃海造船廠考察團抵達楚城。
在楚城機場陳京親自迎接,正應了一句話,有時候世界太小了,在考察團的人群中陳京赫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以前軍紀委糾風室常務副主任秋若寒。
看到秋若寒,陳京腦子裡瞬間轉過無數念頭。他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知道黃海造船廠和軍方關係極其密切,但是他沒料到秋若寒竟然會出現在考察團中。
她是什麼身份?
這一次黃海帶隊的是船廠副總裁兼技術總監楊林伍教授。
楊教授七十多歲年齡了,卻精神矍鑠,尤其是雙目炯炯有神。
說到他的大名,絕對是如雷貫耳,共和國工程院院士,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高級專家,黃海大學船舶工業系統技術學科帶頭人,是共和國國寶級的科學家。
陳京和楊老握手,有些激動的道:「楊老,一路舟車勞頓,沒想到您能親自過來,咱們真是受寵若驚啊!」
楊教授瞇著眼睛,上下打量陳京,道:「陳書記,你很年輕。這一次我們黃海船廠是帶著誠意而來,我衷心希望咱們談判順利!」
他指了指身後的秋若寒道:「陳書記,這是我們這一次首席談判代表,秋若寒。現在也是咱們廠投資部總監!」
陳京愕然,想伸出手去,卻又覺得不合禮節。
畢竟和女士握手,一般需要女士主動伸手才行,陳京愣了一下,道:「秋主任,沒想到我們能在這樣的場合再見面,幾個月沒見,你搖身一變,成了黃海船廠的領導了,實在是……」
秋若寒淡淡一笑,聲音有些冷接過陳京的話頭道:「怎麼了?你想說世界太小了嗎?我覺得也是!」
楊教授愣了愣,道:「哦?你們認識?」
陳京點頭道:「當然,秋總監是人民軍隊年輕軍官中的佼佼者,名聲很大,如雷貫耳!」
秋若寒輕輕的哼了一聲,道:「行了,陳書記,你就別撿好聽的話說了。這一次我們來荊江船廠是談收購事宜的。不過前提是我們不做慈善事業,我們都知道荊江船廠現在就是個空殼子。
不僅如此,還欠下了巨額債務,說得不好聽點,這個造船廠對你們是個大包袱。
我希望我們能夠談判順利,畢竟我們收購一家公司,並不希望收購一個大包袱!」
陳京微微皺皺眉頭,隱隱就覺得來者不善。
秋若寒這個女人的不好對付,陳京早就領教過了,難不成這一次,這個女人又要出ど蛾子嗎?
陳京沒有繼續和秋若寒鬥嘴,而是把手往後面伸了出去。
從機場出來,安排了一輛考斯特,三輛奔馳接待車,這一次接待規格很高,出來車隊直奔玉山溫泉別墅。
這一次荊江方面談判隊伍組成,主要是柳新林牽頭,船廠有個副廠長擔任副代表,整個部署和大局掌控由汪鳴風和陳京兩人共同完成。
車隊到玉山溫泉別墅,汪鳴風早就率領眾人在哪裡等待了,免不了又是一通寒暄。
晚上由省政府請客,省政府辦公廳負責接待,一頓飯倒也吃得波瀾不驚。
不過吃過飯,汪鳴風就把陳京叫過去,劈頭問道:「陳京,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啊。周重望不是說談得**不離十了嗎?怎麼我感覺今天的這個考察團生分得很?」
陳京歎口氣道:「是啊,我們可能大意了,對他們瞭解太少了!今天他們的那個投資總監,以前可是軍紀委的人。你說這事……」
汪鳴風皺眉道:「你說的是秋若寒嗎?這個女人不容易對付啊,看來黃海船廠果然是軍方重點建設單位,他們掛著地方企業的牌子,通過正常渠道上市融資,對外自負盈虧。實際上他們負有特殊使命呢!
我剛才通過自己的一些渠道瞭解了,這一次他們不僅到我們楚江,而且還會去楚北考察臨武造船廠,這會不會是他們準備二選一?」
陳京眉頭深皺,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也不排除他們想利用這些手腕向我們施壓,逼迫我們在談判中做出讓步。我看考察團裡面每個人都不簡單。他們有技術專家,有談判專家,還有資產評估師,看來他們準備得很充分!」
陳京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汪省長,要不這件事我們請示一下書記吧,說不定他能有一個和我們不一樣的判斷!」
汪鳴風神色露出一抹古怪:「也可以!多一分準備,我們會多一分勝算。」
陳京瞅了一眼汪鳴風的神色,心中明白汪鳴風對這個提議很不以為然。
他和伍大鳴之間的關係依舊微妙,兩人並不是一條心。
只是這件事事關重大,這是汪鳴風上任以來手中掌握的第一個大項目。如果能夠順利的促成這一次的談判,幫楚江引進黃海船廠,對他來說是一次大大的露臉機會。
所以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很小心謹慎。
辭別汪鳴風,陳京立刻召開荊江船廠談判小組相關會議,地點就在荊江船廠的辦公樓。
剛剛經歷了換血的船廠,經過了這幾天的柳新林親自督陣,已經有了幾分氣象。
陳京在會上進一步強調了這次談判工作的重要性,他要求每一個參與談判的代表,都必須要有崇高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如果能夠談判成功,荊江船廠的未來一片廣闊,荊江將會多一大項支柱產業。
不過陳京同時也強調,儘管所有人都渴望談判能夠成功,但是絕對不能夠放棄原則。陳京要求兩大原則不能放棄,第一個原則是荊江原廠職工必須由黃海船廠全部接管,這是底線。
另外一條,就是現在船廠有八億多的債務,荊江市委和市政府能夠接受零元收購,但是債務要歸黃海船廠,這也是底線。
因為現在荊江已經一窮二白了,如此巨額的債務,荊江政府承受不了,也不可能承受。
荊江現在各項工作都要花錢,財政相當緊張,尤其是在三年小計劃期間,各單位都得勒緊褲的過日子,政府的錢要花在刀刃上,絕對不能夠再為船廠買單了。
最後,陳京單獨和柳新林談了一會兒,臨走的時候,陳京緊握他的手道:
「新林,談判的工作就交給你了。你是發改委出來的幹部,談判投資經驗豐富。現在這屬於你的戰場,希望你能好好把握,為咱們荊江的建設再立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