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手上夾著一支煙,手下壓著一本書,這本書是他最近一直在讀的《長短經》。
《長短經》號稱是寫盡了古代權謀之術的書籍,對這本書,陳京經常閱讀,雖然對書中的內容有很多不以為然,甚至有些不屑。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在當今的官場,會有些人奉此書為圭臬。
比如說眼前的詹益就是這樣的人。
詹益鬼點子多,喜歡玩弄權術,喜歡耍小聰明在莞城政壇是很出名的。
他靠著那一套鬼點子,陰謀詭計,硬是走上走馬河重要的領導崗位。
但是成也蕭何敗蕭何,也就是因為詹益格局太小,氣量不夠,他也一直沒能更進一步。
陳京多年在官場上打拼,對付這樣的人,早就有他一套獨特的方法,比如說這一次他把詹益纏住,這就是一種謀略
陳京很清楚一點,這年頭對詹益這種人不能不防,而且還必須防好,否則就要出問題。
右手夾著煙,陳京左手輕輕的敲著沙發的扶手,道:「老詹,整個情況真如你說的這樣嗎?你究竟把所有的情況都摸清楚了沒有?」
詹益胸脯一挺,道:「書記,此事千真萬確,在來跟你匯報之前,我分別和沙河鎮黨委書記白亮以及鎮長侯開明都單獨談了話。對如此敏感的事情,他們絕對沒有膽量撒謊!」
陳京微微皺了皺眉頭。
詹益匯報的事情,讓陳京很吃驚。
事情發生在沙河。涉及沙河幾個地產樓盤已經改造拆遷的問題,波及到的企業不僅有莞城的企業,而且還涉及到國企外企。
詹益反應的問題是沙河有一幫子黑惡勢力,壟斷拆遷市場,強買強賣建築材料。
甚至還有強制要承包樓盤工程的事情發生。
最近區委接到了百餘封舉報信,都是關於沙河問題的。
不僅如此,就在陳京去粵州的當天,沙河發生了一場惡性的衝突流血事件,雖然沒死人,但是傷了十三人。整個場面相當的宏大。聚集鬧事的人多達數百人。
如果不是沙河黨委政府反應得快,調動精力及時,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這件事情陳京在半路聽取了公安局長伍易匯報過,當時伍易只是說公安局處理了一起涉及工程糾紛的**。沒造成人員死亡。有人輕微受傷。
陳京當時就沒有追問事情的詳情。
可今天聽詹益再匯報。陳京意識到了這件事情可能相對比較複雜。
陳京沉吟不語,詹益便道:「書記,此事可能牽扯比較大。我不敢輕易自作主張,您回來我第一時間就過來匯報了!」
陳京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他抓起電話撥了一個內線。
片刻張國民進門,陳京道:「小張,你給伍局長打個電話,讓他迅速來見我!」
詹益插言道:「書記,您要不要通知讓白亮也過來,他應該也是比較瞭解情況的!」
陳京沉吟了一下,道:「也可以,讓他也過來吧!白亮我還沒跟他談過話呢!」
他頓了頓,又道:「對了,老詹,這件事情你跟李區長通報過沒有?」
「我跟李區長有過匯報,他也認為事情不簡單,說要等您回來親自處理!」詹益朗聲道。
伍易和白亮兩人來得很快。
四個人在陳京的會議室算是召開了一個簡單的匯報會。
這四個人中,無論是伍易還是白亮,陳京都不算熟悉。
伍易是區委常委,陳京跟他談過一次話,總體感覺伍易做事比較穩重紮實,在走馬河他也是地道的實權派。
而白亮此人,陳京第一次到沙河去視察,他反應比較平淡,算是讓陳京碰了一個釘子。
陳京自打以後也沒去關注沙河的事情,畢竟沙河在走馬河來說,位置比較偏一些,陳京需要親自過問的地方很多,對沙河有些忽略。
白亮人大約四十多歲,個子很高,也很胖,方面大耳,氣派很足。
今天的白亮一反常態的熱情,一口一個書記的叫著,特別的親熱。
在匯報工作的時候,白亮聲音很洪亮,他道:「書記,沙河的問題積弊比較深。我擔任書記這兩年,做的工作比較多,但依舊還不足以扭轉局面。這一次的**,就很能說明問題。
沙河的關鍵在於,人口流動量大,外地務工人口多,這也導致了沙河的地下黑惡勢力屢屢打擊,卻沒辦法徹底的清除。
尤其是這幾年,咱們沙河基礎建設比較多,建築行業發展很快。這就給了一批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機。
我們初步查明,有幾個涉黑團伙,他們壟斷沙石供應,強行暴力壟斷拆遷市場。他們利用恐嚇、暴力等手段威脅咱們的建築商,甚至是通過綁架開發商的親友來達到他們的目的。
最近的這一起事件,就是因此起的衝突!」
白亮頓了頓,又道:「我們最近幾天鎮裡面開了多次會議,一致認為區裡應該重磅出擊,堅決打擊這幫黑惡勢力,努力維護投資人和納稅人的利益,徹底清肅社會治安,讓不法分子沒有藏身之地……」
白亮侃侃而談,興致很高,也頗有激情。
伍易在一旁插言道:「書記,最近我們也在加緊沙河的案件偵查工作。我們堅決配合沙河鎮的打擊行動,這個案子我們會派最精銳的幹警去辦,一定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陳京點頭道:「這很好,你們有信心解決問題就好!既然這樣,你們立刻可以去部署,隨時保持跟我的聯繫,有問題第一時間匯報,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沒有!」白亮朗聲道,伍易則搖頭很穩重的道:「暫時沒有問題,我們信心很足!」
會議開完,白亮和伍易兩人離去,詹益笑吟吟的道:「書記,您先忙!這件大事有了妥善的安排,我心中的石頭總算放下了!」
詹益轉身離去,陳京重新回到辦公桌上。
幾天出差,辦公桌上的文件已經堆積成山了。
陳京歎了一口氣,隨手拿起一份文件,他看了一半,忽然皺皺眉頭。
不自然,他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
抽著煙,他瞇眼瞅著桌上的那本《長短經》,腦子裡面飛快的轉動。
他總覺得今天的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按照詹益的匯報,當時陳京覺得這個事兒可能很棘手。
可是等到他把白亮和伍易叫過來,把情況一瞭解,然後很快就做出了處理的決策。
按照這個決策來處理,當地黨委政府下定決心,公安局部署得當,配合得當,沙河的這件事不就很容易處理嗎?
而且詹益剛才也說過,在他向自己匯報工作之前,他單獨和白亮談過話,既然談了話,詹益難道看不清這件事的處理方式嗎?
陳京吸著煙,手輕輕的撫摸著書的封皮。
這個《長短經》啊……
詹益今天的表現很是詭異啊,不符合常理,倒像是內面很有故事一般。
這不就是和這長短經裡面介紹的詭計權謀的開端很像嗎?
陳京狠勁的掐滅煙頭,站起身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他辦公室的牆壁上掛著一張走馬河區的衛星地圖,他這麼一眼掃過去,現在走馬河區十幾個溫柔|鄉鎮街道辦,他最苦惱的地方就是自己總沒辦法深入到真正的一線去瞭解情況。
對最基層缺乏瞭解,不瞭解最基層人民心中所想,這不就是脫離群眾嗎?
陳京忽然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手頭上可用的人太少,下面鄉鎮街道辦,沒有一個自己完全信任的人。
這樣一來,自己不就是聾子瞎子嗎?
就在陳京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一看來得,臉色變了變。
唐玉的電話來了。
這次陳京去粵州來去匆匆,沒有時間聯繫唐玉,估計這女人是興師問罪來了。
他猶豫了一下,把手機放在耳邊。
「小玉啊,你怎麼這麼時候打電話啊?」陳京道。
出乎他意料,唐玉並沒有問罪,而是道:「陳京,有個事得要你幫忙,我們社有兩個記者在走馬河出了事兒,他們這次下去是搞實地調研的,出去了兩天沒跟單位聯繫。
剛才一個小時之前,他們其中一人給社裡打了電話,說是遇到了大麻煩。
好像是採訪的時候遇到了衝突,兩人被打成了重傷,現在正在仁愛醫院……」
「仁愛醫院?你確定他們是在走馬河出的事?」陳京心中一驚。
唐玉道:「他們是這麼說的,他們在走馬河沙河鎮實地採訪拆遷戶,當即就被一群人圍住暴打,攝像機什麼的全被砸了,人也受了傷。我估摸他們現在情況可能不好,社裡非常擔心,就怕出現惡性事件!」
陳京一聽唐玉說沙河兩個字,他心中猛然震動。
他迅速意識到,剛才自己可能犯了一個錯誤。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來,道:「我知道了!我立刻去安排人處理,你把這兩個人的資料發給我!一有消息,我就給你電話,好不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