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喬正清的談話給陳京打開了一扇窗。
嶺南的複雜性多元性,陳京以前一直都只有個模糊的概念,但是他真正深入瞭解後,才發現嶺南的複雜和多元,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瞭解嶺南,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陳京在嶺南工作雖然已經兩個年頭了,但是對這個地方的瞭解,他才剛剛觸及到皮毛,要真正深刻的瞭解這個地方,他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不得不說,從楚江到嶺南,這樣的異地工作調動對陳京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以前陳京在楚江工作,他曾經一度認為楚江政壇很複雜,但是那種複雜,他還是能夠看清楚一些脈絡。
再加上陳京是楚江人,在楚江土生土長長大,這讓他瞭解楚江的風土人情,瞭解楚江最底層人們的思維。
而在嶺南,陳京對這方面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嶺南整個社會基礎就很複雜,這表現在本地人口和其他外來人口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而這些外來人口中,又有來自全國各地,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這也更加劇了嶺南社會的複雜。
在嶺南政壇,和社會結構有相同的規律,嶺南高層政壇的人員構成也是非常複雜的。
社會利益群體的構成也很複雜,嶺南上層社會人員構成,幾乎涵蓋了國內國外所有地方的人。
這麼多的複雜構成了整個嶺南社會,嶺南的問題又豈能簡單得了?
陳京現在在鄰角工作。鄰角根本算不上嶺南發展的最前沿。所以鄰角相對要單純很多,也要簡單很多。
如果是在特區工作,不管是在南港特區還是臨港特區,陳京現在的功力都還遠遠不夠。
以前陳京埋頭鄰角發展,沒有過多的去從宏觀上瞭解嶺南。
這一次因為兩地合作的事情,他四處奔走,漸漸的他終於開始對嶺南有了更深的瞭解。而這樣的瞭解,帶給他的是很強的緊迫感。
現在中央對領導幹部的要求,是要求領導幹部有世界眼光。有國際眼光。
陳京現在要達到有嶺南眼光都不容易,更何況更高級的要求。
陳京在骨子裡面是個很實幹的人,實實在在做事。踏踏實實工作,要真正幹出成績,這是陳京的政治追求。
現在的官員有太多人浮於表面,在對待工作上淺嘗輒止,平常做事愛好沽名釣譽,熱衷搞所謂的政績工程,搞新時代的浮誇風,虛構經濟指標等等。
這一些陳京很反感,他現在不會做,以後肯定也不會做。
正因為實幹。陳京才有緊迫感。
他猛然想起,自己在粵州大學報了經濟學在職研究生的課程,現在卻一直沒去上課,看來以後無論如何,得抽出時間去沉下心認真學習了!
駕著車。陳京有些漫無目的。
他腦子裡想著事情,信馬由韁的開車。
粵州很繁華,街上車水馬龍,街道兩旁霓虹閃爍。
但是在車裡面這個狹小的空間內,陳京卻盡情的享受著這難得的獨處時光。
「叮,叮。叮!」
手機鈴聲響起,陳京掏出電話一看來電顯示,微微愣了愣,按下接聽鍵!
「小璐,怎麼這麼晚還打電話?」
是金璐的來電,金璐在電話那頭格格一笑,道:「怎麼了?這個時候打電話打擾你了?」
「不!」陳京忙否認道,金璐以前一直都是很溫柔賢惠的,對陳京可以說是百依百順。
也就是最近,她學會撒嬌了!有時候冷不丁的會讓陳京措手不及,陷入尷尬。
「你現在在哪裡?還在北粵修身養性嗎?」陳京轉移話題道。
金璐笑道:「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你信不信?」
「你在粵州?」陳京心中一驚,金璐道:「怎麼?就只准你來粵州嗎?」
金璐在粵州,陳京返程的計劃自然就要改。
費了很大的功夫,陳京找到了粵州國際歐朗酒店,他車剛到酒店門口,便看見一輛火紅色的女式跑車從停車場駛出來,無巧不巧,紅色跑車剛好就把陳京前進的道路擋住了!
陳京伸出頭去,恰恰從前車的後視鏡上看到了一個影像。
一個絕美女子正在擠眉弄眼,那不是金璐又是誰?
金璐很瀟灑的做了一個前進的手勢,然後駕車迅速的竄上了酒店外的主道,陳京連忙跟上她,緊隨其後。
陳京也不認識路,就只跟在金璐的車後面跑。
車行了大約三十分鐘的樣子,兩人已經到了粵州新城的地界。
粵州新城是近十年來剛剛規劃的,據說整個城市的規劃和架構,都是重磅請國外城市規劃專家精心策劃的。
在粵州,粵州新城被稱為了祖國南大門計劃。
粵州作為祖國的南大門,需要有與之相對應的形象。
而粵州作為改革開放以後發展起來的城市,整個城市的定位是現代、時尚以及與國際接軌。
所以整個新城建設得非常漂亮,尤其是綠化面積達到了城市建設的百分之五十以上。
在這裡駕車行駛,就像是走在北歐的小城,處處是林蔭大道,沒主城區那麼多霓虹閃爍,倒多了一種郊外綠樹成蔭的意境。
陳京這一路行駛過來,綠化越來越好,漸漸的看到了有山嵐起伏。
忽然,金璐的小紅跑車在前面瀟灑的一個大甩尾,轉了一個九十度的彎,陳京才看清那邊原來是一片成片的獨立別墅區。
在一幢淺紅色的別墅門口,金璐減緩車速。
別墅外面的感應門緩緩打開,她伸出腦袋沖後面的陳京一笑,嬌柔無限,然後將車開進去。
而陳京卻被這眼前的精緻迷花了眼,直到金璐按了幾下喇叭,他才恍然清醒,然後跟在她後面進入了別墅之內。
整個別墅佔地面積極其廣闊,足足有四五千平米。
別墅房子的樣式,院子的佈局,赫然透露出一種濃濃的土家風情。
混凝土框架結構的房子,外面並沒有用傳統的幕牆裝飾,而是用木頭建了一個卯榫結構的吊腳樓的樣式。
屋簷四角翹起,斗拱虛懸在空中,上面雕樑畫棟,傳統土家建築的紋飾雕刻得異常的精美。
整個別墅的大格局,赫然也是直角形的佈局,這恰恰是土家人傳統的單廂房的結構,中間橫的是主房,側面豎的是廂房。
而院子的佈局,也沒有採用園林結構。
房屋外面是一個曬坪,曬坪前面是花池,右側則是幾隴菜地,裡面種了黃瓜、茄子、苦瓜、莧菜等楚江的傳統菜餚,菜畦四周用圍欄圍起來,在右角栽著一棵橘子樹……
陳京將車停好,站在院子裡有些忘情。
這……
這活脫脫就是當年金璐在澧河的家啊!
金璐笑吟吟的湊過來,很自然的挽著陳京的手,將腦袋貼在他的手臂上,道:「怎麼樣?我這裡你看還滿意吧?」
陳京回頭看了她一眼。
金璐臉上笑靨如花,眼睛瞇起來隱隱有些得意,那精緻如玉的鼻子微微的皺著,像個調皮的小女孩一般。
陳京伸手摟著她,良久沒說話。
這個場景太熟悉了。
澧河發生的那些事情的點點滴滴,在這一瞬間都湧進了陳京的腦海,那一切是那麼的近,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一樣。
可是清醒下來仔細想想,那個昨天卻是那麼的遙遠。
一切都不一樣了,陳京已然不是以前的毛頭小伙子了。
而金璐更不是以前澧河縣城小有明確的小老闆了,兩人的身份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在再看澧河,再想澧河,雖然記憶依舊清晰,但是那個地方已經很小了。
對這個廣袤的世界來說,澧河就是芝麻粒一般渺小。而對陳京和金璐兩人現在站的高度來說,澧河在他們的眼中,也小得如同塵埃一般。
陳京又想起當年和金璐談人生、談理想的時候,那個時候陳京經常用「志當存高遠」這句話自勉。
現在他早就已經飛出了澧河之外的天空,越飛越高,越飛越遠,而且還將更高更遠。
但是那時候的那段記憶,卻是永恆不可磨滅的。
「你很是用了心思!在粵州買這幢別墅,價值不菲吧?」陳京輕聲道。
「再不菲也是值得的!」金璐輕聲的道,「這幢別墅有兩個主人,一個是你,一個是我。只有你我才能夠懂得這幢別墅的含義!」
她頓了頓,幽幽的道:「有時候想想,事業和金錢的確可以做很多事情。但唯有一件事情卻做不到,那就是無論如何,過去的時光已經過去了,我們永遠也回不到那段時光了!」
陳京內心一震,摟著金璐的手緊了緊,一時百感交集!
歲月流逝,我們有時候會感歎時光流逝得太慢,可是有時候,當我們回頭看看的時候,才恍然發現,整個世界已經悄然的變化了。
陳京從當年的年少青春,現在已經走到了要和青春作別,那個時候的的夢想都實現了嗎?
現在自己又將有什麼人生目標?
陳京微微的閉上雙眼,內心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悸動,這就是人生嗎?
這是什麼滋味?
現在的世界只有兩個人,以及陳京心中能夠感受到的那種酸酸澀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