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的這個書面匯報他醞釀了很久,所以寫出來是一氣呵成。
報告的主要內容並不是匯報工作組到衡州遇到的困難和現狀,困難和現狀這都是事先預料到的,陳京對此有預料,省領導對此也肯定有預料。
陳京的書面匯報,主要是匯報他對目前衡州局面破冰的建議和意見。
陳京現在考慮得很清楚,要想目前工作組的工作繼續下去,首先第一點就是要樹立威力,要讓人見識到工作組的能力和能量!
做到了這一點,工作組才有可能把接下來的工作做得好,做得漂亮。
而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陳京建議省委對衡州要在人事上先下決心,目前衡州班子可以根據工作組調查和考察的結果實施先調整幾個位置,以此來策應工作組的工作。
另外,陳京認為,要把衡州的問題調查清楚,核心中的核心是要讓衡州內部先分化,讓他們中的一部分主動靠攏工作組,向工作組交代問題,做到這一點,工作組的工作就見到了勝利的曙光了。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陳京向省委給了五點建議,其中有一點建議是希望省領導能夠考慮對工作組賦予更多臨機處置的權利,這樣更方便工作組工作的有利開展……
陳京的整個書面匯報差不多三千字,他寫完後又逐字逐句的檢查,最後通過電腦發了出去。
他忙完這一切。發現已經晚上十點半,他肚子餓得不行,就將就把酒店房間裡的方便面泡了一盒草草的吃了一點,然後洗澡蒙頭睡覺。
而這期間。方婉琦打電話過來,兩人免不了要互訴一番相思之苦。
陳京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了。
和方婉琦一通電話聊天。讓他睡意全無,好像還越來越精神了。
不自覺。他又想到了金璐!現在他和金璐兩人是聚少分多,兩人的事情都非常多,都是大忙人。
有時候,兩人之間好久電話都免了。
但饒是如此,兩人彼此之間總是惦著對方。
陳京清楚,相對於自己來說,金璐對自己的惦念可能更多。
有時候半夜三更,陳京會忽然收到金璐的短信。字不多,就聊聊幾個字:「我想你了!」、「還記得澧河臘肘子嗎?今天吃了,真香!」、「很想你」……
就這些簡短的話,但字裡行間所流露出的情誼,讓陳京心中感到異常的溫馨和滿足。
陳京想著想著,又不自然的拿起手機寫一條短信給金璐,就寫:「衡州孤寂無聊,想你啊!」
他按發送鍵。眼看著短信發送出去,他心中忽然之間就覺得異常的寧靜,白天身上那沉重的壓力在這一刻似乎都得到釋放了!
「叮,叮!」
他剛剛迷迷糊糊的睡著,手機忽然急促的響起。
他伸手摸到手機。含混不清的道:「喂!這麼晚……」
「怎麼了?就睡覺了嗎?」
電話那頭一個很低沉的嗓音響起,略微帶有磁性,陳京愣了一下,一下從床上豎起來,腦子迅速變得清醒。
「部長,您這麼晚還沒休息?」陳京道。
不錯,電話赫然是米潛打過來的,陳京開燈,看見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凌晨一點的位置了。
「你都給了我如此措辭嚴厲的匯報了,我怎麼睡得著?我現在就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們能夠滿足你的要求,你有幾分把握完成任務!」米潛道。
陳京愣了一下,道:「我……我一定完成任務!」
陳京心裡有些七上八下,但是米潛把話問到這個份兒上了,也容不得他退縮。
他本來以為,自己的這個匯報上去至少要明後天才有可能會得到回復,而且回復的結果可能不會如自己所願。
他萬萬沒料到在米潛這邊,自己剛發出去幾個小時,在深夜他竟然就主動打電話過來了。
要知道陳京的東西是發給連秘書的,連秘書一般晚上不上班,由連秘書將東西交到手到米潛手中,竟然能夠這麼快的速度,這說明在省委可能有了一些變化!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敢大膽的讓你去幹!你可以按照你的思路走,我們都來配合你的步子!」米潛道。
他頓了頓,又道:「以後你直接打我的手機,或者打我辦公室的電話,我們可以直接通話!你要記住,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內,衡州要給我拿下!」
「一個星期?」陳京驚道,「不是兩個月內嗎?怎麼又是一個星期了呢?」
「情況有變化,現在我們越快完成衡州班子的調整,就越有利於大局,這一點你一定要清楚!」米潛認真的道。他頓了頓,又道:「你如果有什麼不清楚,會有人告訴你的,行了,就這樣,以後我們一天一通電話!」
米潛將電話掛斷,陳京腦子昏昏沉沉,一雙耳朵都在嗡嗡起哄。
一個星期要把任務完成,這怎麼可能?
陳京再也睡不著,起身穿上衣服在房間裡踱步。
「叮,叮!」
手機又響起,陳京一看來電,身子站定接聽道:「汪主任,這麼晚……」
「剛才你們部長給你打電話了,對不對?」汪鳴風開門見山的道,他頓了頓,繼續道:「對於你的匯報,書記和米部長都非常重視,先前兩人通了大約半小時的電話。
兩人一致認為,你的意見可以採納,讓你用心、大膽的去做事,不要有顧慮!」
「是!汪主任!」陳京認真的道,他沉吟了一下,放低聲音道:「可是汪主任,為什麼現在要一周之內就要完成任務?這個時間也太緊了吧!」
汪鳴風在電話那頭不做聲,過了很久,他轉移話題道:
「最近中央第三巡視組在嶺南巡視,在中途,他們有部分人員往北走了,其中巡視組中有一位領導是國家發改委投資司的司長叫洪省生……」
汪鳴風說了一個半截話,好像後面不知道怎麼說了。
又過了很大一會兒,他道:「這個洪司長可能到了衡州這一帶了,你如果發現他的蹤跡,你要不惜一切代價,馬上上報,你知道嗎?」
陳京一下傻了!
汪鳴風的話他消化的半天,終於明白了,可是他一明白,整個人腦子就發懵。
中央第三巡視組到嶺南巡視,怎麼部分人員突然北走?而汪鳴風提到的這個洪省生又是國家發改委投資司的司長,這樣一個人往北走竟然失去了蹤跡,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現在是什麼年代?現在已經是信息時代了,別說是一個司局級重要領導,就是一個平頭百姓都藏不住,可是這個洪司長就這樣不見了?
陳京道:「汪主任,我今天見到了國安局的人,他們是不是在找這個洪司長?」
「你什麼時候見到國安的人了?」汪鳴風勃然道,語氣很緊張!
「就在下午的時候,應該是下午四點鐘的樣子吧!」陳京道。
汪鳴風不說話了,陳京也不好再補充什麼,兩人就這樣陷入了無言的沉默。
兩人沉默並不是無話可說,而是彼此都在想著問題,陳京敏銳的意識到這一次米潛和沙明德反應這麼迅速,應該和這個洪司長有關。
這個直覺有些無厘頭,甚至可以說有些荒謬,因為一個發改委投資司司長,雖然其是中央三巡視組的人,但也不至於會讓省委重量級領導這般緊張。就算是整個巡視組到楚江巡視,也不見得就有多麼了不起……
忽然,陳京腦子裡面閃過一道火花,他脫口道:「汪主任,是不是省委領導班子要調整了?」
汪鳴風嘿了一聲,道:「你呀,什麼都瞞不過你!你果然很敏銳,思路很敏捷!」
「我一直在猶豫,是不是告訴你一些事情,現在看來我的猶豫是多餘的,我什麼都沒說,你自己就能夠想到很多!」汪鳴風砸砸嘴道,「中央最新任命,任命國家發改委投資司司長洪省生出任楚江省省委副書記。
這個任命是昨天下午印發的,而洪司長也是昨天下午離開嶺南往北走的,應該是在衡州一帶就忽然不見了!
這件事第三巡視組董老給書記打電話了,讓書記立刻去找人,你說這事兒弄得急不急?」
汪鳴風這樣一說,陳京豁然開朗了!
是啊,洪省生如果是楚江省省委副書記,哪怕他沒上任,一個副書記忽然不見了,這也是不得了的大事,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沙明德會動用國安的人,為什麼葉海緣會找自己。
另外,沙明德和米潛要急著解決衡州的問題,也可以順理成章的說得通了。
中央在醞釀省委班子的調整,一個副書記的到位可能只是個開端,接下來可能還有更多的調整。
在這樣的時候,衡州的問題懸而未決顯然不合適了,必須要盡快的解決,各方勢力要達到妥協的平衡,否則大家各自都還在明爭暗鬥,在這樣的時候中央調整楚江的班子,一旦出現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省可不比一個地級市或者縣,一個省的班子調整引起動盪,那影響可就是巨大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