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聽到姬小小，獨孤謹也顧不上其他了，趕緊拉轉獨角獸，轉身往魏軍軍營跑去。
晉軍全線潰退，魏軍雖然損失巨大，但是畢竟還是打了勝仗。
月希存忍傷帶著大軍進了星華城，便讓幾員副將主持大局，急急趕回魏軍軍營。
「小小怎麼樣了？」他衝進中軍帳，正看到天機老人和柳暮雲，獨孤謹一籌莫展。
「啊——」姬小小輕微的慘叫牽動著每一個人的心，她痛的沒有力氣叫喊了，卻還是在說：「師父，求求你……求求你……」
月希存有些急了：「到底怎麼回事，誰告訴我？」
獨孤謹看他一眼，歎口氣：「胎包已經破了，羊水即將流光，師妹怕是要早產。時間不夠，孩子未進產道，羊水流光的話，孩子會窒息而死，所以我們和師父想……」
「不，不要……」姬小小用盡全力大叫起來，「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月希存也是學醫多年的人，聽這話立刻明白了：「你們想將孩子從她體內勾出來？」
與其讓孩子窒息在體內，不如直接勾住他的頭，將她勾下來。這樣孩子雖然必死無疑，可小小卻能保證平安。
畢竟，這裡可都是這世上最頂尖的大夫，無論哪一個，出去都可以擁有「神醫」的稱號。
「那還等什麼？」雖然小師妹要受點苦，孩子也會沒有，可是她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月希存看看旁邊的三個人，一直杵著不動，再溫吞的性子也不由焦躁起來。
「師父……求求你……」姬小小睜大眼睛，一手捂著肚子，「你……剖開，剖開……救救他！」
「什麼剖開？」月希存看著自己的師父，忽地心中一動，大叫一聲，「小小，你不會想要剖開肚子把他生下來吧？」
產婦臨危，接生婆和大夫都會問家屬：保孩子還是保大人？
若是保孩子，有些大夫會採取比較極端的做法——將產婦肚子剖開，把孩子取出來，然後用針線縫合產婦的子宮和肚子，可這樣的情況下，能活下來的產婦相當少。
而且，即使僥倖活下來了，因為子宮被切開過，變成疤痕宮，從此以後，便不能再懷孩子了。
「小小，你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月希存拉著姬小小的手，可看她的眼神，已經到了迷離狀態，卻死死不肯昏迷過去。
她在看師父。
她的眼神太固執，全身的力氣都護著肚子，不讓幾個師兄靠近。
臉上的表情，明顯地告訴所有人——不許傷害我的孩子——即使我死！
「……好吧！」天機老人閉上眼睛，心一軟，拿過了藥箱。
「師父，不可！」三個師兄一把拉住天機老人的手。
天機老人急了：「她不配合，我們也沒法把孩子勾出來，難道你們希望看到一屍兩命？」
這樣下去，孩子救不活，小小也活不了。
她在用這般極端的方法告訴他們，誓死，她也要保住這個孩子。
「再說就算真的剖開肚子，她也不一定就救不活！」剖宮雖然危險，可活下來的人還是有的。
天機老人的醫術已經出神入化，比起世上那些神醫有過之而無不及，又有三個通醫術的弟子在，四人聯手，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姬小小的命。
聽了這話，三個師兄鬆開了手，閉一下眼睛，接受了師父的這個決定。
是的，再拖延下去，母子兩個都會死。
這一刻，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開始準備手術的工具。
開膛剖肚治病的事，他們並非沒幹過，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心情如此沉重。
即使醫術出神入化，他們也無法百分百保證，可以保住小師妹的命。
刀子剪刀鉗子，全部消毒完畢，縫合的腸線也已經準備好，天機老人拿刀的手，也忍不住有些發抖。
多少年，都沒有這種緊張的感覺了？
他歎口氣，再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的情緒，對姬小小道：「把麻藥喝了，我就下刀……」
「不要……」姬小小搖頭，「麻藥……對孩子不好，就這樣剖吧！」
「小小……」天機老人佯怒，「你要是不用麻藥，這手術，我不做了！」
見他真有些動怒，姬小小只得求救一樣看向三個師兄。
「這麻沸散我用內力催煮的，你可不能浪費！」獨孤謹端著藥到她面前，「喝了吧，不然孩子真的要窒息太久了！」
無奈，姬小小張開口，將藥一口喝下。
天機老人這才動刀，一道切了下去，看得三個師兄集體閉了一下眼睛。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嘹亮的嬰兒哭聲從魏軍中軍帳中傳了出來。一個八個月大的早產兒，被天機老人拎在手中，放入早就準備好的溫水之中洗乾淨，又被餵下藥丸。
早產兒的成活率，也是非常低的。
不過這一點上，天機老人還是很有自信的，要救活一個早產兒，比救活一個開膛的產婦，要容易地多。
「師父……」姬小小虛弱地看著天機老人，「好……不好？」
「好，是個女兒，很漂亮！」天機老人只感覺鼻子有些發酸，將孩子裹好，抱到她面前，給她看。
「像……玄墨！」姬小小歎一聲，終於放鬆地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陷入沉沉黑暗之中。
「小小……」
四聲呼喚，來自她的身側，可惜，她並未聽見。
「師父……」三個人同時看向天機老人，彷彿在尋找主心骨。
天機老人看著姬小小的面龐，歎息一聲：「聽天由命吧！」
玄墨是在姬小小昏迷兩天以後趕到的，他趕到的時候，甚至金冠之上還帶著守孝用的白花，可見他到來的有多麼匆忙。
「小小怎麼樣了？」玄墨撩開帳子進去，急匆匆地衝到床邊。
「剖腹產子，能不能醒過來，得看運氣。」天機老人的神色，難得嚴肅，和柳暮雲有一拼。
「什麼叫運氣，你不是神醫嗎，你醫術不是天下第一嗎？」玄墨已經急得口不擇言，隨即又轉頭看著姬小小，忽地拉起她的手，滿臉怒容：「你給我醒過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瞞著我，不讓我知道，你醒過來，我們的賬要慢慢算了，別想就這樣逃避過去！」
那邊師徒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歎口氣，各自出帳而去。
但願小小真的能聽到玄墨的呼喚，不管他們之後是算賬也好，打架也好，總比這樣躺著，不知將來如何要好得多啊。
若是平常，這手術做得也十分成功，身體健康的人早就該醒來了。
可小小不同，她先是在玄機道士手中受了極重的傷，再剖腹，便是傷上加傷，本是七分傷，如今差不多十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