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據說這次楚國受重創,郁駿太子也受了傷,來談判的,是個年輕的元帥。為人嚴肅老成,在面對金矛王爺的時候,亦是不卑不亢,一絲不像是戰敗國的將領,倒是很讓人欣賞。
目前,那位楚國的新任元帥,就在無憂城和蒼城邊界等著金玲的到來。
出了平郡,金玲試著調息了一下,發現體內真氣已經可以行走自如了,當下便有些放心了下來。
去跟師父做一個告別吧,這麼多年來,她為他做的事情,也已經夠多了。
手上早就佈滿鮮血,將來,她是要下地獄的人。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也夠了吧?
什麼恩也該報完了,告訴他一聲,然後她也該開始她自己的生活了。活了這麼多年,好像一直都在為別人活著。
解了毒的金玲,心情好了起來。
有時間,她一定要好好報答那個小女子呢。
想到姬小小那巧笑倩兮的臉頰,又摸了摸脖子上的七彩羽毛。其實,當她的丫鬟,真的還是不錯的呢。
又能幫她出頭,又能幫她療傷,還能幫她解毒,最後,還能保她一命。
「金玲姑娘,下官只能送你到這兒了!」護送金玲出城的柳三,當年金矛王爺身邊的馬伕,如今的副將。
「多謝劉將軍!」金玲下了馬車,衝著他行禮。
「金姑娘前途多珍重。」柳三心中暗歎一聲,這個姑娘,不知道是否清楚王的殘暴。
當初近萬名降軍被活埋,她一個姑娘家,做了奸細敗露,自然不可能逃過楚王的懲罰。
可惜了,這姑娘看上去才十七八歲,這麼小的年紀,怕是要香消玉殞了。
雖然不是憐香惜玉的謙謙君子,柳三是個武人,面對著如花一般女子的多牟命運,心中還是歎息了一聲。
不過,也是無可奈何啊。
邊界那邊,站著一位白袍將軍,大概不到三十的年紀,卻有超出他那份年紀的老成持重。
不苟言笑的臉,如同刀削一般,比起那略顯粗魯的郁駿太子,又多了幾分儒雅。
只不過,鄭重的神色,讓人總是不敢相信他才二十七,而不是七十二。
這是金玲對這位柳姓將軍的第一印象,太像個老學究了,也有屬於上位者的威嚴,讓人不容小覷。
不過,金玲不喜歡這般嚴肅的男子。
這讓她再次想起了姬小小,兩個人都是元帥,卻相差好大。
「柳元帥!」金玲上前行禮,「有勞了!」
那男人看了金玲一眼,指指身邊的馬車:「姑娘請上車吧!」
本來以金玲的身份,他是不需要親自來接的,不過關係到兩國之間的事情,他這個元帥,才親自過來一趟,以顯示楚國對魏國的尊重。
畢竟,楚國是戰敗國啊。
他只是不明白,楚王為什麼要讓這個已經敗露的奸細回來,更不明白的是,這個已經敗露的奸細,居然沒有被魏國處罰,而是真的就這樣毫髮無損地送回來了。
畢竟,各國對奸細之事一直都是深惡痛絕,對於奸細的懲罰手段,可以說是極端殘忍。
上下打量了一下金玲,白袍男子皺了一下眉頭。
看眼前這女子,纖瘦的身段,容貌倒也算得上清秀可人,莫非,她遭受的,是那種不能言說出來的懲罰?
這種懲罰,對女子來說,確實是最過殘忍的。
想到這裡,白袍男子眼中開始有了一些了然與同情。
不明白眼前男人眼中的千變萬化,金玲甩甩頭,輕鬆跳上馬車,坐了進去。
楚國,呵呵,作為一個楚國的奸細,她居然是第一次來楚國,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蒼城邊境到無憂城,又是一天的路程,到了天黑時分,馬車終於準時到達了無憂城下。
金玲被安排住在無憂城官衙之內的別院裡,一些生活必需品,也安排妥當了,甚至還找了個小丫鬟伺候她。
她心中有些忐忑,明白此次到楚國,必然不是楚王的意思,而是師父的意思。
雖然已經抱著離開的決心了,可是想到著遵從了十幾年的師父,竟還有些會發抖。
因為長久以來的恐懼,好似已經蓋過了所謂的報恩和尊重的心。
燭光搖曳,前途未卜,金玲坐在屋內發呆。
忽地,破空聲傳來,金玲一偏頭,一道銀光閃過,身後柱子上,釘上了一隻飛鏢,飛鏢的頭上,釘著一張紙條。
金玲站起身,確定那飛鏢沒有毒以後,才將那鏢拔了下來。
看了紙條上的內容,她臉色一變,趕緊換了一套夜行衣,吹滅蠟燭,蒙上臉,從窗口翻身閃了出去。
「師父……」兜兜轉轉,她終於在某處屋頂找到了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你回來了?」黑衣人的聲音聽上去微微有些顫抖,「受苦了嗎?」
「徒兒很好。」金玲抑制住狂跳的心,想著怎麼跟眼前她恐懼了十年之久的老人開口說離去的事情。
「看起來,那小丫頭對你還算不錯。」黑衣人「嘿嘿」笑兩聲,身子在寒夜的風中輕輕晃了兩下。
「師父,你……受傷了?」金玲後知後覺地上前一步,扶住黑衣人的身子,看著他的臉色果然有些蒼白,不由擔心起來。
黑衣人卻冷眼睨她一眼:「放心,為師一時半會還死不了,要殺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師父,徒兒沒有別的意思。」金玲低了頭,「師父武功這麼高,到底是誰能讓師父受傷?」
「這事不用你管!」黑衣人警覺地瞇起眼睛,「知道你心裡清楚,自己還是我的徒弟,就行了。」
「是,徒兒永遠是你的徒兒!」金玲這句話倒是真心的,畢竟,是這個老人將她從家族鬥爭的漩渦裡拯救了出來。
若不是他,她恐怕此刻不是被那些叔伯堂兄虐待死了,就是被逼著成為政治工具,送給哪位對金家有用的官員或者商賈做了小妾。
「嗯,知道此次為師叫你回來做什麼嗎?」老者似乎很滿意她的態度,語氣都緩和了很多。
金玲搖頭:「徒兒不明白。」
「楚王是個成不了大氣候的人,一點點小挫折就將他嚇得要投降求和。」老人緩緩地道,「還送那麼多禮物給魏國,為師覺得,那些禮物,魏國並不需要。」
金玲一愣:「師父的意思是……」
「若是禮物出了什麼問題,你覺得,魏國會就這樣善罷甘休嗎?」
金玲手中拳握緊,師父還沒死心嗎?
戰亂,黎民流離失所,血腥和殺戮,還沒看夠嗎?
師父的心是什麼做,竟一點都沒有同情心嗎?
「怎麼,不願意?」老人看著她,「還是,你在那丫頭身邊呆久了,又想起自己是魏國人了?」
金玲忙單腿跪下:「不是的,師父,徒兒只是覺得,楚國剛經歷過戰火,如果和魏國再開戰,恐怕不是魏國的對手。」
「哼,楚國的死活,與為師何干?」老人忽地冷哼一聲,「一個小小的楚國,豈能滿足為師的宏圖大志?」
金玲徹底愣住:「師父……」如果他要的不僅僅是楚國,那……難道是天下嗎?
「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無須多問!」老人冷了臉,忽又換了語氣,「你放心,這事完成以後,為師就給你解藥,徹徹底底放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