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院長的辦公室,鄭風雲沉著臉,眼裡幾乎在冒火。
賈院長點了顆煙,慢慢吸著,頗有些左右為難,其實病人家屬那邊或者說張生,提出的要求很合理,複查結果本來就該給病人家屬解釋,但是鄭風雲偏偏就說他要再參詳參詳,要琢磨好化療第二療程怎麼辦再對病人家屬去通氣。
鄭風雲的背景醫院裡幾乎沒人不知道,平素對自己這個院長鄭風雲雖然沒明顯表現出不尊重,但自從他擔任副院長後,醫院裡很多事,自己都感覺有了第二個話事人,一些事,都要同他商量下。
便說張生被停門診吧,自己是不大同意的,但鄭風雲堅持,提出了很多反對的理由,門診辦那邊,便順著他的話風,提出了調整意見,自己也就不好再堅持,現在看起來,原來鄭風雲和張生之間,結了挺大的怨。
這不,今天又是張生反其道行之,一定要看鄭風雲診治病人的複查結果。
這場官司,自己作為法官,還真是左右為難不好裁決。
「院長,其實鄭副院長不願意給病人看複查結果,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誤診了,把肺結核誤診成白血病,現在病人發燒,肺部多發低密度灶,都是結核病引起的。」說著張生看向了鄭風雲,說：「鄭副院長,我說的對不對？你是準備想辦法搪塞過去,病人呢,來自農村,你覺得對方不懂什麼,所以你能隻手遮天,等幾個療程後宣佈治癒了她的白血病,但是,為了你的面子,為了不承擔責任,你還要病人再忍受幾個月化療的痛苦？你想沒想過,你這和謀殺沒什麼區別？」
「你胡說什麼？」鄭風雲臉微微有些白,色厲內荏。
賈院長看得微微一怔,難道張生說對了？鄭風雲不但誤診,還準備把這件事捂起來？看情形是這樣,別看張生比鄭風雲年輕許多,但可比鄭風雲穩多了,鄭風雲呢,看來完全沒經歷過這類事,他的表情眼神完全騙不了人。
張生繼續道：「肺結核病人並發血液系統改變,便會表現出貧血、白細胞異常等症狀,而骨穿術檢測骨髓,有時候數據是會騙人的,從中醫的角度,肺癆,熱毒藏於體內,造成白細胞增高、血小板減少等等症狀,此時穿刺術取骨髓,陰邪之氣入侵,檢測數據異常,騙到你並不以為奇。」
鄭風雲皺眉道：「你的意思,科學檢測還不對,要靠你們中醫來把脈？」
張生淡淡道：「科學檢測相似病症,是需要豐富經驗的,更需要耐心平常心,以病人為根本,不能急功近利失了本心,我想,如果最早病人的骨髓片子給院裡經驗更豐富的醫生看,比如賈院長這個血液內科權威,就會更謹慎的來判斷,不會釀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鄭風雲冷笑道：「高熱是化療後人體免疫力下降,真菌感染、腫瘤性發熱、結核病都有可能,就算她因為化療引發了結核,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張生微微點頭：「你說的對,所以,請你現在交出複查結果,我要看看她血檢數據,一個療程,就算白血病得到完全緩解,血檢結果還是看得出來的。」
說著話,張生看向賈有道,「院長,我辭職,明天我會將辭職報告交給你,因為我要幫我朋友要一個真相,也許,會請律師和醫院打官司,所以,我如果還在醫院管理層任職,會有利益衝突。」
賈院長一呆,說：「不要這麼衝動嘛,有問題咱們解決問題。」
鄭風雲咬了咬牙,說：「張生,不管出什麼問題,我會和病人家屬談,和你沒關係,你明白嗎？」
張生點點頭：「嗯,想私了是吧,錢對李洪昌就是個數字,他手縫裡灑點毛毛雨,就夠你解決這件事了。」
鄭風雲看了眼賈有道,說：「賈院長,我能不能私下和張生聊聊。」
賈院長正巴不得呢,點點頭,「好。」掐滅煙蒂起身,又說：「你們好好溝通下,我看你們啊,是有什麼誤會。」拍了拍張生肩膀,使了個眼色,向外走去。
張生知道賈院長的意思,無非是叫自己不要太硬來,畢竟自己是外地人,在臨江地面上,官也好,商也好,便不得不仰李洪昌家族的鼻息。
「張生,我跟你挑明了說吧,你別以為是在報復我,你是在自己給自己找麻煩。」賈院長走後,鄭風雲看著張生,一臉冷笑。
張生笑了笑,「是嗎？」
鄭風雲冷聲道：「怎麼,你最近心裡不痛快,想藉機發揮是吧？你別打錯了主意,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張生點點頭,現在的處境下,鄭風雲還出言威脅自己,也足見臨江李氏家族之霸道了。
「我跟你說,你最好不要再摻乎,病人家屬,我會和他們談,想解決很容易,你以為你摻乎他們就會聽你的？別太天真了。」鄭風雲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農村貧困家庭而已,塞幾個錢的事情。
張生起身,「好,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鄭風雲卻搶先一步走了出去,冷笑著說：「我去找你朋友談談」
張生在車裡坐了一會兒,看了看一直不響的電話,搖搖頭,打火起車,轎車緩緩駛出醫院停車場。
剛剛匯入長街車流的時候,張生的手機音樂響起,戴上藍牙耳機,張生接通了電話。
「張生,到底怎麼回事啊？鄭醫生說,我媽很快就可以出院了？還說因為機器故障,當時檢測結果出了問題？」李函從傍晚到現在,一個個意外的消息令他腦子都不夠用了。
張生嗯了一聲,說：「嚴格來說,算是誤診,你怎麼想的？鄭風雲跟你們談賠償的問題了吧o」
「他和我爸說呢,好像除了醫藥費,再賠償我們二三十萬。」李函輕輕歎口氣,猶豫著問：「算誤診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和醫院打官司啊？」
張生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打官司很複雜,沒有穩贏的官司,而且可能會拖很長時間,私了穩妥點,但肯定要簽保密協議之類的,心裡總會有點不舒服吧。」在這件事上,張生不想影響他們的決定。
李函歎口氣說：「嗯,看我爸想怎麼解決吧。」他也沒有主意,畢竟只是剛剛上大學的學生。
掛了電話,張生想了想,驅車向明珠公館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