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後座,小雅神智漸漸清醒,抹了抹嘴,眼神很有些感動的對潘牡丹說:「還是你好,我打了好多電話,就你夠意思,還跑來看看我的死活。」
潘牡丹拉著她的手,說:「你也別想太多,都後半夜了,誰愛動?我湊巧沒睡罷了。」
「去哪兒?」張生問。
小雅這才注意到駕駛位上的張生,「呀」了一聲,說:「你是張醫生,我記得你。」
張生便回頭對她笑了笑。
想了想,小雅說:「送我去望江酒店吧。」
張生便打火起車,慢慢發動。
「牡丹,我想好了,男人啊,還是年紀大點的好,知道疼人,我今天就把自己交給他。」
小雅和潘牡丹說話時聲音很低,但還是鑽進了張生耳朵裡,張生無奈搖頭,感官太靈敏有時也不好。
「啊,你有新男友了?」潘牡丹笑道:「那恭喜了,沒聽你說過啊?什麼時候帶出來見見?」
小雅得意的一笑:「一會兒吧,我把他叫下來,他可聽我的話了。」又說:「他年紀雖然大了點,但是人忠實,和他在一起,有安全感。」
潘牡丹好奇的問:「什麼人啊?」小雅一向心高氣傲,不知道新男友到底是做什麼的。
小雅說:「是八一醫院的軍醫。」
潘牡丹怔了怔,看向張生,好像整個八一醫院就這一個軍醫,六零一臨時借調來的不算的話。
小雅旋即省起,拍拍前面張生的車座,說:」張醫生,錢樹亮你認識吧?是你們醫院中醫科的主任。」
老錢?張生點了點頭,老錢學術上倒是有些東西,但就是氣量有點小,自己剛剛來中醫院的第一天,他就攛掇秦玉霞大姐的丈夫想給自己個下馬威,最近,倒是沒起什麼風浪。
小雅笑道:「他雖然年紀大點,但人挺好不是?」
張生有些撓頭,但也只能點頭,說:「不會吧,你和老錢……?」聽這意思,小雅好像在和老錢交往,而且,今天會突破最後一層防線,但是老錢也快五十了吧?又有愛人,怎麼聽怎麼有點不對勁。
小雅說:「嗯,我們在交朋友,老錢夫妻分居很長時間了,他一直很苦悶,遇到我,才下決心離婚,而且,老錢能力強,你們八一醫院不改制了嗎?我跟你說啊,上面找他談話了,老錢會轉軍籍,家屬也可以隨軍。」頓了下,小雅輕笑道:「張醫生,我跟你說的話你可別外傳,不然對老錢影響不好,以後你在醫院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就找我,我保證幫你辦。」
張生咳嗽一聲,心說哪有此事?院裡誰能轉軍籍,自己心裡有數,便是老錢從六零一醫院活動,都快確定的事情了,自己這個院長會不知道?
這個老錢,不會是騙人家吧?張生越琢磨,越覺得也就這一種可能。
聽著小雅的話,潘牡丹也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小聲問:「小雅,這個老錢你瞭解嗎?」
小雅笑道:「一會兒我喊他下來,你給我把把關不就行了?」
潘牡丹看了眼張生,點了點頭。
張生想了想說:「小雅,我就不去了,送你到酒店門口就好,你也別叫老錢下來了,我和牡丹還有事。」
潘牡丹怔了怔,聽著老錢就不靠譜,這不把小雅往火坑裡推嗎?
瞪了張生一眼,心說這個惡少,上次和小雅見面小雅冷落了你,你就故意害她是吧?
雖然和小雅算不上什麼知心朋友,只是小雅時常給她打電話約她,今天也是見小雅一個人喝多了出於怕她出事的心理不得不來,但是要說明明知道前面是個火坑,還眼睜睜看著小雅跳進去,潘牡丹卻做不出來。
「小雅……」潘牡丹正要說話,張生對她使個眼色,意思是放心,我心裡有數。
潘牡丹猶豫了一下,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望江大酒店是青陽唯一一座三星級酒店,對著酒店玻璃轉門就有一處停車場,張生停車後,小雅便好像興奮的小鳥一樣,飛進了酒店大堂。
張生拿起電話,撥了錢樹亮的號,誰知道,號碼關機。
張生微微皺眉,不想和老錢撞面是覺得當著小雅的面揭穿老錢欺騙她,未免令她遭遇太大的羞辱,本想私下打電話跟老錢透透底,叫老錢以比較體面的方式現在和小雅說清楚,至於老錢方面,自己該怎麼敲打那就另說。
誰知道,老錢會關機,想來,應該是沒電了,不然等著見小雅呢,萬一小雅有事情什麼的怎麼辦?
「老錢關機了,你給小雅打電話。」
聽張生的話潘牡丹馬上明白了張生的意思,詫異極了,這個惡少,什麼時候變成了謙謙君子?明明很無視小雅,但做事情偏偏表現出很優雅的風度,很像,怎麼說呢,很像古時候的貴族公子吧。
潘牡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撥通了小雅的號,「牡丹,我在電梯裡呢,你放心吧,我沒事。」小雅笑著說。
「小雅呀,咱們保持通話,張醫生有話想和老錢說,你進了屋,趕緊把電話給老錢,是急事。」潘牡丹按照張生手勢,轉述。
「哦。」小雅應了一聲。
過了幾分鐘,便聽到電梯響,接著,就是小雅登登登踩在走廊裡的聲音,腳步聲停下後,聽到了小雅在按門鈴。
……
錢樹亮剛剛很用心的洗了個澡,他的心情既激動又興奮,想到今晚就可以佔有那個挺漂亮的妙齡女郎,他全身又開始發熱。
至於後果,他已經不想再多想,大不了和黃臉婆離婚,自己轉不了軍籍怎麼自圓其說,那也是車到山前必有路。
聽到門鈴響,他甚至飛撲到了門前,拉開門,就見到了一襲雪白蓬蓬裙的小雅,他正想說話,小雅卻將手機遞給他,說:「你們醫院的張醫生,說找你有急事。」
「哪個張醫生?」錢樹亮不禁有些傻眼,心說你傻啊,怎麼能跟我單位同事亂說?可是,想起自己跟她說過,自己和愛人一直分居,現在正辦離婚手續呢,從她的角度,加上她的性格,好像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無奈下,錢樹亮接過了電話,問:「老張?」整個單位,有和自己私下通電話交情的,也就同科的老張,錢樹亮琢磨著,明天得跟老張見個面,不能叫他在單位亂說話,不過老張的性格,倒不是喜歡生事的,可他怎麼會認識小雅?
「我是張生啊。」話筒裡溫和男音令錢樹亮如遭雷擊。
「誰?」錢樹亮下意識的不想相信。
「我,張生。」話筒那邊的男人,好像還笑了笑。
錢樹亮整個身子如墜冰窟,現在的張生,可不是掛名副院長掛名主任的時候,現在他是自己真正的大領導,而且醫院這種單位,和其他事業單位還不同,院長要真往死裡整你,那是真能把你炒魷魚的。
更莫說,現在八一醫院是部隊醫院了,地方上的醫護人員,人家還不是說解除聘任就解除聘任?
從前幾天聽說張生會被任命為醫院的新院長起,錢樹亮就覺得天塌地陷,也正是如此才會去酒吧借酒澆愁,從而認識了小雅。
而這幾天,他整個人好像也處於亢奮狀態,都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
現在張生的聲音,好似一盆涼水兜頭兜面澆下來,令他整個人馬上清醒過來,也意識到了目前的處境。
「小雅呢,是我的朋友,事情你處理好,你是個老同志了,我不希望你因為一時糊塗回不了頭,好了,不說了。」那邊,張生掛了電話。
「什麼事啊?」小雅詫異的問錢樹亮,明明張醫生都收線了,為什麼老錢還傻呆呆拿著電話,好像被什麼打擊到了。
老錢回神,勉強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那,那個,剛剛給我打電話的是張院長,醫院的一把手,你,你怎麼認識……,算了。」老錢搖搖頭,這個並不是重點。
「張院長?」小雅怔住,說:「那他是部隊的人?」
老錢苦笑道:「你不知道啊,別看我們張院長年紀輕,軍銜都少校了,少校團長。」其實倒不是故意替張生吹噓,而是下意識的,將自己單位說的規格高一點,權力多一點,這是很多男人的通病。
「團長?」小雅驚訝的張大了小嘴,想起自己剛剛誇海口讓張醫生有事找自己,可,可真太丟人了。
又想,這個潘牡丹,怎麼這麼好命?看來要當官太太了。
老錢歎口氣又說:「剛才張院長打電話告訴我,特徵入伍的事情有阻滯,多半就泡湯了。」
啊?小雅愣住,一時不知如何反應,想說難道是因為我剛剛和張醫生說的話?可旋即,緊緊閉上了嘴,要被老錢知道,得怨恨自己一輩子。
老錢長吁短歎的,「我今天心情實在不好,要不,你在這裡休息,我先回家了。」
入軍籍的事情泡了湯?小雅再一琢磨,這事情以自己和潘牡丹的交情,和張醫生熟絡的程度,就算自己開口也不管用。
也就是,自己想隨軍的夢想徹底破滅了。
小雅怔了會兒,再看老錢,不由皺起秀眉,怎麼就覺得老錢沒以前順眼了?頭髮還禿了,背也有些佝僂,以前不覺得啊?
「小雅,小雅?」老錢又叫了兩聲。
小雅晃晃頭,說:「你,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別多想,沒事的。」轉身,逃也似的跑了。
錢樹亮尚不知道小雅的心理狀態,歎口氣,琢磨著如何和她徹底劃清關係,明天又如何和張院長解釋,越想,心裡越是沉重。他回身慢慢走到沙發旁坐下,長歎一聲,抓著自己的腦袋,用力的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