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荒島求生(一)
「狗日的!」鍾國龍這回可真是沒有任何辦法了,這荒島上沒有任何可遮蔽的地方,冰雹越來越急,個頭兒也從一開始時的「大米粒」變成了後來更為密集的「花生米」,地上的植物被冰雹打得枝葉飛散,四濺地冰粒到處亂竄,馬上在島的表面形成一層冰基層,鍾國龍的頭盔能擋住頭部,卻不能遮擋住身體,冰雹從各個角度直接打在他的身上,他就感覺自己像是被無數個皮鞭抽打著。鍾國龍趕緊用砍刀砍了一大叢的荊棘頂到頭上,還是不能完全阻擋斷線的珠子一樣的冰雹。整個冰雹襲擊一直持續了十幾分鐘,等停下來的時候,鍾國龍全身上下已經沒有好地方了,全身的青紫。接著,大雨猛地澆了下來,這時候雨,冷得直刺入骨髓!大雨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逐漸轉為小雨,最後終於停了下來,天空依舊陰冷,鍾國龍身上僅存的熱量已經被冰雹和冷雨無情地吞噬了大半,人蹲在荊棘叢裡,瑟瑟發抖。
飢餓總是在人最需要食物的時候悄然來臨,中午時分,鍾國龍感覺到肚子咕咕直叫,沒有食物,他只能靠喝些水暫時添飽肚子了,荒島周圍的臭水不能喝,但是這場大雨卻解決了問題,鍾國龍脫下濕轆轆的上衣,包了一包濕潤的泥土,將過濾出來的水倒進頭盔裡,喝了個痛快,水進入肚子後,換來地是更加難受的餓。好在天上的烏雲終於是散了,太陽在雲層中時隱時現,大風也小了許多。鍾國龍將魚鉤拿出來,四處找餌料,這該死的地方連半個蚯蚓也沒有,甚至找不到任何昆蟲,搜尋了好半天,才從一片倒伏的荊棘叢裡找到一隻不知道是從哪裡刮來的瓢蟲,鍾國龍大喜,將瓢蟲精心穿在魚鉤上,投進水中,等了十幾分鐘也不見動靜,將魚鉤拽出來一看,那瓢蟲還在,又投進去,這次又是十幾分鐘,再拽出魚鉤來看,那兒還有瓢蟲的影子?沮喪歸沮喪,鍾國龍還是興奮地想,至少證明這水裡有活物啊!要不這瓢蟲那兒去了?剛想到這裡,猛地發現水的不遠處飄著一個小東西,越飄越遠,仔細觀察,正是那可憐的瓢蟲,於是再次失望!
看來釣魚是沒什麼可能了,鍾國龍撥開荊棘叢,想尋找一些野菜之類的食物,可是一連搜尋了十幾米遠,沒發現一個哪怕是最難吃的野菜,這幾公分的地表,除了苔蘚附在上面薄薄地一層,再沒有任何東西可尋。看來今天只好乾耗著了!鍾國龍不能再活動了,在沒有任何熱量補充的情況下,多運動一點就會消耗一點的熱量,這個道理鍾國龍當然清楚,索性躺在濕漉漉的籐蔓堆裡,閉目養神起來。這一招兒果然不錯,沒多大點功夫,鍾國龍就睡著了,同樣,睡了沒多大的功夫,他又醒了,不是被餓醒的,也不是凍醒的,而是被咬醒的!鍾國龍吃驚地觀察著自己剛剛俘虜的一隻蚊子——它確實是一隻蚊子的長相,體積卻比他在國內見到過的最大的蚊子還大上兩圈兒,那蚊子通體暗黑色,帶著錯亂複雜的花紋,肚子已經明顯地鼓脹起來,裡面應該是鍾國龍的鮮血了。鍾國龍看一會兒蚊子,又使勁撓撓脖子,脖子上已經腫起紐扣大小的一個包。
「你他娘的外國蚊子,怎麼個頭也這麼大?」鍾國龍驚訝地觀察著這個小傢伙,「這都快冬天了,您老人家怎麼還這麼精神啊?這裡不像是個有血可吸的地方啊,我沒來之前您靠吃什麼活著呢?」
鍾國龍捻碎那蚊子,下意識地四處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他差點沒蹦起來:只見此時周圍的荊棘叢裡,飛來飛去的全是這東西!也不知道有個幾千幾萬隻。鍾國龍就納悶了:剛來的時候沒發現有蚊子啊!剛才那麼大的冰雹加雨,這幫傢伙躲在那兒呢?鍾國龍現在一點兒睡意都沒有了,他明白,自己要是睡著了,說不定會被這幫輕易見不到血的傢伙給吸乾了!
第一個24小時,鍾國龍就在飢餓、寒冷和與千萬隻蚊子的戰鬥中度過……
第二天正午,衣服總算是干了,不再像昨天那樣粘在身上難受,他的臉上、手上、脖子上也被那些不斷偷襲得手的蚊子留下了一個個刺癢難忍的紅包。鍾國龍明白,這樣下去他絕對挺不過96個小時,他還得找食物來補充熱量,讓他已經僵硬的身體重新有些生機,鍾國龍掙扎著用刀挖了幾棵荊棘的根,合著土腥嚼了嚼吞進肚子,算是暫時麻痺一下不斷抗議的胃。他盡量不讓自己過多的劇烈活動,緩緩地在荊棘叢中搜索著,不斷地希望著,又不斷地失望著。最終,他還是來到了水邊,太陽的照射下,水面蒸發的水氣散發著一股股的腥臭。深綠色的水中還是看不到任何的生機。鍾國龍疲憊地四處搜尋著,忽然,他眼前一亮!就在他的左邊兩米多遠的地方,水面與小島接壤的淺水中,鍾國龍發現了一顆黑色的小東西,直覺告訴他,那應該是一個生物!鍾國龍興奮地跑過去,蹲下身,將那小東西撈了上來,只有花生米大小,卻實實在在的是一隻小河螺呀!鍾國龍忽然想到,這臭水裡面也許沒有魚蝦,但是河螺是最喜歡淤泥惡臭的水環境的,小時候和陳利華去他奶奶家玩兒,他奶奶家村子後面的臭水坑裡,不是也經常能見到這些吃水苔和微生物的小傢伙嗎?
「老子死不了了!」鍾國龍興奮地將那小河螺拿在手裡,小心翼翼地放到河邊一塊裸露的石頭上,拿起砍刀,用刀背輕輕一拍,小河螺的殼兒應聲而碎,鍾國龍將那被敲碎殼兒的河螺拿起來,剝去外殼,一丁點白中帶黃的滑溜溜的軟體就在眼前了,那東西粘呼呼的,看著很噁心,但是已經顧不得許多了,鍾國龍將它放進嘴裡,一口吞了下去,雖然沒敢咀嚼,但是河螺肉的腥臊混著河水的臭味兒,還是從嗓子裡反了出來,鍾國龍一陣地噁心,好不容易才忍住將東西吐出來,眼睛裡已經滲出水兒來。鍾國龍明白,這東西應該不會跟那瓢蟲一樣是「絕版」,他沿著河邊搜尋著,果然又找到了好幾個,最後,鍾國龍索性下了水,在末過小腿的河沿上連踩帶摸地找了起來。一個小時以後,他已經積攢了大大小小幾十個河螺。上了岸,鍾國龍強忍住噁心,將那些河螺一個個吞進了肚子。半個小時之後,肚子開始有些難受,鍾國龍知道這是因為乾癟的胃受到生食的刺激產生的效果,他強忍著咬緊了牙關,挺住胃裡一陣又一陣的翻騰。無論這東西味道怎麼樣地噁心,但是總算是有機的食物,鍾國龍挺過胃的不適之後,身體居然輕鬆了許多,看來河螺產生的熱量起作用了,鍾國龍興奮地繼續作戰,一下下午的時間內,他找了幾百個小河螺。將這些河螺小心地儲存在挖好的小泥坑裡,鍾國龍開始休養生息。
有了這些腥臊的河螺填肚子,鍾國龍第二個晚上輕鬆了許多,只是蚊子依然肆虐,他用上衣將自己的整個腦袋包了起來,全身不再露出任何部位,鑽在荊棘叢裡,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早起,精神有了不小的好轉。真是好運連連,第三天,鍾國龍意外地抓獲了一條拇指粗的泥鰍,這東西可是大補啊!雖然生著吃味道也不怎麼樣,但起碼比那黏乎乎又腥又臭的河螺要強不少,鍾國龍殘忍地將泥鰍放進嘴裡,嚼得咯吱咯吱直響,連肉帶血,全都吞了進去。這天下午,又下了一場雨加雪,氣溫一下子降了下來,到了半夜,雨水和雪水全都結了冰,氣溫降到了零下,有了食物補充的鍾國龍可不想讓自己的身體被凍僵,圍著整個小島,他轉了大半個晚上。晚上運動抵禦嚴寒,白天挖河螺吃肉補充熱量——福無雙至,那泥鰍再沒有出現過。吃完河螺,鍾國龍就找個地方,曬著陽光好好地睡一覺。他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原始人。被現代世界拋棄的感覺不斷地充斥著鍾國龍的腦海。在解決了食物之後,鍾國龍最大的敵人其實也在於此,無盡的孤獨感更加殘酷地考驗著他的意志。每到這個時候,鍾國龍就必須想辦法來讓自己排解這難忍的孤獨,他會不斷地想,靠不斷地思想來驅除孤獨,他想自己的每一個戰友,想自己的父母和兄弟,想薇兒——想一切他掛念的人,想到薇兒的時候,鍾國龍就感覺自己的心裡總像是被倒進了一碗混合了辣椒的老醋,酸酸的,又異常地辣心,心很疼,有時候他甚至會想像,假如是自己和薇兒被困在像這樣的一個荒島上,他們會不會感覺到寂寞呢?鍾國龍想不會,起碼他自己不會,這樣的荒島上,也許會很貧乏,貧乏得只能靠愛情來填補苦痛,但是鍾國龍感覺這其實足夠了!能和薇兒幸福地在一起,生活一輩子,哪怕是在比這裡還艱苦十百倍的環境裡,他也會感覺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