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決死掙扎(四)
趙飛虎連忙謝過醫生,逕直跑到病房裡面,病床上,鍾國龍打著氧氣,臉上還是沒有血色,閉著眼睛,嘴角乾裂地暴了皮。趙飛虎眼睛濕潤了,四處看了看,找到一條毛巾,再從暖壺裡倒出一點熱水,附過身去,仔細地幫鍾國龍擦著臉上的血污,一邊擦著,眼淚就流下來了。這些日子以來,由於自己特殊的使命,使他對鍾國龍不能有任何的親近,也許只有這個時候,這位排長才恢復自己的身份,擦完了臉,趙飛虎看了看手錶,自己必須要回去了。集訓隊不是下面的連隊,下面連隊戰士訓練受傷,可以讓戰士陪著班長排長的陪著,在這裡,每個隊員只要一超過極限,就會被送到醫院,隊裡給的時間只有48個小時,超過48個小時就是淘汰,這期間對受傷的戰士不會有任何形式的關心。
再看了一眼鍾國龍,趙飛虎歎了口氣,說道:「兄弟,你可一定要回來呀!」這話鍾國龍聽不見,趙飛虎彷彿是在自言自語,轉身,走出病房,趙飛虎大步向醫院外面走去。
「趙飛虎!」
一聲低沉又富有磁力的聲音在趙飛虎身後響起,趙飛虎像被定住了一樣地停住腳步,轉身,頓時一臉的驚喜,居然忘了敬禮,緊跑幾步衝到了那人面前,激動地喊:「老首長,怎麼您也在這兒?」
趙飛虎面對的人,正是上次鍾國龍來醫院的時候的那個上校,高大的個子一下子把趙飛虎都顯得瘦小了。兩個人顯然是十分的熟識,上校一拍趙飛虎的肩膀,拉著他就坐到樓道邊上的椅子上。這才指著自己的胳膊笑道:「陰溝裡翻船,一時興起,給隊員們示範過500米高寒障礙的時候給摔了下來!」
「現在沒事了吧?」趙飛虎關切地問。
「早沒什麼事了!」上校忽然笑著揚了揚包著紗布的手,又說:「我是故意要多呆幾天。」
「故意多呆?您那邊還能這麼有時間?」趙飛虎詫異地說了一句,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笑道:「我知道了,您不會是想……」
沒等趙飛虎說完,上校笑著一擺手,把他的話打斷,故意叉開話題,說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送一個受傷的戰士。」趙飛虎眉頭皺了一下,「腿傷了,又嚴重脫水。」
上校卻並不震驚,彷彿是很常見一般,不以為然地說:「正常!這樣的集訓要想通過,不死上幾次是不可能的!碰巧又趕上嚴正平這個傢伙,哈哈!」
趙飛虎跟著笑了笑,還是關心鍾國龍的安危,下意識地說了一句:「這個戰士和我是一個連隊的,很有潛力……」
「是嗎?叫什麼名字?」上校立刻感興趣了。
「鍾國龍。」趙飛虎回答。
「哈哈!又是那小子!」上校笑著說。
趙飛虎詫異地問:「您認識他?」
上校點點頭,笑道:「上回他不是來過?一醒過來拔了針就跑,正好被我碰見,聊了幾句,他這名字倒好記呢!」
趙飛虎忽然笑了起來,顯然和這位上校很熟悉,也很瞭解他的性格,這時候說道:「首長,您不會是已經『預定『了吧?」
「什麼預定不預定的?」上校虎著臉低吼:「我說你小子還有事兒沒有?沒事兒趕緊滾蛋!」
趙飛虎也不說話,笑著站起來要走,又被上校叫住,「威脅」道:「我告訴你,回去別亂說話!否則看我怎麼收拾你小子!」
「是!老首長放心吧!」趙飛虎忽然興奮起來,忍不住又看了看鍾國龍所在的病房,這才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他娘的!老子潛伏在醫院容易嗎?」上校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背著手度了幾步,忽然轉身,信步走進了鍾國龍的病房。
推開門,鍾國龍還在半昏半睡中,上校檢查了一下已經包紮好的傷口,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微笑,這個時候,醫院的護士走了進來,一看上校在,連忙問好,大個子上校點點頭,忽然說道:「跟你們護士長說說,把這個戰士轉到我的病房得了!」
「首長,那……不合適吧?」小護士有些猶豫。
「什麼合適不合適的?你就說我自己住病房裡寂寞,找個戰士聊聊天還不行?」上校皺著眉頭說道。
小護士被他的樣子嚇住了,嘟囔著跑出去把護士長找了過來,護士長四十多歲,顯然跟這個上校很熟悉了,一進問就笑道:「李大隊長,您這是又想搞考察研究了吧?」
「我說馬大姐,你就別那麼多話了!」上校笑著說。
這事情並不難辦,鍾國龍的病床是帶轱轆的,直接登記一下新房號,推進上校住的單間病房就行了,上校跟在後面,頗有興趣地看了鍾國龍一眼,自己又回床上看書去了。
鍾國龍這一覺整整睡了一半天加一晚上,第二天上午醒了,又是大吃一驚,知道自己又住了醫院了,從床上爬起來就要出去。
「站住!」
一聲低吼,鍾國龍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病房裡還有個人,正靠在床上,此時瞪著眼睛看著自己,這人鍾國龍認識,是上次派人開車送他回集訓隊的那個上校,上校手裡拿著本書,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鍾國龍連忙敬禮。
上校放下手裡的書,不再嚴厲,笑瞇瞇地問:「鍾國龍,你要去那兒?」
「我?回集訓隊去呀!」鍾國龍倒是不怎麼拘束,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錶,嚇了一大跳,馬上又說:「首長,我得馬上走了,又耽誤一天了!」
「別著急!別著急!」上校這回從床上下來,一隻手把鍾國龍硬生生地按到了病床上。
「首長還有什麼事兒嗎?」鍾國龍有些摸不到頭腦,心裡納悶自己怎麼會和首長在一個病房裡面,又見那上校此時異常的和藹,更是驚訝,也不敢再起來,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上校。
上校等他安定下來,忽然轉身,從自己病床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來一個塑料袋,又平攤到病房的小櫃子上,裡面是一隻香噴噴的燒雞!鍾國龍眼睛都直了!一個多星期了,每天吃一小塊玉米餅,200克菠菜的他,此刻居然看到了燒雞,口水先嚥了一大口。
「吃吧?」上校仍舊笑瞇瞇地看著鍾國龍,「早上他們剛買來的,我實在沒胃口。」
「首長……我不能吃這個!」鍾國龍嚥下一大口口水,終於是忍住了誘惑,堅定地回答。
上校好像很驚訝,問他:「為什麼不吃?你不餓嗎?」
鍾國龍老實回答:「餓!但是我不能吃,我是來集訓的,大隊有規定,除了大隊提供的伙食之外,不能吃任何其他的食物,這是死命令!」
「這裡只有你和我,吃了誰又能知道?」上校密切關注著鍾國龍的表情,又說:「我知道你們那集訓大隊,那裡可是艱苦的很呢!你聽我的,把這燒雞吃掉,身體肯定能恢復不少,你現在最缺營養了,吃了它,後面的訓練可就容易了!」
鍾國龍的臉漲得通紅,想了想,正色說道:「首長,我現在確實很想吃,但是堅決不能吃,吃了就是違反命令,也是作弊,不能因為我給我的部隊丟臉!」
「哈哈……好好好!」上校連說了好幾個好,把燒雞收了起來,這才又示意鍾國龍坐下。看了看中國龍,笑著問道:「看來,你是個集體榮譽感很強的人,能不能告訴我,你是為什麼來當兵的?」
鍾國龍並不想在首長面前說假話,如實回答:「我剛開始來參軍的時候,就是想來部隊學學功夫,回去自己用得著。」
「學功夫?呵呵,有意思,那現在呢?看你是個上等兵了,入伍已經有一年多了,說說現在,現在還想為學功夫來部隊嗎?」上校問。
鍾國龍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說實話,還真沒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現在在他的心裡面可以確定的是,他現在已經不是為了學功夫來當兵了,可是現在是為什麼來當兵,鍾國龍從來沒有仔細想過,看上校的神情,肯定不是為了聽他說什麼當兵為祖國的套話,一時著急,臉更紅了。
上校看出他為難,又說:「就說說你現在吧,你這樣地拚命訓練,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給連隊爭光而不丟臉!為了證明自己是個男人!」鍾國龍這次回答的很乾脆,沒錯,這句話是支撐他堅持到現在唯一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