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逃兵事件(三)
「老大,怎麼辦?」劉強著急地看著鍾國龍。
鍾國龍也有些亂,想了想,連忙說:「你們快把他扶回宿舍去!我去找排長!看住,誰也不許讓他離開!」
劉強點點頭,連忙招呼著新兵們一起把孟祥雲往宿舍裡面抬,孟祥雲像傻了一樣,邊走邊哭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媽都沒了,我要回家呀!」
鍾國龍著急地轉身要上樓,趙飛虎已經來了,他剛剛從連長辦公室下來,一聽見一樓亂糟糟的,知道一定出事了,急忙跑了下來。
「鍾國龍,怎麼回事?」趙飛虎著急地問。
鍾國龍把情況跟趙飛虎說了一遍,趙飛虎也犯愁了。
「排長,要不去跟連裡說說,給他放幾天假?」鍾國龍忐忑地問。
「那怎麼行?部隊有規定,新兵是絕對不允許回家的!」趙飛虎急得直搓手。
鍾國龍知道這個規定,仍舊不死心,說道:「要不,我跟他一起回去,保證不出意外!咱倆一起找連長說去?」
趙飛虎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想地輕鬆!上面根本不可能同意!部隊有部隊的紀律,你也不是頭一天當兵……走吧,上去跟連長匯報一下!」
兩個人再沒有別的辦法,一起跑上三樓,直接找到連長辦公室,龍雲剛從操場下來,正和火兆兵一起商量事情,見兩個人神色匆匆地跑上來,忙問怎麼回事。
「連長,就是上次你跟我說的那個孟祥雲,今天收到村裡的來信,他媽媽去世了!」腫國龍連忙匯報。
「就那個單親孩子?」火兆兵也著急了。
鍾國龍點頭說道:「就是他!這下成孤兒了!連長、指導員,孟祥雲現在情緒很不穩定,哭著要回家,你們看怎麼辦?」
「扯淡!」龍雲發愁地拍了拍大腿,站起來,說道:「新兵不許探親,這是多少年的嚴格規定了,不能有任何特殊,回去是不可能的。我看這樣吧……趙飛虎、鍾國龍,你們兩個今天什麼事情也別做了,就負責做好孟祥雲的思想工作。我和老火一會兒也下去。還有,這幾天要多關注這個新兵,別出什麼意外!」
鍾國龍和趙飛虎答應一聲,連忙下樓了,趕到宿舍裡面,孟祥雲還在哭,大家圍在他周圍,盡量地安慰著,但是這事情不像是易小丑的事那麼簡單,誰又能安慰的了呢?孟祥雲看見排長班長走進來,哭著起來,還是那句話:「我要回家!」
一直到下去,孟祥雲哭了一天,什麼也吃不下,鍾國龍和趙飛虎守著他,一步也不敢離開,反覆地跟他解釋著部隊的紀律,孟祥雲根本聽不進去,只是不停地哭。鍾國龍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急得直跺腳。
「祥雲,道理我和你的班長已經給你講了一天了,你還是別這麼悲傷了,吃點東西吧?」趙飛虎看著孟祥雲。
孟祥雲嗓子已經哭啞了,還是搖著頭哭喊:「排長,我不當這個兵了還不行嗎?你就跟連長說說,放我回去吧。」
「不行啊,就算申請要部隊退兵,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再說,我們不希望你就此回去。你媽媽已經去世了,你回去也解決不了問題。你就聽我的,在部隊安心工作吧,我想,你媽媽也是希望你將來有出息呀。」趙飛虎盡量地安慰著。
孟祥雲哭著說道:「排長,班長,這些我都知道,當初我媽要我來當兵,我就不願意來,我在家裡還可以多幫她幹幹活兒,可她說什麼也不同意,非要我來當兵,現在……現在她走了,我就想回家去看看她,給她老人家送送終,這也不行嗎?」
旁邊的鍾國龍煩惱到了極點,部隊的這項紀律在這個時候,顯得是那樣的不近人情,可是這沒有辦法,紀律不是給一個人定的,也不可能因為一個人的特殊情況而改變規定。鍾國龍和排長一起勸了孟祥雲一天,效果不大。
門被推開,龍雲和火兆兵走了進來,鍾國龍和趙飛虎急忙站起來,孟祥雲想起來,被龍雲的大手按了下去:「祥雲,你躺下休息……鍾國龍,他吃飯了沒有。」
「沒有。」鍾國龍一臉的無奈。
火兆兵走過來,拍了拍孟祥雲的肩膀,說道:「祥雲,剛剛我和你老家的村支部書記聯繫上了,我跟他講了你的情況,他也向咱們部隊表了態,你媽媽的後事,村委會全權負責處理,他讓你安心在部隊裡工作,好好表現,家裡不要你操心。還有,他說你媽媽臨終前有些話,一定要我轉達給你。」
孟祥雲這才止住了哭,急切地問:「指導員,我媽說啥了?」
火兆兵說道:「你媽媽說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不能讓你回來。她說,她這一輩子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要好好幹,要爭氣!」
火兆兵的話說完,孟祥雲又哭了起來,幾個人又是一陣地勸,龍雲也說了許多安慰的話,好不容易等孟祥雲穩定下來,兩個人這才起身離開,臨走的時候,龍雲把鍾國龍叫了出來。
「鍾國龍,現在這新兵的情緒很不穩定,訓練先停一停,這幾天你和劉強輪換一下,宿舍裡面要留人,要時刻在他身邊,多做做思想工作,多多關心一下,最起碼的是要讓他先吃飯。」龍雲低頭囑咐著,「還有,晚上站哨的時候盡好職責,提高警惕,尤其要關注孟祥雲的舉動,注意不要出現什麼意外。」
「連長放心!」鍾國龍答應著,龍雲點點頭,火兆兵又囑咐了幾句,兩個人這才離開。
鍾國龍回到宿舍,趙飛虎站起來,他要去處理一下別的事情,只好先離開,鍾國龍重新坐到孟祥雲的床邊,又安慰了好半天。
孟祥雲哭著哭著,忽然不哭了,兩個眼睛瞪地出神,鍾國龍嚇了一跳,連忙問他怎麼了。
「班長,我……我想事情呢。」孟祥雲一下子冷靜起來,過了幾秒鐘,忽然說道:「班長,我給你講講我們家的事情吧。」
「好啊!好啊!」鍾國龍高興了,看來孟祥雲是穩定了,心裡一陣驚喜,他明白,新兵有了什麼困難,最需要的是能跟班長傾吐,這是最好不過的心理溝通了。
孟祥雲眼睛看著上鋪的木版,咬了咬嘴唇,說道:「我家在河南安陽的一個小村子裡,村裡就我們一家姓孟的,我爸爸原來還有個兄弟,早就去世了,後來他也得了病,給我爸爸治病,把家裡錢花得差不多了,他走的時候,我什麼也不想,就知道哭,感覺天都塌了。我媽也哭,哭得暈倒好幾次。等晚上村裡人都走光了,我媽拉著我的手,跟我說了三件事兒:第一件事兒是跟我說:爸走了,但是還有她在,天塌不下來。第二件時情是說,答應我,這輩子也不給我找後爸。第三件事情就是要我長大了一定要爭氣,要給我們老孟家壯門戶。
我媽從那天開始,就不知道什麼叫累了,除了家裡的兩畝多地,她又起早貪黑地在山上開出來好多荒地,天天去幹活,那時侯我上學,我不想上了,要幫她種地,她不同意,每天看著我到學校她才去地裡幹活,我等她走了以後,就從學校跑出去,到另外的一塊地裡初草,後來老師找到家裡,她就打我,拿著鞋底子往死裡打我,打完以後,晚上又摸著我的腦袋哭。為了供我上學,她趁農閒的時候又跟著村裡的建築隊到各處去幹活,她不會什麼技術,只能幹重體力,給瓦匠備石頭、水泥,農村的房子都是大石頭壘牆,幾十斤上百斤的石頭,我媽一天不知道要搬上多少塊兒。
可是我始終不是上學的料兒,學習成績總上不去,也沒考上高中,她哭了好幾天,又去求村支書,要送我來當兵,我不想來,可是擰不過她,就來了。我體檢通過以後,等著部隊接兵,那陣子她那個高興啊!見到誰都說:俺家祥雲當解放軍了,祥雲將來比他爹有出息多了!後來,我到縣武裝部集合,她第一次沒去幹活,把我送到縣裡,又送上火車。火車都開了她還哭著跟我說:祥雲,你不用惦記媽,媽好著呢,媽等著你回來……今天我才知道,我媽早就知道自己有病了,她一定瞞了我好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