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堅守崗位
晚上7點的時候,下游傳來好消息,經過下游部隊的緊張奮戰,瀉洪通道終於打通了,洪水從通道中順流直下,保住了周圍的村莊城鎮,台莊這裡,水位也已經開始下降,被困的群眾陸續被救了上來。
偵察連忙了一整天,全都筋疲力盡,終於可以暫時休整了,龍雲指揮戰士們將衝鋒舟裝上車,命令各班抓緊時間吃飯休息,明天還會有新的任務。
這個時候,通訊兵過來報告,說連裡來了緊急電話,要龍雲馬上去接,龍雲急忙跑到通訊電台的位置,接通了留守的副連長打來的電話。
副連長比較焦急,說道:「連長,剛才連部接到了湖南的電話,原一排戰士陳利華的奶奶昨天下午3點去世了,據陳利華的父親講,陳利華從小跟他奶奶一起長大,和奶奶有很深的感情,看能不能讓部隊給幾天假期,讓他回去一下。連長,我感覺情況比較特殊,才給你打來電話,你看怎麼處理?」
龍雲眉頭一皺,發愁道:「這怎麼處理呀?按道理說,現在是在抗洪前線,請假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是啊連長,關鍵還有一點,陳利華現在是算咱們偵察連的,還是算一連炊事班的?」
龍雲也感覺比較為難,想了想,說道:「這樣吧,這件事情我來處理。他所在的班並沒有參加抗洪,我臨時把他編到了偵察連,既然是這樣,他就應該是我偵察連的兵!」
龍雲心情沉重地放下電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向著一排的位置走過去。
一排臨時住在距離河邊不遠的一片麥地邊,麥子已經由部隊幫著群眾搶收完了,老遠的聽見這邊笑聲不斷,一排正在吃晚飯,有了鍾國龍他們這三個活寶歸來,排裡的笑料就多了,大家邊吃邊和他們開著玩笑,劉強正在給全排傳授養豬技術。
正嬉笑間,發現龍雲板著臉走了過來,戰士們連忙停止說笑,生怕被連長罵,趙黑虎趕緊站起來,說道:「連長,過來一起吃吧?」
「你們吃!你們吃!」龍雲心不在焉,一眼看見陳立華,不好在這裡說話,忙叫他跟自己出去。
陳立華有些不明就裡:連長這個時候單獨找我什麼意思呢?當下也趕緊跟了出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河邊,龍雲始終沒說話,還是陳立華忍不住了,急忙問道:「連長,您找我什麼事兒?」
龍雲看著還在急速流淌的河水,忽然說道:「陳立華,你說你是算偵察連的呢,還是算一連炊事班的呢?」
陳立華被問愣了,不明白連長這個時候說這個幹什麼,今天連長可是夠怪的,只好笑道:「連長,您說我是哪兒的,我就是哪兒的——不過,我現在是在抗洪前線,臨時歸入偵察連,那我現在應該算偵察連的吧?哎——連長,您問我這個幹什麼?」
龍雲咬了咬嘴唇,忽然轉過身來,沖陳立華說道:「陳立華,沒錯,那天是我把你們三個臨時編入偵察連的,任務還沒有結束,你應該算是偵察連的兵。那我要告訴你,咱們現在執行的是一個戰鬥任務,這抗洪前線就是戰場!所以,有些事情,你必須要面對!」
龍雲突如其來的話把陳立華搞蒙了!
「連長,您到底要說什麼?」
龍雲走到他跟前,沉重地說道:「陳立華,剛才接到連部的電話,今天下午3點,你奶奶去世了。」
「什麼??連長,你說什麼??」
陳立華驚呆了,嘴唇都抖了起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奶奶去世了?這怎麼可能呢?
「是的,電話是你父親打來的。」龍雲抑制住悲傷,說道。
陳立華頓時感覺到眼前發黑,險些摔倒,眼淚隨之流了出來,這怎麼可能呢?奶奶確實身體不好,可是,自己從來就沒有想過奶奶去世這件事情,他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的父母一直在東北上班,他從小就在鄉下奶奶家住著,一直到上中學才回到縣城,這位慈祥的奶奶,陪伴著他度過了自己全部的童年時代,他無數次的夢想著,等將來部隊放假,他一定先去看看奶奶,讓奶奶看看她的大孫子穿上軍裝有多麼威武,他也曾經無數次的暗下決心,等將來自己賺了錢,一定要讓奶奶吃的好,穿的好……想來想去,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等來的卻是奶奶去世的消息!
陳立華的眼淚不斷地流下來,終於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奶奶!奶奶!奶奶呀!」
龍雲站在旁邊,並沒有勸阻,他想讓這個兵痛痛快快地哭一場。龍雲盡量地把眼睛看向別處,淚水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陳立華的這種感受,龍雲是最清楚的,7年前他自己的母親去世的時候,他也是在部隊裡面,也曾經這樣的大哭過,最親的親人的離去,自己卻不在身邊,這種痛苦是難以承受的!
陳立華大哭了十分鐘,龍雲站了十分鐘,終於,龍雲緩緩說道:「陳立華,我現在可以同意你歸回你自己的連隊,你也可以正常請假回去,這次戰鬥一連奉命留守,沒有戰鬥任務。你自己考慮!」
陳立華止住了哭聲,眼淚還在流,聽到龍雲這麼說,陳立華忽然猛地站起來,大聲說道:「不!連長!你剛才說的,我現在是偵察連的兵,偵察連現在正在奉命抗洪,只在執行戰鬥任務,這裡是戰場,我不能回去!」
龍雲看著陳立華,彷彿第一次看到他一樣,陳立華還在哭,眼睛已經通紅,但是,說剛才那段話時眼神中表現出的堅毅,還是從淚眼婆娑中射了出來。
「陳立華,這是你的最終決定嗎?」龍雲問。
陳立華使勁擦了擦眼淚,帶著哭腔說道:「是!連長,我奶奶會理解我的!你不知道,來部隊之前我去鄉下看她,我奶奶知道我要去當兵,歡喜壞了,她雖然沒多少文化,可是她願意自己的孫子當兵。她還跟我說過,當了兵的娃娃,就不是娃娃了,就是一個男子漢了。什麼事情都要想著部隊,都要想著自己是個當兵的。連長,我上次犯了錯誤,感覺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奶奶……」
「陳立華,我可以告訴你,你的決定是對的!」龍雲激動起來,「我相信,你奶奶她老人家的在天之靈,也會理解你的!她老人家說的沒錯,穿上這身軍裝,就意味著一個使命,捨小家,為大家;沒盡孝,為盡忠!咱們部隊,像你這樣的戰士還有很多,為了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他們放棄了探家的機會,放棄了探視病重的親人,甚至在親人去世的時候,也沒有來得及看上一眼,他們忍住自己的傷痛,用大無畏的精神把生的希望帶給別人,帶給更需要的人,積極地投入到了戰場上,這樣的人,是值得敬佩的!也是無愧於身上的軍裝的!」
「是!連長你放心吧,我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耽誤任務的!」陳立華強忍住悲痛,堅定地說道。
「嗯,我相信你!」龍雲此時不想說什麼了,他決定離開,想讓這個正經歷著人生大悲的戰士一個人安靜一下,拍了拍陳立華的肩膀,龍雲說道:「那我回去了,你要調整好自己的狀態!一切等任務執行完畢再說!」
龍雲說完,轉身離去了,陳立華看著離開的龍雲,心情有些複雜,龍雲母親去世依然堅持戰鬥的事跡,他早就聽趙黑虎說過,這件事也曾經給新兵時期的陳立華很深的感動,現在這件事情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他也不會退縮的,河邊上沒有了人,陳立華重新坐到一塊大石頭上,看著家的方向,看著奶奶的方向,默默地掉眼淚……
很快,鍾國龍和劉強跑來了,後面緊跟著趙黑虎,龍雲剛才回去把事情跟他們都說了,囑咐他們要照顧好陳立華,盡快安穩他的情緒,鍾國龍他們也很震驚,陳立華的奶奶他們見過很多次,以前打架的時候,他們還到過奶奶家避風頭,很慈祥的一個老人,聽說是陳立華的朋友,老太太把自己捨不得吃的臘肉全都做給他們吃,他們也最能體會到陳立華跟奶奶深厚的感情。
鍾國龍和劉強走到近前,看見了流眼淚的陳立華,陳立華忽然站起來,撲倒在鍾國龍的懷裡,再也控制不住悲傷,有一次大哭起來。
「老大!奶奶不在了!奶奶不在了!我……我回不去!」
鍾國龍也哭了,扶著陳立華,沉痛地說著:「立華!立華!你站起來!堅強點兒!咱們給老三他們打電話,咱們回不去,就讓老三他們去!去替咱們送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