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無限寂寞
鍾國龍被糾察帶到了禁閉室,位於偵察連後面的一個地下室,地下室裡面是一排小房間,糾察將鍾國龍帶到其中一個小房間裡,裡面黑呼呼的,整個禁閉室大概就只有4平方米,左上方有一個不足長寬不到30公分的小窗戶投著一點亮光。裡面又濕又潮,還不斷散發出一股發霉的味道。
糾察指著牆角一個鐵架子的床說道:「那就是你睡覺的位置」
隨後又指著另一邊牆角的一個木桶說道:「那就是你大小便的地方,每天早上有人來清理。一天三頓飯,你們連隊的同志應該會給你送過來。」
說完兩名糾察轉身向門外走去,其中一名回過頭來誠懇的說道:「兄弟,你要為你所作的事情付出代價,在這裡有五天時間,你要是能睡著,就盡量的睡,要是睡不著,就多想點兒事情吧!「
說完,走出門外「匡當」一聲將鐵門關上,沒有電燈的禁閉室裡變的更加陰暗。
鍾國龍被關在這樣的環境裡,簡直是欲哭無淚!這是人待的地方嗎?又黑又矮又臭又小!站起來,直不起身子,躺著也是如此,鐵架子床只能勉強的鋪開身子,兩隻腳還得頂著牆,想翻翻身也不行,太窄了!一翻身估計就得到地上,這一切大大出乎鍾國龍的預料,他在老家時住過看守所,心想這部隊禁閉室總比看守所強一點兒吧?誰想到是這麼個玩意兒?
剛才還對龍雲滿懷愧疚的鍾國龍,此時有些恨龍雲了!班長啊班長,都是因為你我才來這裡的!你就那麼恨我?這地方不是人呆的地方啊!你還不如打我一頓呢!
「有人嗎?」鍾國龍衝著鐵門喊。
周圍靜悄悄的,沒人回應,看來這幾間房子裡面就他一個了。鍾國龍在房間裡低著頭轉了幾圈,又坐下,不大一會兒又站起來,做點兒什麼呢?確實沒什麼可做的!睡覺是睡不著了,鍾國龍爬到地上做了幾十個俯臥撐,氣喘吁吁地又轉了幾圈,一種特殊的孤獨感頓時襲上心頭!
鍾國龍終於罵開了:「他娘的!什麼禁閉室?比看守所還差一百倍呢!部隊還真他娘的會整人啊!這和雞籠子有什麼區別?有人嗎?來人啊!憋死我了!」
鍾國龍在禁閉室又罵又鬧了將近一個小時,連一個人毛也沒盼來,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禁閉室更加陰暗了,鍾國龍也不鬧了,綣著腿躺在鐵架子床上。
想想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鍾國龍又從頭過了一遍,喝酒,確實是不對!這是違反紀律的。打架的事情,鍾國龍想起九連長那些尖酸刻薄的話來,仔細琢磨,很矛盾,打架是不對,但九連長又確實該打!早看他不順眼了。流動紅旗的事情也夠難受的!好端端的,這是第二次因為自己的過錯失去了。鍾國龍又想到班長龍雲,想起龍雲面對上千人鞠躬那一幕,對龍雲又愧疚起來,再看看這個倒了八輩子霉的禁閉室,又氣憤不已……
天色逐漸晚了,鍾國龍胡思亂想了好多,想到老家的幾個兄弟,此時一定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受苦,又想到自己的爸爸媽媽,他們要是知道我被關在這「雞籠子『裡,會怎麼想呢?媽媽一定會心疼的掉眼淚吧,爸爸呢?一定又大罵我了!這兵當的,什麼漲臉的事情沒幹,處分挨了一大堆!
地下室裡忽然有了腳步聲!鍾國龍頓時激動了!
「鍾國龍!鍾國龍!」
「大力?」鍾國龍激動地喊,終於見到活人了,「大力!大力呀!我在這兒呢!」
糾察也過來打開了鐵門,李大力端著飯盒走了進來,此時鐘國龍見到任何人都像是過了年,更不要說是自己班的兄弟了!
「大力啊,你可來了!」
李大力用手電筒照了照四周,很同情地說道:「真實苦了你了。我給你送飯來了,快吃吧!」
鍾國龍高興地說道:「先不著急吃!反正熄燈還早呢,快跟我聊聊,我他娘的快憋死了!」鍾國龍興奮異常。
李大力苦笑著說道:「不行啊龍哥,班長就給我十分鐘時間,說十分種我要是不回去,就得做200個俯臥撐,你就饒了我吧!快吃吧!」
鍾國龍傻了,憤怒地站起來,問道:「班長這是想幹什麼?存心整我是嗎?」
「快吃吧!快吃吧!有意見等你見到班長再提。」李大力吁吁叨叨地催促他。
鍾國龍沒辦法,邊吃邊問:「外面情況怎麼樣?立華他們幹什麼呢?也不說來看看我!」
李大力笑道:「看你?一是班長不允許,再說了,就是班長允許估計他們三個也來不了了!班長感覺你們今天下午居然把九連長給打了,大家體能一定很富裕,於是就讓他們三個做了500多個俯臥撐,什麼抗人下蹲,仰臥起坐猛整著,現在這哥兒仨癱在床上,死的心都有!」
鍾國龍知道沒什麼指望了,也不再說話,埋頭吃飽了飯,一頭躺到鐵架子床上,李大力拿了飯盒,一看時間不多了,撒腿就跑。
悲慘啊!鍾國龍躺在床上,一種難以忍受的孤獨感湧上心頭,感覺自己就像與世隔絕了一般,沒有光亮,沒有聲音,大冬天的,連個蚊子蒼蠅也沒有!連外面的風聲和各連隊吹哨點名他都會激動一陣子,因為聽到了聲音啊!到了半夜,連風都停了,鍾國龍想過了所有能想起來的事情,終於是睡著了,夢見自己變成了大鬧天宮的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一壓就是五百年,寂寞啊!
確實是累了,鍾國龍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傘立平來送飯,告訴他班長也很煩,今天早上沒跑五公里,全班跑了足足八公里……
鍾國龍這一覺確實很舒服,可新的問題又來了,睡足了覺,他可就再也睡不著了!數羊吧,數到兩千八百多隻,越數越精神,最後數得滿腦子都是羊,山羊、綿羊、羚羊、小尾寒羊……
天亮鍾國龍還好受一些,因為禁閉室裡還有亮光,還能聽到外面戰士們訓練的聲音,還能在三頓飯的時候和班裡送飯的兄弟聊上一會天。鍾國龍站起來,轉圈兒又罵了半個小時,然後就開始做俯臥撐、仰臥起坐,做著做著累壞了,躺下來真就困了,睡到半夜又醒了,此後再也睡不著。
第三天的時候,鍾國龍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開始認真的思考一些事情了。也許,我真的做錯了?想想自己吧!從小擁有超強的逆反心理,長大以後,就從來沒讓父母省心過,除了打架就是喝酒,後來又開始想著做什麼縣城的老大,一直到認識龍雲,來到部隊,訓練跟不上,自己通過努力,算是趕上來了,部隊艱苦,我鍾國龍也習慣了。還有什麼方面呢?
思想!對!是思想!我的思想還是有問題!受了好多的教育,但這個壞脾氣就是改不了。從來不想以大局為重,也從來不考慮後果,老想著隨心所欲的做事情,最後不但自己犯傻,還連累到集體,連累到班長龍雲!我也該成熟一些了!
鍾國龍想到這裡,心裡頓時亮堂的許多,他開始感覺到,自己的這個性格,雖然有很多優點,但是缺點同樣存在,想想自己因為余忠橋的一句話大打出手,想想在山洞口上不顧一切地衝進去導致副班長受傷,在想想那天下午因為九連長的言辭而又打架。鍾國龍逐漸感覺到,自己的主要毛病,是對事情的後果欠考慮,這不是一個成熟的人應該犯的錯誤,每當自己開始衝動時,往往就能把平時已經意識到的集體榮譽、他人完全放到腦後去,最終往往是當時痛快,後患無窮!
班長申請把我關到這裡,大概也是在讓我想這些問題吧?
鍾國龍想通了這些,心情好了許多,還有兩天就出去了,我得好好再想明白!
接下來的兩天裡面,鍾國龍不在鬧也不再罵了,也不再煩惱,腦子裡反覆想著自己以前的錯誤,想著龍雲平時對他的教導,一想就是大半天,這匹野馬的性子,還真在這四平米的「雞籠子「裡面安靜了下來!
第五天上午的時候,鐵門打開,鍾國龍看見了架著枴杖的趙黑虎。
「副班長!「鍾國龍驚喜地站了起來,對於趙黑虎,鍾國龍心中一直懷有一種愧疚,正是自己的鹵莽致使副班長受的重傷啊!看到趙黑虎站在面前,鍾國龍又一種特殊的親切感。
「怎麼樣鍾國龍?現在是不是特別想有個人跟你聊聊?」趙黑虎笑嘻嘻地問。
「想啊!想死了!現在我想跟任何人聊,從心裡面想!」鍾國龍扶著他坐到鐵架子床上。
「嗯,看來我是來對了!今天我就是專門來跟你聊天的!」趙黑虎笑道:「怎麼樣?這幾天自己也想了不少事情吧?」
「副班長,我敢保證,我長這麼大也沒像這幾天這樣想事情!」鍾國龍認真地說道:「想了很多,想了自己的優點,也想了自己的缺點,想了來部隊這幾次錯誤,什麼都想了。」
「那就好!那咱們就聊聊吧!也許,我能幫你點兒忙。」趙黑虎拿出煙來給了鍾國龍一根。
「副班長,這裡能抽嗎?」鍾國龍很驚喜,卻又有些擔心,自己可是在關禁閉啊!
「哈哈!你還能問問能不能抽,看來你進步太大了!」趙黑虎忽然大笑。
他這麼一笑,鍾國龍還真奇怪了,我怎麼問這個了?要是以前,我早點著了!嗯,確實是進步了!學會考慮後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