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糾結的祝將軍
邵府裡曉雪的養父母和親生父親,一派歡聲笑語和樂團圓的氣氛。而鎮國將軍府裡卻是一貫的冷清之氣,祝清波書房裡拿著一本書,半天未曾翻上一頁,盯著書本的眼睛一動不動。
「將軍,今天的晚飯照例在書房吃嗎?」將軍府裡伺候祝清波的清一色丫頭,善妒的將軍夫郎——當今女皇的弟弟子慕皇子,是不容許有男色靠近妻主十步以內的。曾經有個不懂規矩的小廝,撿到將軍失落的劍穗,遞還給她,被主夫看到,愣是冠上勾引主母的罪名,活生生地給杖斃了。打那以後,那些個小廝僕公一見到將軍,便像看到怪獸一般,避之不及。此時,說話的當然是祝清波的貼身丫頭春桃了。
「嗯……還在書房吃!」自從七年前,心中明白事情真相的祝清波便與皇子冷戰,這些年來,她要麼在邊疆駐守,要麼到處去找尋失散的夫女,在京中的時候少之又少。即便回到將軍府,她也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借口呆在書房,盡量避免與夫君獨處的機會,同房更是少之又少。
子慕皇子暴怒過,低泣過,放下身段哀求過,可是她一想到溫柔俊美的覓雲夫郎和活潑機靈的愛女,在這狠毒皇子的妒忌中妻離子散,甚至有生命之憂,便不能淡定地面對他。即便,他向皇上哭訴,皇上找她深談,也改變不了她對他的冷淡。你是皇子,我招不得惹不得,能躲得吧!
正陷入痛苦回憶中的祝清波,被一聲刻意的嬌嗔聲打斷:「妻主,你今日又在書房裡看一天書呀,您是堂堂鎮國大將軍,又不需要考狀元,老抱著書看什麼呀,不覺得悶嗎?為夫我陪您去園子裡走走,散散心吧!」
想曹操曹操到,不想見誰誰來到!祝清波在子慕皇子看不見的角度,皺了皺眉又鬆開,眼睛不離書本,淡淡地道:「為妻正研究兵法陣勢呢,皇子若是悶了,讓旭陽朝露陪你去園子吧!」
「妻主真是忠於職守呀,在邊關練兵不息不說,回到家中也沒個歇息的時候。不過,妻主聽為夫一勸,勞逸結合,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的。」子慕皇子嬌笑著搶過她手中的書,合上放在書桌上。
祝清波頓了下,又拿起桌上的那本書,微微一笑,道:「謝謝夫君關心,為妻不累!」
假笑的臉再也裝不下去了,子慕皇子粗魯地奪過她手上的那本書,胡亂地撕扯著,仍在地上用腳使勁地踩了踩。然後怒氣衝天地叫囂著:「好你的祝清波,別給臉不要臉。本宮放下身段好聲好氣地待你,你卻總是不冷不熱地對我——你不是想看書嗎?我叫你看,叫你看!」說著腳在書本的殘頁上不停地踩踏著。
祝清波搖了搖頭,當他的咆哮為唱得荒腔走板的歌,她站起身來,又拿了一本書,還未攤開,便又被暴走的皇子搶去,撕了個稀巴爛。接著是第三本,第四本……估摸著嬌弱的皇子差不多撕累了的時候,祝清波對著門外伺候著的陪嫁宮人道:「旭陽、朝露,子慕皇子累了,還不扶皇子去休息?」
「你……你……」子慕皇子氣得渾身發抖,不住地喘著氣,「好你個祝清波,你等著瞧!別以為你這些日子總往邵府跑我不知道!!哼!那個邵曉雪是邵家的養女吧……」
「你!!」剛剛還一臉淡然的祝清波不蛋定了,她刷地站起來,滿臉緊張,「你想做什麼?!你若敢動她,我就……」
「你就怎麼樣??打我?還是殺了我??祝清波,我告訴你,如果你今天晚上不給我滾回主房歇著,小心邵府裡的那個新封的親王……哈哈哈哈!!」捏到妻主軟肋,終於看到冷淡妻主動容的皇子殿下,笑得無比淒涼,在轉身處,眼角的的淚,滴落……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迎面而來,差點跟轉身離去的子慕皇子撞了個滿懷,看清楚人影的皇子怒斥一聲:「匆匆忙忙幹什麼呢?這麼大了一點穩當氣都沒有,將來如何承襲鎮國將軍的封號??」
來人正是從景乾寺回來的祝雨落,她對這個爹爹向來敬畏有之,而無親暱之態,她見到皇子如老鼠見到貓,期期艾艾地叫了聲:「爹爹……」
「聽下人說,你今天又出去一天?馬上又要赴邊了,不在家歇著,瞎跑什麼?說!今天都幹什麼去了?」子慕皇子對著自己的女兒甚為嚴厲,因為他知道現在這邊只有落兒能拴住妻主的心了。
「孩兒……孩兒……去景乾寺求平安符去了。」祝雨落小小聲地回答,大氣不敢喘一下。
「嗯……都跟誰一起去的?別告訴我說又是那個邵曉雪!!」提到邵曉雪的名字,他的手攥緊了,那個該死妖精的女兒居然還活著,「天煞閣」幹什麼吃的,還自詡天下第一殺手組織,居然讓那個死丫頭逃出生天?
「……還有考生孫虛淼……」
「好了好了……」子慕皇子不耐地打斷了女兒的話,「記住自己的身份,別跟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女子攪合在一起。尤其是那個邵曉雪,知道嗎?」
「是……孩兒記住了。」祝雨落低著頭送走了父親,直到他的背影看不到,才長長的吁了口氣。想到今天曉雪在寺中新認下的爹爹,和邵府裡溫柔慈愛的狄爹爹,為自己為什麼沒有個全心全意愛他的爹爹而歎息。
「是雨兒嗎?站門口做什麼,還不進來。」書房裡的祝清波聽到女兒的歎氣聲,出言說道。
「娘,」祝雨落喚了聲娘,走進了書房,一見地上的狼籍一片,便知道父親又發飆了,習慣了爹爹不定時暴走的他,視若罔聞的踩著碎紙片走過去,遞給娘親一個荷包,道,「您的平安符。」
「我兒也給娘求了個平安符呀,孝心可嘉。今天玩得怎麼樣?」祝清波接過裝著平安符的荷包,漫不經心地把玩著。
「是曉雪幫你求的,說是感謝您送她夫侍的那些個見面禮。」祝雨落想到曉雪幫娘親求符時的扭捏,便不由自主地笑了。
「曉雪……求的嗎?」拿著荷包的手一緊,祝清波手上的動作突然變得十分小心,生怕弄壞了什麼似的。她從荷包裡抽出那張疊成三角形的紙片,翻過來調過去地看著,似乎要從上面看出朵花來。看了許久,她又小心翼翼地裝回荷包裡,在貼身處放好,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來。
「娘……」祝雨落奇怪地看著她那一連串的動作,想起什麼似的,接著說道,「娘你一定不知道吧,曉雪是邵家的養女呢。邵姨和狄叔叔對她這麼好,比親生的還要疼愛,沒想到居然不是她們親生的。」
「哦?」祝清波假裝很奇怪地問了句,「你是怎麼知道的?別聽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人瞎說。」
「才沒人瞎說呢!」祝雨落很八卦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小聲地道,「今天我們一同去景乾寺,燒完香後,你猜遇見誰了?」
「遇見誰了??」祝清波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攥緊的手心裡溢出汗來:遇見什麼人,知道曉雪不是邵家親生的……莫非……莫非……
「我們遇見曉雪的親生爹爹了!!」祝雨落一臉興奮,沒有覺察到娘親呆若木雞的異狀,接著道,「柳爹爹人好溫柔,也好俊秀,一點都不像是有曉雪這麼大女兒的樣子。還有,還有……曉雪跟她爹爹長得好像哦,凡是看到她們的人,都不會懷疑她們是父女。真是太像了!!曉雪女身男相,原來是遺傳自她爹爹呀……」祝雨落興致勃勃地在那嘰裡呱啦說個不停。
她老娘聽到這個她期待的答案後,呆若木雞,一時之間悲喜交加,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當初她從邵府得知愛夫還在人世的消息時,是多麼的驚喜,可是聽到他棲身的迷途寺一夜之際被屠殺焚燬,覓雲不知所終時,心彷彿被人揪住般,喘不過氣來。
現在得知她寵愛的夫侍,平安歸來與女兒相認的消息,又是高興,又是心酸。高興的是愛夫平平安安地活著,心酸的是她們父女團聚了,自己這個正頭娘親,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和女兒夫郎相認。
心潮澎湃的祝清波在得到這個消息後,再也坐不住了,她在書房內轉過來轉過去,心中那個迫切的聲音催促著她去邵府,哪怕是偷偷地看上一眼那個溫柔嬌嗔的覓雲也好。另一個聲音卻告訴她,不能任意而為,子慕皇子離去時的威脅,還猶在耳際……
祝雨落在一旁奇怪地看著娘親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眉頭像是有什麼煩惱似的緊皺著,而且嘴裡還唸唸有詞,便擔心地問了聲:「娘,您怎麼了?」
「沒事,娘沒事!!你爹爹今天心情不好,你多陪陪他。我想起還有個邀約,晚上不在府裡吃了!」祝清波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渴望,隨手從架子上取下自己出門穿的披風,頭也不回地出了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