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被算計了
用過豐盛的,色香味俱全的午餐後,黎姿穎更加肯定了邵記的不平凡。如果她們願意,絕對能成為華焱數一數二的商家,凌駕於八大商號之上。
黎姿穎看著寶貝兒子眼睛裡真實的快樂,及無憂無慮地跟人鬥嘴嬉鬧。這幾年來,她這個令她頭痛的小兒子一直很壓抑,所以瘋狂地投入到練武中,來躲避外界的不公的眼光。
在邵家,沒有人因為他的身高,他的體型,他的相貌而投諸異樣的目光,或者言語上的冷嘲熱諷。似乎,男子本來就應該這樣高大、獨立。特別是邵記的小老闆,那個叫曉雪的,她看向小昕的目光裡,甚至還充滿了欣賞和驚艷。終於,有人能夠欣賞昕兒的好了,雖然黎盟主她自己也承認曉雪眼光的獨特。
據黎姿穎觀察,在曉雪的眼睛裡,彷彿男人理所當然的不比女子低一頭,你看她手下的員工,男子跟女子干一樣的活,幹得出色的領比女子多的工錢,這是她說的什麼「按勞分配」。再看看她的未婚夫侍,雖然是下人出身,在她那兒卻得到了平等的尊重,並且有意識地培養他的能力,不因他是男子而束之閨閣,店裡店外,他都是一把好手。
或許——昕兒就需要這樣的環境吧。如果曉雪沒有從小定下的夫侍的話,如果曉雪能再大幾歲的話,那麼她不失為昕兒的良配。唉!這只能是如果而已。
本來打算下午就回程的黎家一行人,在黎昕的堅持下,在銘巖鎮上又停留了一天。黎昕把心中的不捨和難過,歸咎於曉雪沒有兌現「蟹黃包」的承諾。
於是利用好不容易纏來的下午時間,拉著曉雪帶他去捉螃蟹,兩個毒舌雙胞胎也去了。在黎昕的心中,那個下午是如此的美好和難以忘懷,陽光、溪水、青山、卵石,還有那石縫中倉皇橫行的螃蟹,都比不上曉雪那無憂的笑臉來得吸引人。整個下午,黎昕都把心放在了曉雪身上,隨著她的情緒而起伏。她開心,他笑了;她惱怒,他豎起眉毛;她發愁,他皺眉……
整個下午,黎昕都是失神的,就連姐姐們刻意的挑釁,他也提不起興趣回應,讓雙胞胎無趣地投入到捉螃蟹的行列。就連一個大螃蟹的巨螯夾在了他的手指上,也沒覺得痛。還是曉雪發現了,拿起他的手放進水中,才脫離了那個大夾子。
歡樂總是短暫的,晚上黎昕躺在那個他睡了近一個月的床鋪上,回味這每一天每一刻的甜蜜歡笑,都只剩下曉雪:曉雪銀鈴般的笑聲、曉雪陽光般能照亮人心扉的笑容、曉雪看向他時的失神、曉雪的惡作劇、曉雪時不時揩油的小動作……如何能捨棄、如何能忘記?
他羨慕谷化風能時時刻刻陪伴在她的身旁,能陪著她直到天長地久。他嫉妒,為什麼先認識她的不是他?為什麼和她結緣的不是他?為什麼為她披上嫁衣的不是他??
這一夜,黎昕失眠了……
夜深了,沒有睡意的不止黎昕一個。福來客棧裡,黎姿穎半躺在床上垂著眼睛似乎在想著什麼,胸前靠著她嬌小美麗的夫侍。
「妻主?」黎爹爹睜大了眼睛,抬起頭來,以四十五度角,仰望著他的妻主。
「嗯?」黎姿穎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低頭看看自己年過三十,依然美麗純真的夫郎。就是這雙無辜純真的大眼睛,使成名已久見過無數繁花的黎姿穎,在有了相親相愛的主夫後,依然沉溺其中。雖然給不了他唯一,卻能給他最深沉的愛意和憐惜。如果昕兒長的像他的話,如何愁嫁?
「妻主」黎爹爹見自己喋喋了半天,妻主卻神遊太虛,忍不住嬌嗔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又走神了,黎姿穎抱歉地吻了吻夫郎的額頭,低頭道歉:「抱歉,在想事情,沒聽到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好嗎?」
雖然是老夫老妻了,黎爹爹的臉還是害羞地紅了,他拍了下妻主的胳膊,重複了剛剛的話:「我覺得昕兒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哦。」
「是不一樣了,這次受這麼重的傷,不但沒消瘦,反而長胖了呢。也難怪,邵記的伙食這麼好,又天天給他變著法的做好吃的,任誰都得長肉。不過還好,沒到臃腫的地步,回去加大練功強度,幾天又瘦回來了。別擔心。」黎姿穎知道敏感的夫侍,也察覺到了兒子的不平常,故意逗他道。
「不是這個不一樣,是感覺上不一樣了。以前的昕兒身上有一種讓我看著想哭的沉重感,現在卻是令人輕鬆愉悅的幸福感。」黎爹爹有做瓊阿姨的潛質哦,說起話來文藝腔挺重的。
「嗯!昕兒和曉雪在一起過得挺開心的,這個饞嘴的傢伙,一定了看中了人家的手藝,傷早好了,卻賴著不走,等我們來接只是個借口。」黎姿穎故意把兒子說成好吃鬼、小饞貓。
黎爹爹給了她一下自己的「無敵老虎鉗」,狠狠地捏了她一把:「才不是呢,據你夫君我炯炯有神、神采飛揚、顧盼生輝、媚眼如絲、明眸善睞、目光如炬……的火眼金睛觀察,咱們的寶貝兒子,貌似喜歡上曉雪那個小不點了。」
黎姿穎故意和他唱反調:「不可能吧,你看,咱們兒子都十五了,曉雪那娃兒才7歲,整整大了她八歲呢!」
「妻主——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妻主不是也比簡兒我大了十歲嗎?」黎爹爹閨名叫馮簡,永州知府的寶貝兒子,幼時經常跟隨母親出入茶樓,迷上了說書人口中的俠義江湖。成年禮過後的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男扮女裝的黎爹爹,踏上了尋找江湖的漫漫長路。可惜他嬌弱貌美,男子氣甚重,很快就被幾個猥瑣的江湖敗類盯上了。就在她們意圖不軌的時候,我們的黎大盟主以天人之姿出現了,一幅英雄救美的畫面出現,也成就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浪漫愛情。
黎姿穎垂下濃黑的眉毛,一臉的哀怨:「夫君嫌棄我年紀大……」
「不是的,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說雖然我們年紀有些懸殊,卻過得非常幸福啊。所以,昕兒和曉雪應該也可以像我們一樣幸福。」黎爹爹手忙腳亂地解釋。
黎姿穎捨不得自己的夫郎焦急的模樣,不逗他了:「我是女子,就是比你再大點,別人不會說什麼。可是,昕兒今年已經十五了,而曉雪才七歲。當六年後曉雪成年了,而我們的兒子卻已經二十一了。你知道男子如果到二十不嫁人,會面臨什麼樣的對待?」
「可是——」黎爹爹小臉皺成一團,突然眼睛一亮,輕叫道,「我們可以先定親啊,等曉雪成年時再把昕兒嫁過來。外界就不會再說什麼了呀!」
黎姿穎摸了摸下巴,做思考者狀:「這也未嘗不是個辦法。可是,曉雪身邊已經有個夫侍了,難道叫我們的兒子嫁過來做側夫或侍夫嗎?」
「你說小風啊,他的身份不可能成為主夫的。如果……如果曉雪捨不得他做侍夫的話,可以讓小風和昕兒做平夫嘛,就像我跟民哥哥一樣啊。我看小風的性格溫和,也是個能容人的,他和昕兒相處也不錯,今後一定會像我們一樣幸福的。」黎爹爹想出了自以為兩全的法子,高興地雙手相互一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黎姿穎聞言茅塞頓開,心中有了一番計較。她看著自己兒子已經成年後依然保持少男的開朗與純真的夫侍,沉醉在他嘴角的梨渦中。黎姿穎心中一蕩,把已成定局的兒子的事拋在腦後,雙臂一緊,將夫郎摟入懷抱,翻身壓入身下,用嘴巴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小嘴。雪白的蚊帳垂下,擋住床上旖旎的春光……
次日一早,銘巖鎮外,官道旁,又是一次依依送別。邵家人全出來了,包括昨日怕繁瑣禮節的胡曉蝶。當然,黎盟主見到她後,少不得一番虛禮,惹得胡曉蝶不耐地哇哇大叫。
黎昕的肋骨尚未痊癒,遵醫囑不能騎馬改坐車。曉雪在馬車邊,不住地往車子上塞東西:小昕愛吃的甜脆醃蘿蔔、水果干、餅乾、肉乾……還有一份小昕愛吃的菜的菜譜。黎昕靜靜地看著她忙乎著,沒有說一句話,直到她把菜譜和一個小瓶子塞到他的手中,笑著叮嚀道:「胸前的疤痕雖然有些淡了,還要堅持用藥啊。我師父雖然平時看著沒什麼正形,她的藥可是貨真價實的,這個去疤靈,你可得按時抹哦!」
黎昕的嗓子裡好像被什麼堵住了,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他只是不住的點頭。
「曉雪——」黎姿穎招手讓她過去。曉雪答應著跑了過去。
「曉雪啊,我聽胡前輩說了,昕兒這次能僥倖保存一條性命,可全是你的功勞啊。你不但將他背回家治療,還給他服下你用來保命的靈藥,讓他因禍得福,多了三十年的功力。大恩不言謝,我送你一塊『武林令』,說不定將來你能用得著。」黎姿穎遞過一塊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麼材料做的令牌。
曉雪推辭道:「江湖人常說『施恩不圖報』,晚輩怎麼能要盟主的東西呢……」
「盟主給你的,你就拿著!」胡曉蝶知道這東西啊,有了這令牌,江湖上的三幫六派七世家的人手都聽你調動啊,就是邪派看到令牌也會給三分薄面。
曉雪接收到師父的暗示,不是好東西師父是不會看在眼裡的。嘿嘿……不要白不要,要了不白要,白要誰不要啊。收了!
站在黎盟主身旁的黎爹爹,也從袖中掏出一塊晶瑩質純無瑕,質地細膩,色濃翠艷的雙魚玉珮,遞過來道:「別跟我見外,我就這一個兒子,再貴重的東西也比不上我兒子的命。這個玉珮你拿著,就當是我這個當長輩的給你的見面禮,不收我可會生氣的哦。」
黎昕看清楚爹爹手中的玉珮後,臉上突然現出難得的羞澀,他張了張嘴巴,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滿臉期待地看著曉雪。見曉雪沒有推辭就接過去了,一顆心充滿了欣喜,沖淡了剛剛離別的愁緒。
黎姿穎見祝雪迎接過了那個雙魚玉珮,嘴角含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跟黎爹爹遞了個眼色。
回程途中,黎姿穎沒有一絲懺悔地跟夫郎道:「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黎爹爹露出算計的笑容,像個小狐狸:「我不管,接了我的玉珮,就是我們黎家的兒媳了,賴也賴不掉……哼哼——」
正在把玩著晶瑩玉珮,慶幸自己發了筆小財的曉雪,突然打了個噴嚏,莫名道:「誰?誰在算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