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茵看到他朝自己抬起手臂時就將目光垂下去了,然後她眼前所有的弱光都被這人那渾厚密實的身影擋住了,他的手摟起她的肩膀,把她綁在自己懷中。
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摟著凱茵往公寓樓裡去,凱茵陷在他堅硬的胸膛中,就像傀儡似的被他隨意擺佈,這會兒只能提著步伐跟宋校回了公寓。
宋校帶凱茵上了電梯,兩人跟隨轎廂上行後宋校鬆開凱茵的肩,改換與她五指相插,他極是喜愛這種親密行為,好像比最親密的結合還要拉近關係似的。
凱茵剛隨宋校踏出電梯,秦嶺打來了電.話,她急忙扭動手腕,將小手從宋校大手中拿出,繼而快速往包裡翻找手機播。
宋校微微側目,神情靜如止水,不走,原地等她,屹立的清冷如霜。
相較宋校的貴族氣質,凱茵體現的就是22歲少女的亂章亂序,包包裡可能是些化妝類的瓶瓶罐罐,叫她翻的叮咚作響,越是急,越是顯得凡事都沒有禮法,長頭髮黑瀑般流瀉下來,還染著焦急的色彩。
宋校近前十公分距離安然自若的垂目凝她,不動聲色,表情亦最尋常的漠然。
凱茵翻出手機秦嶺那通電.話已經戛然而止,她把亂開的長頭髮胡亂一撩,慌手慌腳就返撥回去,神情與宋校的靜默簡直不可相提並論跫。
秦嶺接的快,就在手機邊上,她告訴凱茵,魏立巍受的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及要害,真是不幸中之萬幸,傷口處理後人已經入院,她將再陪伴他一兩個鐘頭,等魏立巍睡下,唐澤帶她去花溪路找她,她們再一同回家。
安排合情合理,謊話不會穿幫,凱茵連連點頭,主要詢問魏立巍的傷勢,最後告訴秦嶺她在花溪路等她。
講完秦嶺的電.話,宋校淡漠的垂眸睇她,目光水透,但神情疏離,凱茵把手機往包包中放,還沒拉上包包鏈子,腕子又叫宋校涼絲絲的長指握住,往前帶。
凱茵搶了一步,身體直直的往他背上撞,他無動於衷,偏執的攥著那只細白腕子,表情冷肅還冰涼,就這樣蠻不講理的提拉凱茵往他公寓大門去。
「你先放開。」
凱茵疼了,在他長指裡轉動自己腕子,但他紋絲未動,將她無情的扯到公寓門外,掀開指紋密碼器的盒蓋,印上拇指紋印,滴滴聲後防盜門應聲開啟。
公寓一團烏黑,她人在地板上印了一條彎彎的長影,等啪嗒一聲吊頂燈光如水灑下後,宋校就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冷冷睨她。
凱茵的長睫毛顫了顫,把腕子拔出來了,提著包低頭換鞋,後背卻始終覺得他那雙冷冷的眸子將她的心凍了個透心涼。
「那個,我要喝牛奶。」
換了粉色棉拖的凱茵說了這樣一句話,但腔調不太自然,有些彆扭,她往客廳走前還把宋校黑色的棉拖踢給他了。
然後掉頭就走,絕不回頭,拎著包去他臥室。
宋校沉沉的腳步聲往開放式廚室去了。
凱茵把他房門關上,包一拋,扔在他黑色大床上,換了口氣。
本該一如既往的夜晚,轉眼之間她卻又在宋校的公寓了,她哪能心安,本來就欺騙了父母,現在又莫名其妙跟男朋友回了家,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唉,總覺得幹了不舒心的事。
凱茵轉了一圈扶著床褥坐下來,屁股剛貼上柔軟蠶絲,那人就逕自擰開.房門把手了。
凱茵扶著床褥抬起頭,很快的速度,驚鴻一掠般。
宋校脫去了黑色夾克,額跡黑髮盈盈軟軟,目光純透幽然,寧寧靜靜,神情還是若即若離,軟軟的睫輕緩一眨,不耐的睞了凱茵一眼,沉沉一說:「出來喝奶。」
凱茵沒話,睜著大眼兒裝傻充愣等他先走,宋校倒也不為難她,清透的瞳嫌棄般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身影清凌腳步陰沉的走了。
她這才挑挑眉踢騰踢騰雙腿,露出小孩子那副僥倖的心理,她知道宋校不高興今晚的事,他不喜歡魏立巍,這是不爭的事實,為此他以男朋友的身份要求過她,她也信誓旦旦保證過,可是她今晚卻為了魏立巍凌晨從家偷偷跑出來,還找他幫忙,宋校不能不氣。
但凱茵也不傻,她犯不著觸宋校的逆鱗,對自己沒啥好處,宋校情動時總把她當女兒,稱自己「爸比」,可想而知,32歲的他就把22歲的她當成女兒來疼的,她做他不喜歡的事他肯定惱。
凱茵又動了動兩條細腿,頑皮了幾秒鐘從床邊站起來,趿著拖鞋出去喝牛奶。
宋校不見了,她在客廳的溫柔光線下東張西望,浴室裡沒人,書房沒人,另外一間臥房也沒人,她往前走了走,突然看見他站在陽台上單手插袋的打電.話。
他穿著那件半藍半墨的條紋針織衫,下擺依舊束在西褲口袋,兩條長腿簡直分走了他整個身長的三分之二,並且矗立的堅硬如石,垂墜下水瀑般的黑色西褲,黑色棉襪的雙足套著一雙黑色棉拖。
凱茵望了一眼他如水的背影線條後失去了興趣,
掉頭去廚房料理台拿他給她熱好的牛奶,不管他了。
而起風的陽台,寒氣正在肆虐宋校溫潤如玉的容顏,他一分鐘前甚至都是波瀾不驚的平靜模樣,但是此時的他,立於16層高的夜空,軟軟的額發被風吹開,那雙純淨無害的清澈雙眸竟然迸射凶狠的惡意,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對他說了什麼,他現在的表情就像要把一匹上等的蜀繡撕成碎片一樣,好殘忍。
魏立巍咳後發出
陣陣挑釁的笑意,說:「宋校,我現在想你女人的大胸才能射,秦嶺幫我含都沒有用。」
宋校捏著手機,清潤的指甲殼失去了血色,像紙片一樣,他刀鋒般冷酷肅殺的眼眸靜靜的凝望夜之濃黑,低迷的近乎有些恐怖的說:「看來你不怕死。」
魏立巍快意大笑後再次引發肺部劇痛,嗆咳嚴重,宋校沒有耐心再聽,正欲收線,恰巧魏立巍努力說出一句清晰到無法再清晰的話,他暗暗恨道:「宋校,我們一輩子都會糾纏不清,你信不信?」
宋校嗤笑後丟下一句極度侮辱魏立巍尊嚴的「你惡不噁心」,便冷酷的收了線。
他把握手機憑欄佇立,寒夜的風霜在16層高的空中虐殺他清潤沉靜的容顏,那雙水秀的瞳眸陰森陣陣。
眉心一鎖,他從西褲口袋取出煙包和火機,掌心一護,點了一根,那泛著蒼茫之色的菲薄之唇輕輕抿了口煙頭,奶色的煙線便從燃燒的橘色火星那頭裊娜攀空。
他神情肅靜,與夜色相融,吸食著煙慢慢趴在陽台欄杆前,身軀呈半彎狀態,形體修長,清秀如樹。
腳下是深夜萬丈,他兩臂慵懶隨性的淺搭欄杆前,慢慢吹出濃稠的奶色煙線,那雙陰森壓著水痕的清眸旋即朝腳下俯看,神思渺渺。
他將長指抖了抖,約莫0.3公分長的煙屑從主體剝落下來,隨著夜風做漩渦式的墜落,他一瞇眸,嚴酷的厲色五官透出疲乏,又抬了手臂,將煙送去嘴裡。
吸了一口很突然的扭頭,往家裡看,穿透陽台前落地玻璃,明亮的客廳中一抹紫羅蘭色的嬌小身影懶散的倚靠在廚房料理台後,耳朵上貼著手機,正全神貫注的和通話人講話,背朝他,長髮飄飄。
宋校安靜且沉重的斂了斂灰色眼底的幾重漩渦,眉心深深一鎖,連浩瀚的水眸都也狠狠一沉,繼而他面色嚴峻的站直身體,白皙的長指輕輕一折,把半截香煙蹂lin一下,然後往陽台欄杆上捻滅。
香煙滅後他折身返回家中,拉開陽台落地玻璃時凱茵在廚房說話的聲音遠遠傳來,是和秦嶺通話。
許是聽見這邊的動靜,靠在料理台邊的凱茵握著手機回頭張望一次,恰好宋校的眼睛也正看她,她黑黑的大眼睛瑟縮的一挑,連忙打斷秦嶺的話,說等下再聯絡。
是顧忌他。
宋校全都知道,他猜22歲的小女孩心思還是游刃有餘的,何況這個小女孩還是他的,沒可能對她在想什麼不瞭解。
他表情淡淡,幾乎就像平靜的湖面,既清透又安謐,覷著凱茵收線的模樣然後將波瀾不起的雙眸斂下,現出那一排軟軟濡濡的淡色睫毛,很漂亮,額角清亮細潤,猶如皎潔的月色。
這人面無表情的拉上陽台落地窗戶,轉身朝客廳走來,左手兩根長指中夾著已經滅了火星的半截香煙,身型流暢修長,從黑色短髮開始,便像華麗的黑色綢緞自上而下流瀉下來